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茵和虎子開著那輛沃爾沃 PV671轎車離開太平路83號的時候,街對面對不遠處的大樹后面突然閃出一個身影。對著二樓透出亮光的窗戶凝望片刻,然后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跟著陳一飛這個戰術大師在烏龍山里轉悠了一整天,“刀片兒”齊烈陽沒有什么。倒是一向自詡能飛檐走壁的夏鯤鵬吃不消了,太陽還沒有落山便吆喝起來。
“我說飛哥!你到底要找多少個窩啊?說是狡兔三窟,我看你沒有十來個也有七八個了吧?”
“呵呵呵!你不懂——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多一個這樣的藏身地兒,關鍵時候能就命!”陳一飛看著天邊如血的殘陽,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不倫不類的一句。
“什么?”
“嗨!說了你也不懂——”這個戰術專家將手里的拐杖一扔:“好吧!今天就到這兒了,回去——”
當二人找個酒樓填飽肚子,然后回到圣約翰大教堂那間高聳著的閣樓時,幾個女人已窩在墻角呼呼大睡起來,只有柳鳳仙還睜著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著窗外。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咋出去這么久——”夏鯤鵬三人還沒有邁進屋,女人便輕聲詢問起來。
“辦大事兒去了!沒有今天這一陣折騰,說不定哪天真死了還沒人埋呢?”存心是要嚇女人一下,陳一飛呲牙一笑。
柳鳳仙終于鉆進夏鯤鵬的懷里,不一會兒男人便聽見輕微的呼嚕聲。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亮光,他又一次仔細端詳起懷中這個美艷如花的女人。看著她那一對兒似蹙非蹙罥煙眉,夏鯤鵬忍不住在女人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
“刀片兒!你咋還不睡呢?”忽然猛一激靈,陳一飛一個翻身醒了過來。看著抱著雙膝靜靜坐在墻角的齊烈陽,他嚇了一大跳。
如同雕塑一般,齊烈陽一個肩膀斜靠在教堂閣樓巨大的青石磚上。明澈的雙眼緊盯著窗外的天空,似乎在尋思著什么。邊上靠著他那把摯愛的毛瑟K98K,鍍鉻槍管在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幽幽藍光。
“你是不是想去找明排長了!”陳一飛再次輕聲問了一句。
齊烈陽依然沒有說話,但陳一飛了解這個兄弟勝過他自己。盯著依然沉默故我的齊烈陽看了一會兒,他終于好似下了極大的決心:“等天亮吧!安頓好他們咱倆一塊去投奔明排長,奶奶的!說實話我陳一飛的手也癢地不得了——”
“不——”齊烈陽說話了,但卻是短短的一個字。
“怎么了?”
“你留在這兒照顧他們!我一個人去——”齊烈陽很少說話,但說出的話總是讓人不能拒絕。
wWW?тт kan?¢ 〇
“并且我也不一定要去明清遠的部隊!”這個沉默狙擊手說出的話和靠在他身邊的毛瑟K98K一樣冰冷.
“那為什么?。俊?
“不為什么?這些人需要你!飛,放心!我保證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說到這里齊烈陽微微一笑,露出兩排好看的牙齒:“看著這些姑娘,一下子就想起了我的妹妹!兵荒馬亂的——你也不希望她們被壞人糟蹋吧?”
陳一飛沉默了!雖然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天即將來臨,但真正面對這生離死別的時候,他還是從心底涌出萬般不舍。這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眼看著戰火就要燒到南京城,這一分別怕是就沒有機會再見面了??!——想到這里很少落淚的戰術大師眼角濕潤了,他突然一下子扳過齊烈陽的肩頭,然后張開雙臂緊緊抱住這個出生入死的兄弟。
“真得要走嗎?”
齊烈陽無言地點了點頭。
——陳一飛雖然沒有看到男人的臉,但從他落在肩上那堅定有力的兩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從來肝膽相照兄弟情,心有靈犀一點通!
“拿著這個!長短搭配才全活——”陳一飛猛地抓起身邊的MP40***,然后一把塞到齊烈陽手里。
“不!我有毛瑟K98K了,這個你留著吧!保護他們用得著——”齊烈陽將塞到懷里的***輕輕推開。
“我沒事兒!不是還有夏鯤鵬那把**嗎?另外柳鳳仙兒身上也有把馬牌擼子。再加上明清遠送的那些個卵式**,——夠用了!”陳一飛邊說邊將MP40再次塞了過去。
“呵呵!兄弟你吹你戰術大師呢?怎么突然糊涂起來——”看著一臉疑惑的陳一飛,齊烈陽一臉揶揄。這樣的搞怪表情在他這個冷血狙擊手身上實在是太少見了。
“你忘我了是去哪兒嗎?明清遠的教導隊,你要多少MP40、****他拿不出來——”
“嘿嘿!也是啊——兄弟我怎么忘了這個!”陳一飛不好意思地撓著好腦勺,一雙眼睛開始滴溜溜地轉起來。
“唰——”他又從身邊摸出一把日制30刺刀:“這是我從那兩把繳獲的有坂三八上面取下來的!拿著——不方便用槍的時候就用這個!”知道齊烈陽從不愛在槍上上刺刀,陳一飛便不由分說地命令道。
“不——”齊烈陽輕輕推了一下,但看著對面陳一飛那閃爍著淚花的雙眼,便無聲地接了過來。
“我走了——”齊烈陽說著便緩緩站了起來,手中早掂起一個綁扎停當的包裹——不用說那是他最摯愛的德式軍裝和鋼盔。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現在走也好!省得他們醒來哭哭啼啼——”陳一飛跟著站了起來,然后伸開雙臂再次緊緊擁抱這個曾經無數次出生入死的兄弟:“戰場上子彈不長眼睛!留點神——到明排長哪兒代問個好!”說完猛一推齊烈陽:“走吧!記住我們找的那幾個落腳點兒,我、唐兄弟和這些女人離不開你——”
沉默的“刀片兒”齊烈陽沒說一句話,但陳一飛看到他的臉上早已是淚水縱橫。
“兄弟!保重——”齊烈陽將毛瑟K98K往肩上一背,然后拎起綁扎好的包裹輕快地跨過眾人,消失在閣樓的出口。
當看到一身戎裝的齊烈陽突然出現在紫金山國軍防御工事的時候,正甩著膀子挖戰壕的明清遠一下呆住了。
“你不是那個什么陳一飛的兄弟嗎?就是贏了我的那個——北辰一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