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嘴里這么說，必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凌少游雙手倒背而笑，“在下也沒什么過人之智，不過幸蒙齊少宰相青眼相待，收留在下管個家務，晨掃庭院而已。”

“治國先治家，先生大材，何以謙虛如此。”

凌少游只是微一施禮，我也點了點頭，齊鳳翔拉著我站在原地看他走了。

“站了這些時候，你累了吧？”

齊鳳翔低聲在我耳邊問道。我知道他為何問起，當著這么多人臉上微紅。

“你回去好生歇著，飯也少減些。”

“我知道了。”

齊鳳翔叫人抬了轎子，我見吉慶遠遠站著，見我看忙跑了過來。齊鳳翔看著我坐上轎子，在車上吉慶先道：“祖宗！可是回來了。我急的一頭汗呢。怎么和這齊鳳翔一出去老半天，回來了又半天沒見個面兒？”

說完一通，看看我又道：“少爺臉色不好，別是受了風或驚嚇？我說姓齊的不是東西，他帶少爺去哪兒呀？咦，少爺的衣服又換了？”

我心神不寧，“叫車快點兒，去衛紫英的家里。”

“哎，”吉慶跑到車前面打開窗，“老吳，改道去衛堡主家。把車加快點兒！”

吉慶轉回來坐下，我跟他大致說了一下去看衛紫英的情況，吉慶一拍大腿，“我的爺，你怎么看不明白呢。他誠心抓了衛堡主，哪那么容易放呢？還有他是什么人？什么不知道？少爺跟衛堡主親近，有這一層，更不能放了。”

“你倒是事后諸葛亮。”

吉慶想了想，“我看衛堡主是要不好。他怕是容不下呢。換了是衛堡主，怕也是一樣。”

“用你說。”

“少爺，小的勸你一句，這姓齊的不是好人，況且這么大權勢，要什么沒有呢。少爺就是天仙投胎，他稀罕兩天，只要哄到手也膩了。天下美人多的是，他手下那么多投其所好，巴不得靠這個升官發財的。少爺聽聽人家講的，他老子過壽，什么寶貝都貢上來了，那場面！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個好色的，要是知道他也好上了，爭著往上送呢。就是真有天仙也有人能想個法兒架個梯子爬到天上去搶了來。”

我一聽惱了，抓起一個墊子扔過去，覺得不夠解氣又抄起小幾上的漆木盤子連壺帶碗扔過去。

吉慶彎腰捂住腦袋左右躲閃，口里喊道：“可見肺腑之言不能說！只我跟你貼心才說的，換成別人誰替你想呢。這會子找我來撒氣，怎么不打在齊鳳翔頭上呢？”

我歇口氣，往后倒在板壁上，看他一件件從地上撿起來收拾。

“你敢亂嚼舌根子，我把你送給齊鳳翔收拾你那骨頭！”

吉慶嚇了一跳，照自己臉上狠打了一巴掌，“只當小人沒說！偏這嘴沒個籠頭！”

我笑起來，“得了，我知道你跟我實心實意的才說。你說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看見旁放著一個紅白天地釉蓮花紋密封的瓷壇子，“這是什么？”

“是齊府管家叫人送的茯苓肓，還問我上次給的喝沒喝完。這姓齊的現在對少爺好著呢，自己吃的用的都給你。”

看我不語，又道：“少爺心里既明白，千萬別叫他哄了去。”

我嘆口氣，叫他說著了。

看向窗外。真叫他膩了倒好了，我倒放了心。

“我看衛堡主真是拿少爺當心尖兒一樣的護著，也不知道少爺能不能把他弄出來。少爺，到衛家了。”

“你下去告訴他們，叫李純陽來見我。”

吉慶馬上跑下去通報，我也下了車。把門的家丁看見我自動放了行，走到半路李純陽出來迎我，“李純陽見過二公子。”

看著他笑是笑，連他這種人心里的憂煩居然都沒藏住，衛紫英這件事真是好比天塌了一般。雖不致群龍無首，倒也讓他們方寸大亂。

“沙鋒呢？我要見他。”

“二公子，沙鋒病了，在房里躺著。”

“我知道，所以來看他。”

李純陽也不多說，帶著我來到沙鋒房里，一個仆人正端著水出來。沙鋒躺在床上閉著眼，身上蓋著被子，周堂主正給他把脈。

“怎么樣？”李純陽問周堂主。

“怕是不妙。”

我拿出藥瓶，倒出五六粒來，“這是給沙鋒的解藥，快給他服下。”

周堂主連忙接過，“多謝二公子。”

掰開沙鋒的嘴，拿起桌上的水碗，用細竹筒灌了進去。

“我正為沙鋒急呢，他回來就倒下了，現在身上發熱，神智開始不清了。周堂主也制不出解藥來，只靠他配的藥頂著。”李純陽說道。

我坐在沙鋒床邊，看他面帶潮紅，發絲散亂，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周身是汗。不時嘴角抽動，身體也跟著抖動，閉著的眼皮也在跳，強忍著不叫也不**，看樣子很是難過。

露出的手臂上布著紅絲，傷口并沒有腫。我拿起汗巾擦著他的額頭，三個人在房里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沙鋒身上的紅絲退了些，周堂主大喜，“看來險情退了，這解藥好快，送得也及時。”

李純陽松了口氣，連連代沙鋒謝過。見天黑了，勸我早走，我說道：“我想跟沙鋒呆會兒，他好些了我再走。”

李純陽道：“多虧二公子體恤他，那我先失陪了，這幾日堡主不在，憑空的多事。”

周堂主也收拾東西，“二公子我先走了，想來沙鋒沒事了，二公子也不必擔心。”

待兩人走了，我撫著沙鋒的臉，見他面上又滲了些汗，心里憐惜，拿汗巾替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