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看看吧。”展昭指了指一旁的小巷墻壁,道,“既然是很有名的印章鋪子,那怎么的門口也得有個招子吧?”
白玉堂聽著覺得挺有些道理,縱身一躍,上了墻壁的頂子,展昭也跳了上去,兩人放眼一看,有些傻眼,終于明白什么叫巷陌縱橫了,這曲曲折折層層疊疊的一大套院子,真是不得了。
“我天,看得眼暈,哪兒有什么招子啊。”白玉堂嘖嘖兩聲。
展昭指了指外面,道,“那兒倒是能出去,要不然到外頭問問路?”
白玉堂無奈,問他,“包大人沒給你畫張地形圖啊?”
展昭搖搖頭,道,“就給了我一封信。”
“唉……”白玉堂泄氣,正這時候,就聽到他們所在院墻內(nèi)的院子里,有一個嫩嫩的聲音傳來,“大哥哥,你們是小偷么?”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低頭看,就見在小院子里頭,站著一個穿著紅色綢緞襖子,扎著兩個辮子的四五歲小丫頭,粉嘟嘟白嫩嫩一張臉,杏核大眼,紅潤潤的嘴唇還沒有眼睛大呢,手上抱著一只白色的大兔子,正抬著頭問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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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和白玉堂尷尬,就道,“不是。”
小丫頭想了想,又問,“那是大盜么?”
兩人接著搖頭,“也不是。”
“那是飛賊么?”
“不是……”
“是大俠么?”
“……算是。”兩人對視了一眼,真沒面子。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接著問,
“那你們抓小偷么?”
“不是。”
“抓大盜?”
“不是。”
“抓飛賊?”
“不是……”
“抓大俠?”
“……”
兩人無奈地看小姑娘,白玉堂道,“小丫頭,我們迷路了。”
小丫頭眨眨眼睛,問,“迷路了,你們要去哪里?”
“印章徐你知道么?”展昭問她,“叫徐子旭。”
小姑娘將兔子放到了草地上,跑過來打開后門,出了院子,對展昭和白玉堂說,“我知道,我?guī)銈內(nèi)ァ!?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趕緊攔住,道,“唉,小丫頭,不用跟你家人說一聲么?”
小丫頭笑瞇瞇往前跑,“不用,就在前頭不遠(yuǎn)。”
展昭和白玉堂跟著,心說,這小丫頭怎么這么大方?
跟著她一路往前走,就聽那小丫頭邊跑邊唱歌兒,顯得很活潑,而且展昭和白玉堂發(fā)現(xiàn),這里幾乎所有的院墻,都有一個后門。
“丫頭,你叫什么?”白玉堂問她。
“我叫巧兒。”小丫頭大大方方回答,“你們是外鄉(xiāng)人吧?每年這兒都要迷路好些人呢,大多都是去找徐爺爺?shù)模贿^像你們這樣上墻的還是頭一回遇到,一般迷路了的人,都是敲門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都覺得無力……剛剛干嘛不敲謾?
“就是因為這個道理,所以每個院墻上面都有門么?”白玉堂問。
“才不是呢。”小丫頭笑了起來,道,“我叫徐巧兒,這里的人,都姓徐,我們大家都是親戚的,住一起,后面有門,穿宅過院很方便呀。”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吃驚,想想剛剛看到的那縱橫交錯那么多巷子,心說這么大一家子啊?
“你們以后上九江府穿院子,一定要仔細(xì)啊。”小丫頭回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這兒的院子都是這樣的,很容易迷路。”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心說——這九江府風(fēng)俗夠怪的啊。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小丫頭到了一個小院子門口,道,“到了。”說完,就推開了門。
展昭和白玉堂這才發(fā)現(xiàn),門竟然沒有鎖,果真是一家子么?
“徐爺爺!”小丫頭跟只小山雀似地跑進去,邊叫,“爺爺,有人找你。”
展昭和白玉堂將馬留在了院子里,自己則跟著小丫頭走過回廊,往前走,就聞到淡淡青草香……院中種了梅蘭竹菊四君子,好不雅致。
到了前廳,就見是一個竹制的小樓,真不愧是印章徐,家里到處都是印章,有大有小,還有很多的模板拓印,掛了滿滿一墻。
一個又黑又瘦的老頭,正坐在一張小矮凳子上,前方有一張長木幾,上頭擺滿了工具,老頭正在刻圖章呢。
見小丫頭來了,就笑道,“巧兒,怎么上我這兒來了?要點心吃不?我這兒有囧囧的糍粑。”
“要。”小丫頭伸手到盤子里拿糍粑,指了指身后的白玉堂和展昭,道,“爺爺,他們找你的,在巷子里頭迷路了。”
老頭抬眼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道,“呦……二位好相貌,必然鼠客,要刻圖章?”
展昭點點頭,對老頭微微一禮,問,“老人家就是印章徐吧?”
“嘿嘿,好說。”老頭點點頭。
“哦,有人托我給您一封信。”展昭將信、印章和銀兩都拿了出來,交給了老頭,道,“說是讓您給刻方印章。”
“哦,哈哈,好。”老頭接過信封一看,“哎呀”了一聲,道,“原來是包大老爺要印章啊!那你倆是?”老頭仰臉看展昭和白玉堂,似乎有些期盼。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老頭的表情,有些古怪。
展昭道,“在下展昭,這位是白玉堂。”
老頭沉默半晌,有些不確定地問,“你倆就是,御貓展昭和錦毛鼠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住了,兩人相視一笑,心說,別說,這老頭還挺知道些江湖事的。
兩人就點點頭。
老爺子臉色微微白了白,對一旁的小丫頭說,“巧兒啊,你乖,先回去,出門的時候,幫我把門鎖上。”
小丫頭點點頭,接過老爺子遞給她的另一塊糍粑,笑瞇瞇地跑去后院了,將門落鎖,然后歡歡喜喜地從前門跑了。
老頭見小丫頭走了,就站起來,將前門的大門也落了門閂,給展昭和白玉堂奉上了兩杯茶來,道,“二位大人,坐。”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有些蹊蹺,這老頭兒,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說?
見老頭站在一旁挺局促,展昭就問,“老人家,您是不是有什么難處?要我們幫忙的?”
“唉……”老頭長嘆了一口氣,拉了張凳子坐下,道,“二位大人,不瞞你們說,你們可真算是來著了,我前陣子就想著這事情,是不是報個官……或者,我都想去開封府找包大人了。”
“出什么事了?”展昭見老頭臉色嚴(yán)峻,就問。
“這一陣子,九江府不是鬧鬼船么?”老頭問兩人,“兩位聽說過么?”
展昭和白玉堂點點頭,心說,何止聽說過,還親眼見過呢。
“我有個徒弟叫小毛,也算不上徒弟吧,本家一個親戚的孩子,小孩兒是個啞巴,挺靜一孩子,想著啞巴以后很難糊口,就送到我這兒來學(xué)手藝了,我也沒子女,等死了,這生意就他接了吧……”老頭說到這兒,眉頭皺了起來,道,“六七天前的那個晚上,我痛風(fēng)病又犯了,小毛孝順,想給我弄碗姜湯,不過家里頭沒姜了,就跑到前頭去,想跟街坊要些……他回來的時候,姜沒弄著,臉倒是獻了,比比劃劃地跟我學(xué)手勢。”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心說這小毛,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孩兒是我?guī)Т蟮模葎澥裁次抑溃f,外頭有鬼船呢。”老頭嘆了口氣,道,“我當(dāng)時也嚇壞了,這不都說看到鬼船不吉利么?”
展昭和白玉堂點點頭,聽老頭繼續(xù)往下說。
“后來我跟他出了趟門,鬼船已經(jīng)沒有了,小毛跟我比劃,說有人在船上。”老頭皺著眉頭,道,“我問他,誰在船上呢?他說……縣太爺在呢。”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都吃驚非小,怎么縣太爺會在船上?
“我當(dāng)時就跟小毛說,讓他別瞎說,咱劉大人正直清廉一個好官,怎么會在船上,莫不是人有相似么?”老頭搖搖頭,“小毛當(dāng)時就是搖頭,說千真萬確的看見了,我當(dāng)他耍小孩子脾氣,所以沒搭理他……不過過了幾天……孩子沒了。”
“沒了?”展昭一驚,問,“沒了是指……”
“丟了。”老頭嘆了口氣,道,“那天晚上,他本來是去街上,給我買些炒貨回來下酒的,然后人就沒影了。”
“會不會是去了別處?”展昭問,“親戚家于么?”
老頭搖搖頭,道,“好些人都跟我說,大概孩子野,出去玩兒了……可我心里最清楚,不會的,鐵定是出事了……而且我覺得,大概跟捻船有關(guān)系。”
白玉堂突然想到了這幾天江上漂著的那幾具無頭尸體,看了展昭一眼,挑挑眉。
展昭微微皺眉,希望不會那么巧。
老頭看到兩人的神情,就道,“最近河里撈上死尸來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了,我本來想去認(rèn)認(rèn),不過衙門里的人說,尸體在水里久了,又沒有人頭,認(rèn)不出來的……而且,案子還沒破呢,什么人都不準(zhǔn)看尸體。”
展昭聽后摸了摸下巴,覺得有些蹊蹺——這不合常理,如果官府得到的是無頭尸,那最重視的應(yīng)該就是認(rèn)尸,畢竟,把死者的身份確定了,才能查案子么……怎么可能將來認(rèn)尸提供線索的人都拒之門外呢?
“老人家,您的意思是?”展昭看老頭。
“我現(xiàn)在一回想啊,覺得小毛那晚上說不定真的看著縣太爺了,他沒騙人也沒眼花……”老頭道,“我也沒什么招,也沒證據(jù),老骨頭又一大把了……兩位官爺既然是開封府的人,那我就安心了,你們幫我查查這事兒吧……如果小毛是死了,那我可得給孩子報仇,如果不是……那也得把孩子找回來啊。”
展昭見老頭眼眶里頭淚珠子亂轉(zhuǎn),心頭就軟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展昭——你才是霉星附體呢,算了,想管就管吧,這縣太爺說不定真有些門道。
展昭點點頭,伸手拍拍老頭的肩膀,道,“老人家你放心,這事兒我們替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