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此時一副膽戰心驚表情,一副楚楚可憐樣子的女醫生。李子元倒是沒有怎麼太當回事,以爲人家就是被嚇到了。畢竟之前的那番經歷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都恐怕要嚇的夠嗆,更何況她一個女孩子?
而在他身邊的與這位美女實習醫生,曾經有過某些肢體衝突,對她性格有過一些瞭解。並被這位大小姐給搞得傷痕累累的的劉連明。卻是苦笑連連,向著李子元舉起了滿是抓痕的胳膊。
猶豫了一下後,劉連明才低聲向李子元道:“隊長,俺腦袋上的傷不是鬼子流彈傷的,是被這位大小姐用東西給砸的。你別看她現在老實的很,可在俺們請她的時候,就跟一頭母老虎一樣兇悍。”
“一直綁著她,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要不然就憑她那個連抓帶撓,連踢帶咬的勁頭,俺們一個都別想跑出來。這個丫頭聽說還是什麼協和醫學院畢業的,可部隊上的女學生俺也不是沒有見過,可就沒有見過這架勢比咱們太行山的豹子還兇的。”
在劉連明剛返回的時候,李子元還以爲他腦袋上的繃帶,是被流彈給擦傷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被人家給打的,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給打成這個樣子。怪不得劉連明說的時候,有些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
對於一臉苦笑,幾乎是滿身傷的劉連明,李子元搖了搖頭,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因爲他也沒有辦法,去幫著自己這位可憐的部下。不過他們帶著槍去請人,又是一身的便裝而沒有穿軍裝,也難怪人家反抗的那麼激烈。
畢竟這年頭帶槍的,身上還不穿軍裝的部隊,除了八路軍的部分地方武裝和民兵之外。還有另外一種人那就是土匪武裝,或是僞便衣隊。人家又是一個黃花大姑娘,遇到他們這樣的人不反抗就怪了。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李子元只能給劉連明一個安慰獎,沒有多說什麼。不管怎麼說,把人家嚇成這個樣子,劉連明之前遭的那點罪,也算是一個變相的補償吧。嗯,尤其是這個代價,還不用自己付出更不錯。
在安撫了一下被抓的滿胳膊,像是血葫蘆一樣的劉連明後。李子元調整了一下語氣,用他絕對是史無前例的溫柔嗓門,對著面前的這位女實習醫生道:“姑娘,對不起,我們不是土匪武裝。我們是八路軍太行軍區所屬的壺北縣基幹游擊隊,是正兒八經的八路軍。”
“我們和日僞軍連續打了幾仗,出現了很多的傷員,現在真的急需醫生。也是出於無奈,才違反了紀律將你請來。敵情太過於嚴峻,我們也沒有辦法和你解釋,所以才造成了這些誤會。這樣,我代表他們向你賠禮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他們。”
也許是李子元溫柔的語氣,或是他口中雖說已經不多,但還多少帶著川音的語音起了作用。川音代表著李子元是四川人,而這個女實習醫生雖說滿嘴的京片子,可語音之中也帶著不少的川音。
兩個人應該還算是老鄉。他這番話說完這個女實習醫生的表情,多少自然了一些。至少防備的眼神,慢慢的消失了。再加上李子元身上雖說沒有穿著軍裝,可腦袋上還帶著一個軍帽。李子元還特別用手電晃了一下自己的軍帽,以示意自己並沒有說謊。
安撫了這位女醫生後,李子元還是以同樣異常誠懇的語氣和這位女醫生道:“小姐,我想問問你,在大學的時候學的是外科嗎?我們這裡的傷員真的需要幫助,他們都是與日寇作戰才負傷的。”
“如果你是外科畢業的,那怕是內科畢業也行。我希望你能夠幫幫他們,幫這些在抗日戰場上流血的戰士,儘可能的挽回他們的生命。藥品我們有,可我們真的沒有醫生,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聽到李子元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懇求意味的話,女實習醫生擡頭看了看李子元,一張嘴就是一口夾雜著京味的川音道:“我在協和醫學院的確是學外科的,只是我今年剛畢業,路過這裡準備回大後方。就被你們給抓,呃是請來了。”
“我只是在學校的附屬醫學院實習過,還不算正式的醫生。而且之前我也沒有見過槍傷,我也只能說試試。不過你們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辦法做手術。我就是能治療,也只能採取保守治療。他們體內要是有子彈,至少是現在我沒有辦法的。”
這位女實習醫生居然還真學的是外科,這一點無疑讓李子元異常的興奮。雖說是一個實習醫生,但對於眼下急需醫生的李子元來說,無疑是撿到了一個寶。管她什麼實習不實習的,在這個金子不當窩頭的檔口,就是還沒有畢業的學生,李子元也一樣會充分利用起來。
多少有些興奮的李子元,抓起人家的手直接幾乎是連拉帶拽的將她帶到傷員所在地。而看著一地的傷員,這個實習醫生倒也沒有怯場。直接挽起袖子,檢查起來傷員的傷口來。李子元則不惜以隊長之軀,親自爲她打起了手電照亮。
傷員待著的地方,是一個小斷崖的拐角處。只要李子元不拿著手電到處亂晃,手電光還是不會散出去的。在說檢查傷口需要照明的情況之下,李子元也就顧不上其他的了。只要能保住這些傷員的命,李子元還是願意冒一定風險的。
這位女實習醫生在李子元手中手電筒的幫助之下,打開在戰鬥結束之後,爲傷員們草草包紮的繃帶。看到那些猙獰並已經開始惡化的傷口之後,在倒抽了一口涼氣的同時,也不禁的搖了搖頭。
快的接過劉連明遞過來的碘酒和酒精,從最重的傷員開始,一個一個的重頭開始處置。雖說處置的手法還有些陌生,但是明顯受過高素質的專業培訓,一看就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
在沒有專業手術刀的情況之下,她用李子元那支小匕經過雖說簡陋,但相當仔細的消毒後。將需要重新調理的傷口一個個又重新挑開,將裡面的膿血擠乾淨後,在無法縫合的情況之下。又用碘酒重新仔細全部消毒,才又細心的包紮起來。
面對著傷員們此時並不是讓人可以樂觀的傷口現狀,這個女實習醫生一張小臉繃得相當緊。其表情上,也異常的嚴肅。在處置完畢幾個重傷員的傷口之後,臉上甚至還多了一些沮喪的情緒。
不過在接過劉連明後邊遞過來的藥箱子後,她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的笑容。從幾個藥瓶之中分別找出了所需的藥品,給幾個重傷員都喂下去。並找出其中的嗎啡,給幾個重傷員乾淨利落的紮了下去。
看著眼前這位全力投入的女實習醫生,在處置傷口的時候雖說還有些不熟練,但是卻顯得相當專業的手法。李子元不禁有些感嘆,到底是眼下中國最好的醫學院之一的高材生。與師、軍區醫院,尤其是分區衛生隊那些突擊培訓出來的二把刀,甚至三把刀要強的多。
那些突擊培訓出來,甚至只上過一段時間短期培訓班的軍醫,處置傷口時候的手法李子元看了都有些頭皮麻。在看過這些人處理傷員時侯的情況,李子元很多時候都在感慨,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落到他們手中。
眼下全中國的軍隊,都缺乏合格的軍醫。重慶的中央軍因爲有著正規的,雖說數量不充足,但也有著完整的醫學培訓體系到還顯得好一些。至於其他的部隊,基本上沒有不缺乏軍醫,甚至是藥品的。傷員受傷之後大部分都是依靠自身的體質,或是血小板的數量是否充足。
至於當年的紅軍現在的八路軍之中,具備高度專業素養的軍醫更是嚴重的缺乏。大多數的時間,只能依靠那些條件簡陋,就連顯微鏡都沒有足夠熟練的培訓班,突擊培養出來的土軍醫。
像眼前這位這麼專業的雖不能說一個沒有,但是也絕對是寥寥無幾。據李子元所知道,只有師醫院裡面有那麼幾個。自己原來所在主力部隊所屬的旅醫院,也就兩三個而已。而自己原來所在的旅,此時早就已經是半個軍的規模。
就在李子元感慨專業就是專業的時候,那邊已經重新處理完傷員的傷口後,這個女實習醫生有些怒意的道:“你們這些人究竟還有沒有一些常識?傷口消毒和清洗,是絕對不能用水的。就算沒有碘酒與酒精,鹽水和高度酒也是可以代替一部分的。”
“在完成處置後,傷口更不能沾到水,尤其是那種沒有經過消毒處理的水。你們究竟怎麼搞的,有幾個傷員的傷口不僅接觸到水,甚至還明顯在髒水裡面泡過。還有,你們有這麼多的磺胺,怎麼不給傷員服用?”
“這幾個重傷號,傷口都出現了感染,現在出現沒有出現敗血癥還暫時不清楚。如果你們當初處理不這麼草率的話,就以你們手中的藥品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你們中間沒有專業的衛生人士,可老兵總該還是有的吧。”
“這些自救的道理,老兵都應該是清楚的。我雖說沒有當過兵,更沒有上過戰場。可盧溝橋事變的時候,我們這些學醫的學生,也曾經組織過救護隊,參加過對當時二十九軍傷員的搶救。”
“所以我知道知道很多在戰場上打過仗的老兵,都有極高的戰場自救能力。李隊長是吧,難道在你們心中這些戰士的生命,還不如這些藥品重要?還是你在有意識的,讓這些傷員死亡,以減輕你們的負擔?”
此時之前的怯意估計已經消散的差不多,眼下這位明顯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女實習醫生。在處理完畢傷員的傷口,對於李子元之前對傷員傷口的處理情況,相當不滿意的她多少有些要飆跡象。至少說話的語氣上與之前幾乎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