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恒川掃了我一眼,施施然的從我身邊站起來,擋在了城隍廟前面。
那些人還要砸廟撒氣,被他這么一擋,都有了很大的意見:“你干什么?”
“就是你跟那個廟祝一起合伙糊弄我們,竟然還有臉攔著?”
“你讓開,我們再也不信了,我們現在就要砸!”
陸恒川也沒說話,隨手拿起了一個啤酒瓶子,“咣”的一下砸在了一個桌子上,把啤酒瓶子鋒利的茬口對準了在場的這些人,淡漠的說道:“你們誰敢,就來試試。”
他那個氣勢,一下把在場的人都給鎮住了。
村里人的膽子本來就不大——他們也沒怎么見過陸恒川這種人,看著純良無害,弱不禁風的,狠勁兒露出來,誰都后心冒涼氣。
那些鬧事的頓時不敢往上湊了。
“那,那我們也得要個說法……”雖然還是有人不服氣,但也只敢在人群里喊這么一句,沒有敢露頭的。
“說法我們自然是要給的,真要是城隍爺辦了冤假錯案,他一個神仙,自有天罰,也輪不到你們這幫人在這里找茬。”陸恒川云淡風輕的說道:“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倒是翻了臉,我問問你們,如果其中再有什么反轉,你們冤枉了城隍爺,能落什么好果子吃嗎?”
城隍爺的官職不算特別大,但畢竟是個有靈位吃香火的神仙,人嘛,總會怕食物鏈的上一層。
大家都不吱聲了,顯然都在心虛。
對啊,冤枉的人的事情才剛發生了一次,要是再冤枉一下神,那可就是錯上加錯了。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免得報復一時爽,打臉啪啪響,”陸恒川接著說道:“今天的酬神宴就到這里吧,反正你們也沒心情再慶祝了,各回各家,等著吧。”
“等……”小哥爸爸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小心翼翼的問道:“等什么?”
“等說法。”陸恒川接著說道:“我跟你們打包票,城隍爺顯靈的事情,不管對錯,一準有說法。”
這些人一聽,嘀嘀咕咕的,各自拿起腳來走了,也沒有敢胡說八道的了——他們心里也確實都在琢磨著,還真不好得罪城隍爺。
對我的謾罵和不信任,漸漸的減小了,轉而變成了后悔和畏懼,基本對神的敬畏回來,之前因為他們信仰崩塌,給我造成的心里的絞痛,也逐漸舒緩一些了。
陸恒川這才到了我身邊,扶著我肩膀,問道:“你怎么樣?”
“沒事,”我喘了口氣:“多虧你了。”
真的,還是這個死魚眼對我好,事情給我處理的面面俱到。
“沒什么。”陸恒川擺擺手,說道:“你有什么事,我也不太看重,就是怕你死了,連累我妹妹出什么事。”
你娘,你特么能不能學著說說人話?
“老板,你看現在怎么辦?”王德光那模樣急的快哭出來了:“您好不容易把香火給弄旺盛了,又出了這事兒……”
黑痣皂隸知道了外面的動靜,也慌慌張張的過來了:“城隍爺,您可千萬要挺住,不過……不管什么時候,這冤殺也不是小事兒,您,您該不會真的招來天罰吧?”
這事兒擺明我一開始就是被誤導了,有一部分的真相,我沒有看到,難怪我的神像臉上,會被蜘蛛網給蒙了。
不過,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不管有幾分真相被掩埋住,我掘地三尺,也得挖出來。
做神仙確實不容易,凡人不用承受的苦難,都是神仙來承擔的。
“先跟我來,”我說道:“找那個真正的楊樹林問問話。”
“可是,他還能說什么有用的嗎?”
“這得看你怎么問。”
很快,我們就到了楊樹林那個宅子外面,有幾個村民剛從里面出來,臉色都不好,他們一看我們要來找楊樹林,表情都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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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道:“你們放心,我們不是來找茬的,就是有點事想問問他,你們是……”
“現在問?”那幾個村民互相看看,小心翼翼的說道:“是不是不太合適,這楊樹林情緒很不好,把我們全給趕出來了,還說暫時不想見人。”
轉頭一看,只見那個大門是死死閉著的,抬手一推,門被反鎖上了。
“估摸著,現在心情肯定不怎么好……”王德光嘖嘖舌,就沖著這個宅子搖頭:“不是我說,這種宅子,本來就住不得,當初肯定也沒請人給看看,胡亂就蓋上了,先天不足不說,后運也不好,你瞅這個房子的乾坎方向,起了一個小房子,這叫暗箭房,家中遙對暗箭房,必然要死當家郎,這個楊樹林啊……”
我心里激靈一下,我記性一直不錯,這個暗箭房,我們之前來的時候來沒有,遠遠一看,臥槽,是今天新立起來,村里種蘑菇的彩鋼暖房!
我一腳就奔著那扇鐵門給踹過去了:“跟我進去,楊樹林八成要尋死!”
“對呀,”聽我這么一說,王德光瞬間也反應過來了,一拍大腿:“我還真沒反應過來……”
而這會兒我還想起來了,你娘,不光現在沒有三腳鳥的能耐了,我神像的這條腿上被老鼠給啃了窟窿,可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腳已經給踹出去了。
大門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跟這個聲音一起爆發的,是腳上炸裂般的劇痛。
臥槽,這個疼勁兒,讓人直想罵娘!
陸恒川行動力一向是不錯,一把就把我給拽開了,自己抬腳踹了上去,而且他找位置找的特別準,是對著鎖頭的部分踹上去的,這一下就把門給踹開了,提著我的衣領子就往里面沖,一邊沖一邊還沒忘了要來揶揄我:“以前靠著三腳鳥,你皮糙肉厚的,橫沖直撞也沒什么,現在屁本事都沒有,就別跟以前一樣的做野豬了,以后,你還是做家豬吧。”
“你他娘的敢跟城隍爺喊豬,”要不是那只腳太疼踹不出去,我鐵打要對著他屁股來一下:“你特么膽子不小,大逆不道!”
陸恒川沒搭理我,這會兒已經帶著我闖進了院子,修長的腿一抬,又把小樓的門給踹開了,與此同時,我聽到了一陣響聲——像是凳子倒下來的聲音。
阿西吧,不能是上吊了吧?
陸恒川眉頭一皺,顯然是跟我想到了一處去了——這吊死一個人需要11分鐘,而7分鐘之內,這個人就有可能窒息出后遺癥,我們非得五分鐘之內找到楊樹林不可。
他要是死了,線索又沒了不說,我絕不容許再白搭上一條人命!
可這個房子建造成了公寓的模樣,好多個門,這特么怎么找?
我立馬把這個慌給壓下去了,我記得之前小哥爸爸領著我們來的時候說過,這個房子他們自己住了一個三室兩廳的戶型,其他的用于出租——楊樹林這是為了媳婦慘死的事情才想不開,照著道理,肯定是在他和媳婦有共同回憶的地方,也就是他們的房間了。
三室兩廳……
“這可怎么辦,”我想到的,王德光當然也給想到了,他一眼看到了大廳里一盆干死的植物上,臉色一白:“坎位盡火辛位金,草連成索吊死人,他是要投繯啊!老板,這房間太多了,要不咱們分頭找吧!”
我回憶了起來,對了,剛才進門的時候,看到這個房子的所有朝南的窗戶。
主人住房子,自然是要住南北通透的,而那些玻璃之中,有幾扇,外頭有漂亮的鐵藝柵欄,是用來懸空養藤蔓植物的——不是常住的人,不會釘那種柵欄,就算想釘屋主人也未必肯讓,那個房間,就是楊樹林和漂亮媳婦的房間!
“跟我走,”我立刻說道:“不能讓楊樹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