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成現(xiàn)在的局面,是虞妙意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
如果不是鴻光仙祖下達了命令,她或許會得到更嚴重的懲罰,此時跪在寧暉堂也只是暫時的手段而已。
黑漆漆的小堂里只有冰冷的地磚,陽光余暉照射進絲絲縷縷的溫暖,勉強照亮她的視線。
昊滄仙尊果然很生氣啊,她低垂著頭回憶,當時她是自行通報宗門的守衛(wèi),不顧玄月的反對執(zhí)意領(lǐng)罰。
一個錯誤如果要用另外無數(shù)的錯誤去掩蓋,還不如一開始就接受坦誠的后果,這是她為人處世的信條,顯然頭腦簡單的玄月無法理解。
最壞的結(jié)局無外乎是通知虞家把她趕出宗門,但這也是她內(nèi)心一直期盼的,她不愿意在虞珍晴身邊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她焉能不知對方處心積慮要置自己于死地。
念及虞家的養(yǎng)育之恩,虞妙意不會動手傷害虞珍晴,惟有遠離。
只是十分對不起趙婧她們,她們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不開心的,說不定還會哭得很慘。
但是人活在世,就不要畏懼別離,她總有一天會離開的,只是這個日子提前了而已。
“妙意......”門口傳來小聲的呼喚,隱隱約約有人輕叩堂門。
虞妙意回頭看過去,陽光被一個人影遮蓋住,她蹲在門外朝里面遞什么東西進來。
“妙意。”
是趙婧!
虞妙意急忙跑過去,貼著門縫看她,蹙著眉:“你來干什么,不怕被連累嗎?”
趙婧哭得眼眶都腫了,她固執(zhí)地把東西塞到虞妙意手心,搖搖頭:“你會出來的,我們還會是朋友對嗎。”
......兩人都沉默下來,虞妙意更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是虞家的女兒,肯定不會被罰的。”
趙婧焦急地想要聽到一個答案,來確保她不會因此與她們分道揚鑣,借此安慰自己。
虞妙意無奈地握住她顫抖的手,輕聲說:“你心里也知道,沒有哪個外門弟子違規(guī)了能逃得掉懲罰,我自然不會例外。”
虞家嫡女又能怎么樣,不也是一樣的笑話。
趙婧眼淚順著鼻梁淌下來,異常狼狽,她今年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姑娘,除了一心修煉最看重自己的親人朋友了。
修仙之路何其漫長,一旦虞妙意離開浮光宗,她們此生就難再次相遇。
虞妙意不會不知道這個結(jié)果,但是......
“你還有阿資她們,你還有你的景愿,不要光顧著替我傷心啊,我以后也會好好生活的。”
“每年我都可以上山找你們玩啊,或者等你開宗立派了,你可以收我當徒弟。”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她們都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卻只自顧自地互相安慰,聊以慰藉。
寧暉堂是不允許探望,趙婧肯定是溜進來的,如果被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她肯定也要遭殃。
“快點回去吧,你也勸勸阿資她們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會有事的。”
見趙婧遲遲不愿離去,虞妙意冷下臉:“你走不走?!”
從來沒看到她這般冷臉,趙婧明白到了必須分別的時候,她撐著手從地上站起來,依依不舍地注視著她。
直到她逐漸淡出視線,趙婧才忍不住淚灑下來,邊哭邊跑。
*
青姑曾經(jīng)說過,不要害怕做錯事,虞妙意也從未因為此事感到愧疚,或許說是因為她根本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晚時。
記憶截至在玄月松開她的手,接著就是一陣恍惚,她跟汪玉樓走在大街上......
或許可以問問汪玉樓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思及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虞妙意蜷住拳頭,一時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大概就是一種我把你當朋友,你對我居心不良的荒誕之感。
年久失修的寧暉堂呼呼地漏風,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耗子快速打腳邊溜過,濺起一陣灰。
方才趙婧給的是一瓶藥丸,虞妙意打開聞了聞,是宗門里針對需要長久任務(wù)的弟子們研制的飽食度高的辟谷丹。
這小瓶里裝了十幾顆藥丸,想來她是花了大力氣弄來的。
虞妙意全身上下的法寶和戒子都沒收走了,甚至昊滄仙尊還在她的膝蓋上加了一道法術(shù),讓她無法直立起來。
盡管她根本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門輕微地晃動,發(fā)出沉悶的咔噠聲,一道清脆的貓叫從她背后撲來。
玄月落在她肩膀上,舔了舔被灰塵弄臟的爪子,輕哼一聲:“都說了不要回來,讓你不聽我的。”
虞妙意把他撈下來,撓撓他的下巴,聽著他舒服地打呼嚕,并不回答。
“我們逃走吧,反正鴻光那個家伙不會追究的。”
虞妙意不贊同地說:“那是仙祖,你不許侮辱他。”
玄月嫌棄地蹬腿,分毫不使勁地踹她的手腕,哇哇大叫:“我不管我不管,你要跟我走!”
他才不會改變對那家伙的稱呼呢。
“我身上有禁咒。”虞妙意說:“況且浮光宗不是你的家嗎,你為什么也要離開?”
玄月無法反駁,他總不能說這是鴻光的家,兩個人分不開被迫相處在同一屋檐下吧。
他化成人形,跺腳:“禁咒我會解開,別的你不要問了,戒子我都給你拿回來了。”
玄月手里晃蕩的正是被昊滄收走的儲物戒子。
“你偷東西?”虞妙意頓了頓,抬頭看他。
玄月聞言炸毛跳腳,大聲反駁:“怎么叫偷,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我是物歸原主。”
......好吧,物歸原主。
虞妙意錘錘有些僵麻的膝蓋,問他:“我來都來了,現(xiàn)在再逃跑,不是罪加一等嗎,你放過我吧。”
玄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語氣焦急:“你今天必須跟我走,現(xiàn)在立刻!”
虞妙意詫異地皺眉,盯著他緊張的面孔,半晌才吭聲:“你不給我個理由嗎?”
理由,還能有什么理由!
玄月氣得咬牙切齒,鴻光那個家伙已經(jīng)知道他在虞妙意這里了,也應(yīng)該感應(yīng)到了他的心思。
現(xiàn)在肯定在跟昊滄老賊商量怎么處理虞妙意呢。
如果只是區(qū)區(qū)的幾鞭子,玄月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但是他十分了解鴻光,他出手從來不留禍根。
虞妙意此次不跑,必定在劫難逃。
“我只能告訴你,昊滄要殺你,所以你得跟我走。”
此話一出,饒是虞妙意都不可思議,她怔怔地重復道:“殺我?”
玄月拉起她,麻利地解開她身上禁咒:“對,他們都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