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一個人時,哪怕挖地三尺,四處撒網找尋,這人都不一定能出現在自己眼前。
可是等到想見的慾望沒那麼強烈了,那人偏偏冷不丁出現在自己眼前,命運啊,就是這麼反覆無常。
範宇是在等紅燈的時候看到蒙笑的,當時他正準備開車回老家,可是車子行駛還沒到1公里,就看到蒙笑正坐在一間路邊攤燒烤攤上,左手一瓶啤酒,右手一把烤串,吃的不亦樂乎。
看他那一臉爽得要死的模樣,範宇好不容易息下來的火氣,瞬間又竄了出來。
這下好了,他也不急著回家了。就近找地停好車後,範宇直接走到了蒙笑身後,然後一伸手,一巴掌瞬間就蓋在了蒙笑背上。
正仰脖灌啤酒的青年瞬間被嗆的噴了出來。
“臥槽!”被啤酒灌鼻的蒙笑別提有多遭罪了,淚水、啤酒直接讓他那張精緻的臉,看起來狼狽萬分。
“咳、咳!”罵了一聲臥槽後,他低著頭邊咳邊用手在桌上劃拉著,摸索、搜尋著紙巾擦臉。
“這不蒙笑麼,好久不見了啊?!睈鹤鲃〉贸训墓犛盥N著腿坐在蒙笑對面,笑著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起來,“味兒還不錯?!?
“你他媽……”終於摸到紙巾的蒙笑,邊抽紙巾擤鼻子邊說,“不就是壞了你的生意麼,竟然用這種手段報復,你幼不幼稚啊。”
“不就是壞了你的生意麼?”範宇反問,“聽聽、聽聽,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
死傷了數名兄弟才帶出來的珍品,剛找好買家談好價格,就被面前這人的金主給攪合了,換了誰誰不窩火?
壞人生意,尤其是壞他們這行的生意,弄死他都不冤。
“我這怎麼不是人話了?”擤完鼻子後,蒙笑又拿起烤串吃了一口,“你們那是正經生意嗎?我這麼做不也是爲民……”
除害那兩字他到底也沒說出口,因爲坐在他對面的人面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哥?!泵尚郧傻貭懝犛畹沽吮?,“這事兒算是我不對,我請您喝酒賠罪了??丛邶埮拿孀由?,您就饒了我這回吧?!?
範宇這人可不是什麼善茬,雖然在京城浪不起來,可是這人脾氣暴躁卻是肉眼可見的。
蒙笑也擔心,萬一自己真做的太過,把人給刺激了失去理智就地發難,自己這小身板子可真不一定能扛過範宇。
所以,該認慫時,乖乖認慫準沒錯。
“你他媽倒是能屈能伸。”範宇咬牙切齒地說。
如果蒙笑還像以前那樣直接嘲諷,範宇是真的會直接動手發泄??墒撬蝗粊磉@麼一出,倒是把範宇搞的措手不及。
就像是在火燒的最盛時冷不丁被澆了一杯水,雖然不能把這股火徹底澆滅,但是火勢卻因此減緩了一些。不計任何代價也要讓眼前人的計劃也隨之流產,因爲他過了這股火勁兒後,理智也隨之迴歸,開始計較起得失來。
他犯不著爲了這麼個小角色得罪龍弄,反正日子還長著呢,總會有機會的。
蒙笑這條小命,到底還是保住了。
“那可不是嘛?!泵尚σ笄诘貙⒖敬趾?,擺到範宇面前說,“我這人向來沒皮沒臉。”
說完,他美滋滋的又開了瓶啤酒。
範宇看著對面這人邊殷勤地又是爲自己遞烤串,又是幫他剝蒜,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窩火,恨不能當場就把他給X死。
看得摸不得,一邊愛死了蒙笑身上那股勁兒,一邊恨不能把他五馬分屍,這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可把範宇給折磨得夠嗆。
也憋屈得夠嗆。
“蒙笑,你是真的不爲自己的將來考慮嗎?”範宇突然問道,“總是這麼四處樹敵,現在有龍弄幫你兜著,別人沒辦法對你怎麼樣。可是等到龍弄把你甩了以後呢?你想過自己會是什麼下場嗎?”
“就比如說我……”範宇危險地舔了下嘴脣,“你猜我以後會怎麼在你身上找場子?”
蒙笑楞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烤串,思索了幾秒後認真地說:“範哥,其實規劃未來,真的是沒什麼意義的一件事?!?
範宇:“你他媽叫誰範哥呢?”
“宇哥。”蒙笑咕嘟咕嘟喝了口酒,然後一抹嘴,瀟灑地說,“我12歲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到72歲的時候,應該怎麼活了?!?
“在我的計劃裡,24歲以前,我要邊讀書邊打工掙學費上學。然後大學畢業後考進教師編制,在一個學校幹到退休。”
蒙笑垂下眼瞼,低聲道:“就算學校沒了也沒關係,只要編制在,我總會被分到其他學校的。”
“我本來只打算在首都讀完大學,然後去別的城市工作。在30歲之前攢好房子首付,然後還上20年貸款。結婚、生子最好在30歲左右完成,等到老了,我也不指望有人照顧我,只希望有人幫我操辦身後事?!?
範宇:“你……”
他突然之間不知說何是好。
“計劃的再好又怎麼樣?”蒙笑扭頭,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上,“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的人生計劃,早高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便已徹底打亂。走到今天,蒙笑也不知道他是該後悔好,還是該慶幸好了。
當然了,他也沒有後悔的資格。
蒙笑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落寞,這是範宇最不喜歡看到的模樣。
“喝酒?!惫犛顭灥卣f。
“謝了?!泵尚退隽讼戮破?,“宇哥啊,對於未來我是真沒什麼想法。與其擔心未來,不如過好現在,痛快一天是一天?!?
“哪怕明天被你給先X後殺了,只要今天我痛快了,我也還是會做的。”
範宇:“我艸!”
他就知道不該同情這孫子的。
“再者說了?!泵尚屏艘幌伦?,“沒準兒你明天就被糉子給撓了呢,或者得罪人死在哪個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那我不就屁事兒沒有了麼?!?
忘了說了,範宇主職盜墓,兼職做生意。
“你放心!”範宇憤怒地一拍桌子,“就算我被糉子撓了,被人給滅口了。死之前,我也肯定留下遺囑,好好照顧你?!?
至於那個照顧是怎麼個照顧法兒,就得看範宇的心情了。
蒙笑笑嘻嘻的將一瓣蒜,扔進了嘴中。
這頓串,到底以範宇被蒙笑撩撥的,恨不能把他先X後殺而告終。
……
吃完、喝完之後,蒙笑一抹嘴痛快地告別了範宇,快快樂樂地回了公寓。
開門之後,就在蒙笑蹲下/身準備換鞋之時,只見龍弄拿著一份報紙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玩的怎麼樣?”他的金主笑著問他。
“老實說,非常痛快。”已經有些醉了的蒙笑傻呵呵地回覆道,“我今天,真的是太爽了!”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沒這麼痛快過了?
蒙笑記不得了,他只知道今天,絕對是他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一天。
一直纏縛在他頸邊,勒得他呼吸困難的鎖鏈,在今天,終於鬆開了些許。
他終於能暢快地呼吸了。
“爽了就好。”龍弄憐愛地將手遞給蒙笑,讓他借力站了起來,“怎麼喝了這麼多?胃呢?有沒有不舒服?”
“碰到範宇了?!泵尚埮氖终f,“和他喝了幾杯?!?
“他?!饼埮χf,“他沒找你麻煩?”說著,他牽著蒙笑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
“他倒是想找!”蒙笑得意的靠在龍弄肩膀上說,“可是他沒那個膽子。”
“以後見到他,好歹收斂一下。範宇那人經不得激,我不在你身邊,萬一吃虧了怎麼辦?”龍弄擔憂地說。
“你放心。”蒙笑忍不住在他肩上蹭了幾下,聽著男人漸漸粗重的呼吸,他笑的就像只剛嘗完鮮的貓,“我今天和範宇喝酒時,一直都很小心地順毛捋。”
然而龍弄並沒有被他糊弄住。
“真的?”他低笑一聲,問道。
“勉強算是吧?!泵尚η桶偷卣f,“這段日子,我好像確實給範宇添了不少麻煩?!?
好像從認識他那天起,範宇就沒過幾天舒坦日子?,F在想來,範宇確實也挺可憐的。
“要不,以後我不禍害他了?”蒙笑問道。
龍弄頓時哭笑不得。
“你如果覺得良心不安的話?!饼埮牧伺乃氖?,溫柔地說,“正好我聽有個朋友說,H省省會城市附近有個常和縣,聽說那裡可能有個不錯的墓。”
“雖然說我那個朋友很靠譜,可是到底有沒有我也不是很確定。到時候,我託人把消息傳到範家讓他們去想辦法。如果找到了最好,正好算補償範宇了,找不到我再想想其他方法安撫他?!饼埮ㄗh道。
蒙笑有些訝異地擡頭看了眼自己的金主爸爸,半晌,就在龍弄被他看的有些不適應之時,只見蒙笑突然將自己的臉埋在龍弄胸前。
“謝謝……”青年微弱的說,“還有,我突然發現你很帥?!?
龍弄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然後猛地發力,一把扛起了蒙笑,就在蒙笑的低呼聲中,男人笑著帶他進了臥室……
那一天,確實是蒙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快樂到,無論過了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那時的喜悅。
然而可惜的是,這快樂的時間太過短暫。所以無論回憶多少遍,都會讓他覺得有些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