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子元的這些要求,何三亮點了點頭的同時,卻又搖了搖頭道:“團長,如果打防禦戰方面,我遠不能說是專家。要說這方面,老董纔是真正的行家裡手。當初臨沂會戰,這個傢伙帶著一個連固守一個陣地。”
“他的那個陣地,從戰役打響就被切斷了與兄弟部隊之間的聯繫。可這個傢伙就是依靠一片被打成廢墟的房子,帶著他的那個連整整扛過了整個會戰。要知道,當時咱們國內所有派系的軍隊。從咱們的八路軍,到重慶裝備訓練最好的中央軍。”
“在正面作戰之中,從來沒有過一個連能抗住鬼子一箇中隊,到最後兩個加強中隊,在兩門步兵炮的掩護之下,這麼長時間的進攻。他卻就靠著那片簡易工事,硬生生的扛了下來。當然,他的那個連最後只剩下了七個兵。”
“他這個人時運有些不濟,會打仗、會帶兵,但有些事情過於固執,也就是說他做事行,但是做人還是差了一些。再加上當初那個軍,一直都受到歧視補充困難。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升上去,到現在纔是一個營副。按道理說,他的水平當一個團長絕對沒有問題。”
“在三三年長城會戰之後,他曾經下過苦心研究過,與日軍作戰時候的防禦作戰。當時我們軍損失不大,但參戰的友軍在日軍優勢地空火力之下,損失卻是相當的大。在後撤看到友軍殘像的時候,他就在這方面投注了很大的精力。”
“也正是在這方面,下過很大的苦工,他才能在臨沂那個血海里面,能夠堅持那麼長的時間。要說專家,我可比他差的遠了。這樣,防禦作戰方面,還是讓老董來考慮這件事情比較恰當一些。”
說到這裡,何三亮微微頓了一下之後,儘管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團長,這樣一來,咱們部隊的負擔可不單單就是你說的有些沉重,這種負擔部隊能不能承受的住,團長你可要仔細考慮一下。”
“我看是不是這樣,將部隊以營連爲建制,輪換採取開荒種地、訓練,以及擔任守備任務。這樣部隊既可以保證訓練質量,也同樣可以保證不耽誤農活,以及完成守備任務。還有,我建議將縣大隊和幾個區中隊也拉上來。”
“你可當初說過,地方武裝也是要上戰場的。不能身爲地方武裝,就鬆鬆垮垮的。既然當初咱們還是地方武裝的時候,你就將我們當成主力在練。現在對於這些地方武裝,我們也一樣可以照搬嗎。練好了,這可是一批不小的合格兵員。”
對於何三亮的這個想法,李子元點了點他道:“你老何,可真夠鬼的了。你這是打定主意,想要將人家併到咱們部隊裡面。都說我的胃口不小,可你的胃口我看更大。我看你小子這是現在就準備要接我的班了,惦記我屁股底下的位置了。”
“不過,既然提出來了,那就大膽的去操作。只是老劉那裡,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家現在還是縣大隊的政委,你小子要想將腦筋動到他的頭上,得先過了他的那一關。至於你的說負擔重,的確是有些。”
“但玉不琢不成器,百鍊才能成鋼。眼下需要我們軍地聯起手來,共同應對今年的天災人禍。這不僅僅是對我們的軍事素質一個考驗,也是對我們其他方面素質一個考驗。能不能通過這個考驗,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在這件事上,你和張子健兩個人好好的商議一下,儘快的拿出一個排班表。但還是那句話,團部手裡面必須給我隨時保證一個加強連的機動部隊。還有,過一段時間偵察連就該調回來休整,你琢磨一下抽調那個連接替他們更合適一些。”
李子元的這個安排,何三亮只有苦笑。不過後面的事情,何三亮不可置否。但是對於李子元前面的玉不琢不成器的話,何三亮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團長,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問題是這麼大強度的工作和訓練,部隊眼下的身體素質能不能承受的了。”
“眼下糧食供應困難,部隊幾乎沒有任何的副食。單靠那點糧食,這麼大強度的訓練和工作,根本就不夠用。再加上每名戰士每天還要節約一定糧食救濟災民,這肚子裡面的東西就更不夠。”
“就連挖野菜,按照上級的要求,也不許與老百姓爭奪。讓出村莊周邊一定範圍內的野菜,優先滿足老百姓的需要。劉書記那邊答應的種羊,我到現在也沒有看到。可就是看到,這種羊長成可吃,也需要大量的時間不是?”
“按說眼下已經過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可問題是開春至今滴雨未下,春旱有向夏旱蔓延的趨勢。這青黃不接的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去。眼下部隊糧食,也只能勉強維持到下個月月底。”
“我擔心這麼搞下去,戰士們的身體很容易出現問題。一旦大批的戰士因爲營養不良倒下,到時候恐怕後悔也都晚了。山地行軍、訓練,這消耗本身就比平原地區要大的多。團長,有些事情咱們得想到前邊,不能做出亡羊了纔想起補牢。”
對於何三亮的這些擔心,李子元站起身來也搖了搖頭道:“老何,你說的不錯。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鬼子下次掃蕩是什麼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在眼下糧食不夠吃的情況之下,戰士們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了這麼大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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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農業生產上再不抓緊,今年的冬天情況恐怕要更加的惡化。在軍事問題上,等到六十九師團完全摸透了晉東南的情況之後,恐怕就會有所行動,也不會給咱們太多的喘息時間。”
“兩件事情,那樣抓不起來,咱們今年剩下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農業生產上,不抓緊的話,到年底就要餓肚子。軍事訓練上不抓緊,面對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新一次掃蕩的日僞軍,咱們的處境就更加的危險。”
“老兄,這連年的天災加上人禍,誰又能有什麼太好的辦法?想想辦法吧,儘可能的保證戰士們的體力。只要咱們能夠堅持到上秋,情況也許就會好的多。老何,如果說將這場全民族抵禦外來侵略的戰爭,看做是一場爬山運動的話。”
“從你的判斷來看,我們現在可以說正處在登頂最後的階段。在努努力,就登上最後的頂峰了。這個時候要是泄氣的話,我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只能白費力氣。老何,最困難的時候往往就是看到曙光的時候。”
“這個時候就看誰更有韌勁,誰更能咬住牙堅持,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軍裝沒有,咱們就穿便裝。糧食和副食不夠吃,咱們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就不信,一千多號大多都是種地老把式出身的大老爺們,守著太行山這片富饒的山地,還能把自己餓垮了?”
“只要我們上下、軍民團結一心,所有的人都擰成一股繩,我想這些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人生難得幾回搏,此時不搏何時搏?老何,只要我們多想想辦法,我想辦法總歸還是要比困難多的。”
李子元的話音落下,何三亮面對著這番大道理,也只能微微的點了點頭。就在李子元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山下一個通信員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將一封信交給了李子元后纔開口道:“團長,分區有命令,政委讓您和參謀長馬上回團部。”
打開通信員遞過來的信,李子元大致看了一眼之後,將信遞給何三亮道:“得,來事了。上級命令下來了,咱們所有的事情,都暫時先放放吧。馬上命令部隊,三個小時之內給老子完成集結。”
接過李子元遞過來的命令,何三亮仔細看了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將信件仔細的疊起來,塞進了自己隨身的挎包之中。馬上轉身,跟著李子元快速的下山。來到山下之後,卻見到正在與宋維業爭執什麼的董平。
面對著見到自己與何三亮之後,立正要敬禮的兩個人,李子元擺了擺手道:“沒有時間了,上級有命令到,我和參謀長要馬上趕回去。老宋,這次的任務你帶著三營的兩個連就不參加了。給我死死的釘在礄口這裡,如果這裡出現問題,老子扒了你的皮。”
聽到李子元說上級有任務,宋維業當時的眼睛就亮了。戰爭年代有任務是什麼,除了上戰場還能有什麼任務。典型好戰分子一類的宋維業,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但是李子元后邊的話,卻是讓他瞬間就蔫了。
剛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他的思路卻被李子元直接給打斷道:“我知道你小子想說什麼,但現在你別跟我在這裡討價還價。礄口一線對咱們的重要性,用不到我再和你多說。王鐵石那個傢伙不放心老子,老子也更不放心他。”
“礄口距離平川太近,咱們甚至都不用朝發夕至,隨時都可以去他的老巢溜達。這個老小子做夢都想奪回礄口,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嗎。這次咱們團的主力有任務,我擔心這個老小子會趁虛而入。所以,你暫時不能動,也不要有任何的想法。”
“主力不在這段時間之內,你給我守住礄口就是大功一件。至於其他的,等到回來再說。還有,這段時間之內,你小子睡覺也要給我睜著一支眼睛。前沿陣地上,所有的警戒哨都要採取明暗哨結合的辦法,向平川方向多放一些暗哨。”
匆忙交待了宋維業幾句之後,李子元快步走到自己的坐騎前面翻身上馬之後,想了想轉過身又對宋維業道:“老董這次暫時留在你們這裡,礄口怎麼佈防上你小子別太固執己見,要多聽聽老董的意見。這次你們倆,以老董的意見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