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斤果子釀成酒,就算有人清洗、碾碎,莫顏只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添加白糖,她一個人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里做完這件事。以后水果的產(chǎn)量會越來越多,她一個人就更忙不過來了,把添加白糖和比例告訴趙沐等人很有必要。
只要掌握好添加白糖的比例,釀果酒沒有任何難度,但是莫顏不怕趙沐等人泄露出去。在她決定告訴他們每種果酒的釀造之法前,雪團(tuán)子就給他們下了另一種入夢術(shù)。
平日里,趙沐等人能清清楚楚的記得每一道釀酒的工序,可他們一旦生出泄露釀酒之法的念頭,就會間歇性的失去這段記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究竟該如何做。
這種入夢術(shù)比直接抹去記憶方便多了,對被施者的身體沒有任何不良影響,效果也很好,就是施加的難度大了許多,雪團(tuán)子直接耗盡了靈力,整個器靈都虛脫了。
莫顏不是不相信這些意志力堅定,把自家果園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精心伺候的將士,她這么做只是防患未然,將所有有可能發(fā)生泄露的萌芽從源頭上掐死。
這樣她能放心的用這些人,給予他們最大限度的信任,他們也能不用擔(dān)心一時失言,就把秘密泄露出去,對彼此都好。
這一次,單單葡萄就有二十萬斤,莫顏和趙沐等人除了吃飯睡覺,不停歇的忙活了整整兩天,才把所有的葡萄全部捏碎入缸。
在入缸的過程中,每放十斤葡萄,就在上面放三斤或是兩斤白糖。等大缸被填滿三分之二時,就蓋上了蓋子,再用不透氣的油紙緊緊地包裹住,最后用黃泥細(xì)細(xì)的密封好,只等葡萄發(fā)酵。
之所以只填滿大缸的三分之二,是因為剩下的三分之一要用來盛放發(fā)酵后產(chǎn)生的氣體。不然,產(chǎn)生的氣體沒有“容身之地”,缸內(nèi)的壓強(qiáng)就會越來越大。等壓強(qiáng)到了臨界點,要么大缸直接脹裂破碎,要么是密封好的蓋子被掀飛。不論是哪種,都意味著釀酒失敗,這一缸葡萄算是廢了。
眼下天氣不冷不熱,通常四十天左右發(fā)酵就能完成,期間要按照一定的時間不停揭開蓋子攪拌,讓其充分發(fā)酵。最后完全解封時,就要清理大缸內(nèi)的雜質(zhì),將葡萄皮、或是發(fā)酵過程中產(chǎn)生的雜物過濾出來,然后再密封保存一段時日就能喝了。
如果想要葡萄酒的味道更醇更濃郁,存儲的時間可以適當(dāng)延長,有些葡萄酒保存的好,放個幾十年完全沒有問題。就像現(xiàn)代,很多人喜歡收藏葡萄酒,葡萄酒的年份越長,就越香醇,價值也就越高。
“呼——大功告成!東家,這一次消耗的白糖,怕是有幾萬斤了吧?”
最后一缸葡萄密封好,趙沐等人狠狠地松了口氣。只是當(dāng)看到之前堆成小山似的白糖只剩下少少的一桶,臉上露出一陣陣肉疼極。再一想到這些白糖幾乎都是經(jīng)他們的手用完的,連手也跟著疼起來。
莫顏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道:“沒有多少,也就五萬斤的樣子。”這還只是釀完了葡萄,等剩下的果子全部入缸,消耗的白糖怕是幾十萬斤了,相比起來,這五萬斤就不算什么了
咝——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趙沐等人瞪著那排成一排排的密密麻麻的大缸,仿佛要把里面已經(jīng)與葡萄汁融為一體的白糖給瞪出來。
在大楚,白糖比鹽還要珍貴,一般莊戶人家家家戶戶都有鹽,白糖卻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見到。京城范圍內(nèi)的鹽價是一斤四十文,白糖是鹽的三倍,需要一百二十文。朝廷對白糖的管制非常嚴(yán)格,有很大一部分稅收就是來自白糖。
莫顏能一下子弄到幾十萬斤白糖,全靠顏君煜從中出力。要不是他有門路,又跟官府打過招呼,這么多的白糖無論如何也弄不到手。
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人在心里默默地盤算著釀好的葡萄酒得賣多少錢一斤才能不虧本了:葡萄有價無市,一斤能賣到六百文,一斤白糖就是一百二十文,這一缸葡萄的成本就是一百二十七兩并兩錢銀子,釀出的葡萄酒大約是一百六十斤,咝,也就是說一斤葡萄酒最低要賣八百文錢才不會虧本……咝——這么貴的酒,真會有人買?
算出這筆賬的不止一個人,趙沐看著拿起蘋果啃的香甜的莫顏,只覺得喉嚨干澀的厲害,“東家,這葡萄酒釀出來,你打算賣多少銀子一斤?”
莫顏咽下嘴里的蘋果,想了想說道:“成本這么高,還需要付出這么多的人力,每斤至少要賣三兩銀子吧?這是沒有年份的葡萄酒,要是上了年份,少于十兩銀子就不能賣了。”
定價方面,她還沒有仔細(xì)想過,這個還得看釀造出來的葡萄酒的品質(zhì)如何。如果品質(zhì)好,能一炮打響,價格再高也有人喝的起;當(dāng)然,就算酒不好,她也會讓它好起來。總之價格不能定的太低,不然日后出了好酒,價格就很難再上來了。
更何況,空間里的幾千壇高年份的葡萄酒,她還準(zhǔn)備混入這批葡萄酒里,作為珍品出售,每斤少于五十兩,她同樣不會賣。只因這空間出產(chǎn)的葡萄酒的確有增強(qiáng)體質(zhì),延年益壽的功效,賣便宜了簡直對不起這酒。
趙沐等人看著一臉認(rèn)真地莫顏,終于確信她不是在開玩笑。想到尋常人家累死累活一整年,就只買的起三五斤最便宜的葡萄酒,他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莫顏看出了他們心里的糾結(jié),笑著說道:“你們不要覺得這酒貴,這酒成本太高了,釀出來就是為了賺有錢人的銀子。等這果酒的生意做大了,所要上交的商稅定然少不了,這大概算是變相的‘殺富濟(jì)貧’吧。”
莫家有莫清澤在,家里的田地不用交稅,不過做生意的話,就免不了了。像香米鋪,每年年初得到衙門交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就是稅銀,且這個不是按照店鋪的收益收取,而是根據(jù)鋪子的屬性和鋪子的具體價值來衡量的。
通常涉及到米糧、鹽鐵、布匹類的生意,收取的稅銀要高一些;酒樓、茶樓就低一些,每年十六兩銀子,秦樓楚館這種純屬娛樂又屬暴利的行業(yè),收取的商稅則更高,每年高達(dá)五十兩。
至于酒類,商稅則介于介于米糧和青樓楚館之間,一年大概需要三十兩銀子。莫家的果酒會有專門的果酒鋪子來經(jīng)營,要把這些酒推廣到全國各地,少不得要把鋪子先開到全國各地去。
推廣果酒的事情,就由手眼通天的顏君煜負(fù)責(zé)了。他的生意雖然沒有遍布到整個大楚,但是名下的鋪面少說有五十家,把莫家的果酒推廣開,對他而言就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進(jìn)展順利,用不了幾年,果酒鋪子就會遍地開花,所要上交的商稅,自然就更多了。當(dāng)然,相比獲得的利潤,這些賦稅就有點不夠看了。
朝廷收取各種各樣的稅銀,通常有一成用于支付官員的俸祿,五成用于軍事,兩成用于賑災(zāi)以及興修水利上。大楚幅員遼闊,幾乎年年會發(fā)生災(zāi)害,嚴(yán)重的地方就少不得朝廷支援了,一定程度上,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至于剩下的兩成,一部分用于宮廷的一應(yīng)花銷,多出來的部分就是備用了,通常在戰(zhàn)亂或是天災(zāi)不斷的時候,拿出來應(yīng)急。一般情況下,國庫處在收支平衡狀態(tài),但是出現(xiàn)赤字的情況也不少見。
趙沐等人有那番心里,倒不是仇富,之所以那樣想也只是感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罷了。見莫顏特意給他們解釋,那點子酸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真正的窮苦人家,不說成本如此高昂的果酒,就是尋常的白酒,他們也只是逢年過節(jié)才舍得買來喝。這種不能飽肚的東西,本來就是有錢人才會買,現(xiàn)在果酒的價格不過更高一些,又有什么兩樣呢?倒是賺富人的錢多繳商稅,能讓朝不保夕的窮苦人家受到一些隱形的益處。
趙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東家,是我們著相了。”
莫顏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這些人多是窮苦出身,要是面對這樣的事情無動于衷,那才教人寒心呢!
“對了,既然說到了這個,我也跟你們交個底。”莫顏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瞇瞇的對趙沐等人說道:“本來釀酒的事情,不在你們的職責(zé)范圍,但是現(xiàn)在人手不夠,就只能勞煩你們,等這批果酒賣出去,所獲得的純收益,我會拿出一萬兩千兩分給你們,這是我與顏小公爺商量后一起決定的。”
趙沐等人一愣,隨即異口同聲的拒絕:“東家,我們這些人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當(dāng)初說好了不要銀子,現(xiàn)在又要像什么樣子。”
“沒錯,東家?guī)臀覀兊囊呀?jīng)夠多了,過不久,東家還要再安置一批我們的兄弟,如此大恩,我們無以為報,就更不能要銀子了。”
“我們不缺吃不缺穿,東家給我們銀子也沒處用,難道讓我們帶到棺材里去不成?”
“……”
莫顏沒有插嘴,靜靜地聽他們完后,一句話讓這三百個鐵骨錚錚的男人瞬間紅了眼眶:“你們不需要,難道你們的家人也不需要嗎?”
屋子里落針可聞,間或傳出幾道壓抑不住的嗚咽聲。這些人離家太久太久了,久到思念入骨,日日在夢里與遠(yuǎn)方的親人團(tuán)聚。他們在傷殘后沒有選擇回家,不代表他們對家人沒有感情。恰恰是對家人的感情太深,才不忍回去拖累他們,才像邊關(guān)的雜草一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沒有目標(biāo),沒有希望的茍活著,直至生命的終結(jié)。
像趙沐這樣的年輕人還好,大多能想象到家中的境況,像那一百多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離家最長的已經(jīng)有三十年。他們服兵役時皆在二十歲上下,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階段,如今二三十年過去,他們不知道年邁的雙親在不在人世,不知道當(dāng)年還是妙齡的妻子在他們“死后”,究竟是改嫁他人,還是在家中侍奉雙親,一個人艱辛的把幼子拉扯長大?年幼的孩子呢,是不是平安長大了,是不是已經(jīng)娶妻嫁人了?
他們,都過的好嗎?
氣氛沉重壓抑的難受,莫顏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將心比心,如果換作她,幾十年見不到自己的親人,不知道他們的死活,恐怕她早就瘋了。哪怕那些親人已經(jīng)不在了,或是不知所蹤,她也不愿意糊里糊涂的一個人過,總要親眼看一看才好。
現(xiàn)在這些人不再是家里的負(fù)擔(dān),他們心里就沒有了負(fù)擔(dān),她就再幫他們一把,圓他們與親人相見的夢。以后,他們愿意回來,這里的大門依然為他們敞開;不愿意,就說明他們終于找到了真正的歸宿,能夠落葉歸根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最終,除了像趙沐這樣無牽無掛的人外,其他人皆表達(dá)出想要歸鄉(xiāng)看一看的念頭。莫顏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下來,打算事先做一些安排,通過他們提供的老家住址,把他們老家大致的情況摸清楚,讓他們有個心理準(zhǔn)備。
至于歸鄉(xiāng)的日期,暫時定在了明年開春。那個時候,另一批退役將士已經(jīng)落戶柳楊村,果園里的活計不會因為這群人的離開而耽擱了。
返鄉(xiāng)探親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眾人的情緒也漸漸平穩(wěn)了。莫顏透過窗戶,指著對面的作坊說道:“后天就是中秋節(jié),我那天沒空過來,剩下的水果就靠你們來了。那個屋子里有一百五十個杵臼,是專門用來搗碎柰子、梨子這些大水果的,到時候得一邊搗碎一邊入缸,具體如何分工,你們自己商量。”
柰子、梨子太大了,不可能像捏葡萄那樣一個個的捏碎,這些杵臼是她事先特意定做的,跟搗米搗藥用的杵臼的外形一模一樣,但是體積被放大了十倍不止。它利用杠桿原理進(jìn)行操作,這樣使用起來很方便,省時省力,一天一個杵臼至少能搗碎八百斤水果。
趙沐點點頭,說道:“東家,這些我會安排,你放心的過節(jié)去吧。”
莫顏笑道:“我這個東家過節(jié),你們也得放假不是?明天家里會做月餅,到時候你們過來拿,后天你們也休息,耽擱一天沒什么。”
趙沐看了其他人一眼,心里想著照常上工,嘴上卻向莫顏道謝。
莫顏不知道趙沐等人的想法,見天色已晚,就讓他們回去休息了。等她鎖好作坊的門,跟守在各個角落里的狗狗們交代了一聲,給它們的碗里添了水和食物,又在隱蔽的地方放了一堆堆碎肉等,就安心的回家了。
夜里莫顏暫時沒有安排人值守,一來作坊太大,真有逮人進(jìn)來,人起到的作用不大,二來她需要能夠全面打理酒莊的人才,這個人必須簽死契。
現(xiàn)在,她暫時把果園的安保工作交給了看守果園和藥園的土狗所生的孩子。這些狗一共有三十多條,從小就喝靈泉水,體型和智力比它們的父母優(yōu)秀,讓它們守著果園再好不過。
除了狗狗,樹梢上埋伏著數(shù)只猛禽,草叢里盤踞著多條大蛇,有它們在,在兇殘的壞人也討不了好處,根本不用擔(dān)心會有人潛進(jìn)來偷果子偷酒。
第二天,莫家人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后,就開始做月餅。大楚的月餅餡料比較單一,其中莫顏最不愛吃的五仁月餅幾乎“統(tǒng)治”了百分之九十的市場,像玫瑰餡兒月餅,蓮蓉蛋黃月餅就極為少見了。
像玫瑰餡兒月餅和蓮蓉蛋黃月餅不是沒人喜歡,而是價格很貴,是月餅中的貴族,只有家中有閑錢的人才會買來吃。大戶人家有會做這兩種月餅的就自己做,不會的就到糕點鋪子買。
月餅的做法不難,莫顏前世吃的月餅就全是自己做的,她做出的月餅口感和味道,絕對甩糕點鋪子出產(chǎn)的月餅幾條街。
來到這個時代后,莫顏就鮮少動手做了,今年月餅的需求量大,又是親朋好友一起過,她就決定露一手,讓大家吃到更好吃的月餅。
“姐,快看,這雞蛋都出油了。”馨兒剝開煮熟后冷卻的腌雞蛋,看著流油的蛋黃,高興地喊道。
看著眼前黃澄澄的正在往外冒油的腌雞蛋,莫顏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她伸手去拿盆里的熟雞蛋,發(fā)現(xiàn)手上沾滿了面粉,便催促馨兒道:“這種雞蛋最好吃了,你再剝一個給我嘗嘗。”
馨兒點點頭,三兩下就把手里吃了一口的雞蛋咽了下去,給姐姐剝了一個。
莫顏朝著蛋白薄的能看到蛋黃的地方咬了一口,蛋黃就被她吃進(jìn)了大半。她細(xì)細(xì)的品嘗了一番,點點頭說道:“就是這個味兒,咸味不重,用來做餡兒正好。”
說著,她又是一口,把剩下的蛋黃也吃了下去。咸香的蛋黃很美味,一點也不膩人,也不見半點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