正恍惚間,耳邊聽到:“玉卿怕輸不成?”
回過神來,看他對我笑了起來,“怎麼耍孩子氣來。”。
梨花淺笑,手託雪腮,真是風(fēng)情萬種。
這般俊美的人,世上少有。
我也不禁呆了一下,隨後說道:“既然已成定局,我是不會(huì)做無用之爭的。”
齊鳳翔收住笑,看著我道:“玉卿倒是當(dāng)機(jī)立斷。”
隨後吩咐道:“墨印,收拾起來。我倦了,想躺會(huì)。”
墨印應(yīng)了一聲,著人把棋盤收走,“大人想在這裡休憩還是回到房裡?”我連忙道:“既然這樣,我也打擾多時(shí),這就走了。”
“別走,”齊鳳翔道,“好容易你來,陪我一起說說話兒。”
“這怎麼好,你身體休息要緊。有事以後說罷。”
他看著我,“你到我這裡來。”我走過去,他伸手拉住我腰,擡頭望向我,輕聲道:“你陪我再坐會(huì)兒好不好?”
我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雙眼注視著我,眼裡帶著渴望,還有幾分,讓我疑心看錯(cuò)了的,哀求。
我該不該留下來?
正猶豫間,他看著我的眼睛,柔聲道:“只陪我一會(huì)兒,你待會(huì)兒要走,我不攔你就是。”
我只好答應(yīng)。他面上立刻露出喜色,把身體向一旁側(cè)側(cè),拉著我的手道:“坐下罷。”
我往回掙手,“你休息你的,我坐在那裡就好。”
他看著我,“你放心,沒人來這裡的。”轉(zhuǎn)頭對著墨印,“傳我的話,不許放人進(jìn)來。你在外面守著。”
墨印應(yīng)了一聲,著人拿來滾枕被子,“再拿一套來。”齊鳳翔吩咐。
看著墨印鋪好了離開,這下只剩下我二人了。
他硬拉著我坐下,我只好離他稍遠(yuǎn)些坐下。
他看看我笑了,“我倒希望還在牢裡頭好些。”
我驚疑地看著他。他笑了又止住,沒有說話。半天,他輕聲道:“小時(shí)候的事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他不提我快忘了。那時(shí)候兩家還有往來,這些年,早斷了。
我沒有說話。他轉(zhuǎn)頭看我,“爲(wèi)了爭一個(gè)桃子,你還記得吧?後來我送給你,叫你扔了。我一生氣,扭頭走了,好幾天沒跟你說話。”
當(dāng)然記得,那時(shí)候只覺得他討厭之極,我的玩伴甚多,少他一個(gè)也不稀罕。也一直沒跟他說話,最後兩家鬧掰,此後再也沒見過。算一算,有將近十年了。
他又接著道:“後來我上你府上找你,你拒而不見。咱們兩個(gè),就再也沒見過。其實(shí),我在朝裡忙於公務(wù),這些年也快忘了。後來你的名氣越來越大,我忍不住想看看你。”
他說到後來,看著我忍不住笑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不是什麼好名聲。我的名聲,自己也知道。
這些人傳來傳去,議論最多的,倒不是我的詩詞,而是我的風(fēng)流豔事,還有我的相貌。兩者密不可分,讓我深受其累。
我把頭扭過去,有些氣惱。他拉過我身子,“別人說什麼,你何必在意。我倒覺得你性情真摯,比那些自命君子的人,不知強(qiáng)上多少。”
我看著他,他眼中並無玩笑之意,認(rèn)真看著我。被他黑如墨玉,盼若秋水般的眼睛看著,心裡有些慌。
他的眼睛,讓我想起衛(wèi)紫英來。那樣相似的眼神,看得我心中暗驚。
轉(zhuǎn)過頭,顧而言他。“你該休息啦,我也該走了。”
“玉卿,”拽住我的胳膊,轉(zhuǎn)回頭看他,“我說的話,你不喜歡聽,我不說就是了。你別走。”
說到最後,聲音急促起來。他的手,掐得我胳膊疼,我推開他,用手按住被他掐的地方,輕輕按住。
他見了,連忙雙手捧住,“對不住,弄疼你了。是我不好。”
用手挽起我的袖子看看,低下頭輕輕吹了一口,看看我,“還疼麼?”
又吹了一下。
我覺得不必如此小題大作,輕輕掙一下,“沒什麼,哪裡這麼嬌氣了。”
他把手鬆開,幫我放下袖子,“玉卿也倦了吧,我有些累,你幫忙扶我躺下好不好?”
聽他柔聲軟語,目光肯切,我只好幫他把腿放下,扶他躺下來。
他剛躺下,卻把身子向外側(cè),腿蜷起來,讓出裡面,“我平日裡睡不好,有人陪我說話我才睡得著。玉卿陪我說說話可好?”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我看他不語。他柔聲道:“只陪我睡著了就行。”
我想想,“你在裡面吧,免得我起來不方便。”
他笑起來,“好。”
往裡躺下了,把一個(gè)滾枕推到外面,“玉卿躺這裡。”
我依言躺下了。
他側(cè)過身看我,“現(xiàn)在雖然是入秋,天氣還這麼熱,北方大旱,想來冬天也不好過。我剛撥了一筆款項(xiàng),只不知道到了地方,能剩下多少。”
“那也沒辦法。”
有了上次張懷放的事,我不信還有人有這個(gè)膽子。不過也不好說,這些人的貪慾是無休無止。
“玉卿今年秋天應(yīng)該過了弱冠罷。”
“嗯。”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說話,最後先閤眼的卻是我。
知道他替我蓋上被子,卻沉沉睡去。等我醒來,卻看見他的側(cè)臉,手託著腮,笑容正對著我。
“玉卿真是好睡。”
臉上微紅,我連忙起來,“你看著我做什麼?”
整理衣容。他也起身,一雙纖長的手伸過來,我停下動(dòng)作,看著他伸向我的衣領(lǐng),我連忙把手揪住,他只看了一眼,手收回去。
眼神深沉平靜,象什麼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可我知道,那個(gè)傷疤,毫無遁形,在睡夢中被他看清清楚楚。
我把領(lǐng)子理好,拉直衣襟。一會(huì)兒二個(gè)童子端著水盆和抿髮用的梳盒進(jìn)來。他親手拿了絞巾,“我?guī)湍阆疵媪T。”
由他幫我淨(jìng)面後,他自己也擦了,把手巾扔到水盆裡。另一個(gè)童子奉上梳盒,我剛把頭上髮帶解下,他用手捧起來,拿起梳子,默默替我梳理。他的手靈巧之極,烏黑的頭髮纏繞在雪白纖長的細(xì)指上,黑白分明。可是上面的傷疤,以後不會(huì)消失吧?
很快幫我把頭髮挽好,“好了罷。”
努嘴讓童子拿來鏡子,我瞧了一眼,“很好。”
鏡子裡一張粉若披霞的臉映進(jìn)來,白如柔玉的雙手搭在我肩頭,笑若春花望著我,“我還配得上玉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