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窒息般的疼痛感襲上季修的心口，他真的很了解齊瀟瀟，他真的以為自己很了解……
她這樣的人，要強，自尊心高于天。
在他說了那樣的話之后，她竟追了出來……
她竟……把自己弄成這樣……
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嚴重的……是可以要了人的命的。
“不相信么？”
齊瀟瀟扯起嘴角，她拿過一旁的襯衣穿上，把扣子一粒一粒的扣起來，遮蓋住那些丑陋的傷疤。
“不相信也沒關系，反正讓你看也不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
“對不起……”
季修上前一步，想要抱她，齊瀟瀟如避蛇蝎一般的后退一步，警戒的看著他，“不要再碰我。”
“你說，只要你說，無論做什么，我都愿意補償你。”
看著眼前這張誠懇的面孔，齊瀟瀟只覺得萬分可笑，“補償？拿什么補償？”
“隨便，所有你想要——”
“你能拿什么補償我的感情，我不顧一切的信任！季修，別太自大，你什么都補償不了，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惡心，心煩！”
“對不起，當初我離開你，是有我自己的苦衷，是……”
“不得已？”
齊瀟瀟接著他的話，“所有渣男，似乎都會說這樣的話。”
“……”
“季修。”
齊瀟瀟眸子沉著，冰冷的目光落在季修臉上，“我把自己交給你的時候說過……我齊瀟瀟認定了一個人，就沒有分手，只有喪偶……”
沒有分手，只有喪偶，仿若是這個世界上最深情的話。
“對不起，對不起，瀟瀟……”
“先別急著說對不起，你還記得這句話的下半句么？”
“……”
季修愣了一下，他記得……
齊瀟瀟扯了下嘴角，“下半句是，喪偶……有可能是你死在別人手上，也有可能是死在我手上！你要是敢負我，我就能把刀刺進你胸口！”
那樣旖旎的夜晚，她半醉半醒間說著最深情也最決然的話。
他若是負了她，便是萬劫不復。
這是她的詛咒，可……
“我當初沒有弄死你，不是因為我心軟，而是因為我還愛你，是因為我氣得更多的是我自己！可仔細想想，我有什么錯？！我只不過是碰上了這世上萬千負心漢中的一個！”
“男人背棄誓言從來就不需要思量！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瀟瀟，你冷靜點，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解釋……”
“解釋？有必要么？季修，兩年……足夠你編一個好聽的謊言出來了吧？這樣的謊言，我有必要聽？”
“瀟瀟！”
季修攥緊了拳，兩年的空白幾乎都讓他忘了，她是怎樣的得理不饒人！他幾乎都忘了這樣咄咄逼人的她不會給對方留一點余地！
“重新認識，重新了解……”
齊瀟瀟冷哼道，“你說的真輕巧，季修，你把我齊瀟瀟當什么了！”
季修看著她赤紅的眼，所有想好的解釋都咽回了肚子，他有一點……心疼。
“傻一時，尚可算作天作孽，傻一世，那就是我齊瀟瀟自作孽！你覺得我是那種會一連在同一個坑里摔上兩回的人？！”
“……”
“不過你這一句話也點醒了我，我為什么要走？為什么要逃？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負心漢，放棄自己的工作？”
當年，為了這么個男人，傲氣，自尊，都拋了。
當年，為了這個男人，多少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不檢點，說她不自愛，說她這么小就知道和男人在一塊兒胡搞……
當年，父母的話，她不聽，朋友的話，她不理。她固執的認為，只要他們一直在一起，一直很幸福，就是最好的反駁，最好的證明。
她放在季修身上的所有希望，所有期待，因著他那一句“膩了”而化成了無可奈何的泡影。
季修聽著她的這句話，心下明白她已經改變了辭職的想法，稍稍松了口氣，然這口氣還沒來得及松完，只見齊瀟瀟拿起桌上圓規，直直戳進他胸口！
“……”
她赤紅的眸子就這么直直的盯著他，手握著圓規戳在他胸口，白色襯衫很快便被鮮血染紅……胸口處像是有一朵嬌艷的玫瑰緩緩盛開……
圓規的尖針也就一厘米長，傷不及心肺。
季修輕笑一下，“這樣解氣么？”
“……”
齊瀟瀟咬牙，原本想要松開的手因著他這樣毫不在意的神情而重新握緊！
季修眉頭蹙緊，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只見齊瀟瀟一用力，握著圓規順著胸口狠狠劃了下來！
“……”
“咚”一聲，圓規落在地上，齊瀟瀟仿佛回了神，她方才……做了什么？
抬眼，看著他白色襯衫上被劃出一道長近十厘米的口子，鮮紅的血有些刺目，有些燙眼。
她看向季修，狠絕的眼里竟閃過一剎的無措……
季修看的分明。
他微微勾唇，緩緩彎下腰把那銀色金屬圓規撿了起來，針頭不長，卻已被血浸透，他把圓規遞給她，“解氣了么？如果不解氣，再劃兩道。”
“你以為我不敢？！”
她一手搶過他手上的圓規，赤紅的眸子水光閃爍……
“我若負你，你就可以要我的命，我們說好的。”
“現在肯把命給我，當初為什么要負我？！”齊瀟瀟瞬間崩潰，她舉起圓規就要往他身上再戳去——
然季修卻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齊瀟瀟顫抖著唇，她狠狠瞪著他，“怎么？怕了？”
季修拿過她手上的圓規，“拿反了，別傷著自己。”
替她把圓規重新放好，放正了便送開了她的手。
齊瀟瀟看著自己手里握著的圓規，血紅的尖針像惡魔的尖牙……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兩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弄死這個男人！
這是季修欠她的，若是負她，她就可以要他的命……明明這是他欠她的，可……
止不住的手抖，止不住的害怕……
季修上前一步，拇指覆上她的面孔，拭去她從不輕易落下的眼淚。
“別哭……”
“放開……”
齊瀟瀟依舊是很瞪著他。
“放開！”
她抬手又一次拍掉他的手，抹掉自己的眼淚，她拉開辦公室的玻璃門，“以深，幫我叫一下醫務室的張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