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到了七月初七日,許仙在藥鋪中見街上熱鬧,人來人往,出來一問,才知道是英烈龍王生日。許仙連日出診看病,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便對白素貞道:“娘子,今日七月初七日,英烈龍王生日,街上熱鬧,我想去閑走一遭。”
白素貞知道他連日勞累想散散心,便道:“相公早去早回,帶些銀子好使用。”許仙應了,換了衣服鞋襪,收拾好了,隨著行人,一路迤邐閑走。來到江邊,搭了船,隨著游人奔金山寺而來。先到龍王堂燒了香,繞寺閑走一遭,同眾人信步來到佛堂前,走入去看了看。
這佛堂內坐著一個有修為的和尚,眉清目秀,圓頂方袍,看了模樣,的確是個得道的和尚。這和尚見許仙走過,招呼身邊小沙彌道:“快叫那后生進來。”小沙彌看了一回,人千人萬,摩肩接踵,亂哄哄的,又不認得許仙,回來說:“不知他走到哪里去了。”
這和尚見狀,持了禪杖,自出佛堂來尋,前后尋不見許仙,復出寺來尋找,只見游玩眾人都在江邊等船,這和尚擠進人從中尋找。這時有一艘游船靠岸,眾游人爭先上船,許仙剛走上踏板,忽聽后面有人叫道:“施主留步,老衲有話與施主講。”許仙聽見叫聲,回頭看時,卻見金山寺佛堂中那個和尚叫他。許仙為人善良,對佛門也甚尊敬,于是回轉身來,走到和尚身邊恭敬的道:“大師為何叫我?”
這和尚道:“老衲乃金山寺法海禪師,因見你頭頂有黑霧纏繞,眉心發暗,定有妖孽纏身,你可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事情?”
許仙見法海這般說,心中好笑,道:“大師,我哪遇到過什么怪事呀,大師你找錯人了吧?”
法海禪師單掌合十,“阿彌陀佛,老衲修行多年,怎會看錯,施主有妖魔纏身,長此下去,將性命不保,聽老衲一言,隨老衲上金山寺,以逃過此劫。”
許仙對法海的話將信將疑,問道:“大師,你口口聲聲說我有妖孽纏身,可我好端端的,又沒碰到過什么怪異的事情,大師一定是看錯了。”
法海道:“施主不聽老衲之言,禍不遠矣。”
這時又有條游船靠岸,游人都陸續上了船,艄公招呼許仙道:“喂,客官,你走不走?船要開了。”
許仙見艄公叫他,對法海一揖,道:“大師,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實在沒有妖孽纏我,告辭了。”說罷轉身上船。法海還待追問,船上眾人道:“大和尚,化緣求香火也沒有你這樣的,哪有纏著人家的,快回去吧。”在人們的一陣哄笑聲中,船離岸而去。
法海在江邊把禪杖一戳,“唉!世人糊涂,被妖孽纏身,尚且不知,看來老衲要走一遭了。”
許仙回到家中,把一路所見所聞與白素貞說了,末了說道:“那個法海說有妖怪纏我,真是可笑,哪有什么妖呀。”
白素貞聽許仙講到法海,心中一驚,暗討:“這法海難道知道我在此。”見許仙并沒有相信法海的話,安慰他道:“相公,不必介意的,這個和尚可能是想化緣得些銀子,想得瘋了,胡說八道,讓人信了,好施舍些,不必信他的,咱們做咱們的買賣,關他什么事。”
許仙點了點頭,“娘子說的對,想那和尚是窮瘋了,就像街上賣假藥的,先說得你信了,再要你銀子。”
白素貞笑道:“相公說的是,就是這樣的。”
不覺日去月來,又小半年光景,時臨春氣融和,花開如錦,街上車馬往來,熱熱鬧鬧。許仙見街上熱鬧,出來看看,有人對他道:“許大夫,今日二月半,大家都去看臥佛,男子婦人都去了,何不去承天寺閑走一遭。”許仙見說,入內告知白素貞,出來同幾個相識的一起走,到寺里看了臥佛,繞廊下到各處殿上,觀看了一通。出了寺來,見一個先生,穿著道袍,頭戴逍遙巾,腰系黃絲絳,腳著熟麻布鞋,坐在寺前賣藥散施符水。許仙立定了看,這先生道:“貧道是終南山道士,到處云游,散施符水,救人病患災厄,有事的向前來。”這先生在人叢中看見許仙頭上有黑氣籠罩,心想:“此人必有妖怪纏身。”叫道:“你近前來。”
許仙不知何故,走近前笑道:“先生,在下無災無病,叫我做甚?”
這先生道:“你近來有妖孽纏身,其害非輕,我送你兩道靈符,救你性命,一道符,三更燒,一道符,放在頭發內,記住了。”說罷伸手遞過兩張符來。
許仙以為他又是耍伎倆騙人的,笑道:“先生,哪來的什么妖怪,你看錯了吧?不可妄語的。”
這位先生一聽叫道:“官人,我哪里會看錯,你頭上有黑氣,眉心發暗,印堂發黑,定有妖孽纏身,你可有啥反應?”
許仙笑道:“先生,你可看走眼了,我好端端的,有什么反應呢?你快些賣你的藥吧。”許仙轉身要走。
“哎,官人留步。”這先生叫住了許仙,“官人,我在終南山學藝多年,法力雖然有限,但看有沒有妖氣這一點上,還很有自信,不會看錯。你將這兩道符拿去,我不收你任何錢財,只一心救你,切記,莫讓任何人知道你帶了符回去,三更偷偷地燒,保那妖精現了原形。”
許仙半信半疑道:“先生,我家中只有我和我娘子及一個丫鬟,沒有別人,你說有妖,妖在哪里呀?”
先生道:“官人,這妖也可能藏在暗處,伺機害你,你只管燒去。”
許仙想:“也好,偌大的宅子,要是暗處藏著不干凈之物,真若把什么東西找出來,也放了心。”于是接過符來,道:“那如此多謝先生,若找出妖怪,再來拜謝。”
至晚,許仙歸家,卻把這件事跟白素貞說了,最后說:“那人口口聲聲說咱們這里有妖,我便三更時把符燒了,真若找出什么來也好,免得以后有麻煩。”
白素貞看到他拿出那兩道符,心中大驚,知那符是有法力的,但面上仍鎮靜的笑著說:“相公,那人既然這么說,三更時你燒了便是,驅驅邪氣也好。”停了一下又對許仙道:“相公,你轉了一天,累了吧,先歇一歇,我去看看小青飯做好沒有。”
“娘子自去便是。”
白素貞來到后邊,把許仙帶回符來的事說了,小青大驚道:“姐姐,這可怎么辦?那符有法力,真要燒了,我們豈不會……。”
“青兒,莫慌,相公把此事對我言講,是相信我們,他若懷疑我們,豈會告訴我,待他睡熟了,我破了那符的法,便沒事了。你只需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就可以了,待會兒用飯時他若在提起,你可要沉住氣。”
“知道了姐姐,你告訴我,不就是怕我壞事兒嗎?”
用過飯,許仙因玩兒了一天很累,回屋休息,一會兒便睡熟了。睡至半夜,一覺醒來,料有三更了,將一道符放在頭發內,將另一道符燒化,竟然全無動靜,卻是白素貞早已破了那符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