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羽穿著一件藍色的厚實羽絨服,背著一個雙肩背包,頭上戴著個黑線帽站在火車站外,頂著寒風塞著兩個耳塞聽著音樂跳來跳去。
“太凍了!”張興羽忍不住咬牙切齒。
殷惜老遠便看到了那個在寒風中抖抖索索的張興羽,說不清楚心里是心疼還是生氣。
也許是因為冬天的夜總是顯得霧蒙蒙的,所以殷惜望著張興羽的背影時也有些灰蒙蒙的感覺。
“為什么不在里面呆著。”
張興羽轉身見到殷惜,咧著嘴笑了起來,一激動把殷惜摟在了懷里。
殷惜的雙手垂著,并沒有推開他,心里泛出一股酸味。
“里面人多,怕你找不到我。”
殷惜抿了抿嘴仰望著天,眼里有那么點東西需要干涸。
“好了,放開我。”殷惜輕聲說道。
“冷,給我點溫暖。”張興羽近乎于撒嬌的道。
殷惜無可奈何下縱容了他的擁抱。
張興羽緊緊的摟著殷惜,忍不住在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她不推開他,就是一種快樂。
“殷惜,我想你。”張興羽低沉著嗓子說著。
殷惜微閉雙眼也想說‘我想你’可是她做不到,也不能那樣做。
“好了。”殷惜推開了張興羽,張興羽也配合的放開了她并沒有一直纏著。
“如果我真的沒來,你到底會怎樣?”殷惜覺得自己不該問,可是卻忍不住問了。
“我不會滿大街找你,但是我會一直在這里等著你,至到你肯來找我為止。”張興羽很輕很淡的說著,似乎這個回答對自己沒有任何意義一樣。
殷惜感動,可是更覺心酸,更覺疲憊,這是她想聽到愿意聽到的答案卻也是她不敢面對的答案。
“走吧,先住下再說。”
“先吃飯,餓。”
“你怎么總餓啊?”殷惜沒好氣的道,若是這個世界上有那么一個人可以讓殷惜忍不住發脾氣,可以肆無忌憚的教訓他,那這個人只有張興羽。
“什么叫總餓啊?我有總餓嗎?我只在需要的時候餓,不需要的時候我挺飽的。”
殷惜白了他一眼,一個人先一步走。
張興羽來到殷惜身邊想握住她的手卻被殷惜狠狠的瞪了一眼。
“手凍,還很凍,你看。”張興羽把已經凍得發紫的手拿到殷惜眼前。
殷惜皺了皺眉頭道:“你的手套呢?”
“忘帶了。”
殷惜覺得這個理由很假,很假,非常假。卻把自己的手套給取了下來遞給張興羽。
“你不用?”
“不用。”殷惜沒好氣的道。
“算了,你用吧,我血氣方剛。”張興羽歪著嘴很痛心的道。
殷惜見張興羽這幅受氣小孩子的模樣就沒辦法,嘆了口氣帶上手套握住了張興羽的手。
張興羽的眉眼聳動了兩下,一本正經的目視前方。
殷惜帶張興羽吃過飯后一起去了賓館,那賓館離殷惜的兩個家都很遠。
殷惜把他送到房間便準備離開。
張興羽拉住她道:“我什么時候去見你爸媽呀?”
‘什么時候見爸媽?’殷惜已經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這個張興羽倒是什么問題都能問出來。
“明天回家,就快過年了還到處亂跑。”殷惜有些嚴厲的說著。
“我哪兒亂跑了呀,還有三天才過年,我還可以在這里呆兩天。”張興羽笑了笑。
“興羽……”殷惜欲言又止。
“我就是來看看你,不會去見你爸媽的。就呆兩天,呆兩天我就走。”張興羽可憐兮兮的道。
見他這般可憐模樣,殷惜心中暗恨卻是拿他沒辦法。
“好了,我走了。”
“你就不管我啦?”
“我……還有事。”殷惜低垂著頭。
“好吧,那就不用理我了。”
張興羽的好說話讓殷惜覺得很可疑,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張興羽看。
張興羽突然湊到她眼前,鼻子輕輕一碰,殷惜后仰,張興羽跟進,然后雙手分別向上下拉扯自己的眼皮道:“你要從我眼睛里看出什么?”
殷惜的臉蹦出兩朵紅云“你,你別靠這么近。”
“是你要看的啊,我離近點讓你看仔細點啊。看到什么沒?全都是你,看見沒,我的瞳孔倒影的是你的臉頰。”
“行了,我走了。”殷惜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走出賓館,冰冷的空氣襲來,讓頭腦稍微冷靜了下來,可是還是沒辦法想事情。
張興羽從窗口向下望去,街邊的燈光讓張興羽如此容易的便尋到她的身影。
張興羽立即跑下樓,剛到門口便見殷惜上了車。
張興羽立刻攔了一倆出租車尾隨其后。
…………
張興羽跟著殷惜上了樓,站在三樓處聽著殷惜敲打了四樓一側的房門。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道:“姐。”而后便是關門聲。
“他還有個弟弟?”張興羽自語道,而后一個人回了賓館。
…………
殷惜回到自己母親家。
陳雪雁問道:“什么事兒啊?去了這么久,吃過飯沒?”
“吃過了。”殷惜自動忽略了母親的前一個問題。“小迪,怎么不在房里溫習。”
楊迪道:“等你回來,有幾道題不會。”很明顯是借口,這個題不會看別的便是。
楊迪在自己母親的催促下很無奈的回了房間,殷惜跟自己母親還有叔叔打了一聲招呼便也跟著進去了。
陳雪雁見狀只能是嘆了口氣。
楊杰安慰道:“殷惜自小就很懂事,不會有什么事的,她也是不想讓你操心。”
“可我……從她五歲起便沒再為她操過心。”語氣不是一個母親對自己有懂事孩子的安慰,而是歉疚。
殷惜在為楊迪輔導功課時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楊迪喚了幾聲“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要是不舒服,今天晚上就到這兒吧。”
楊迪是真的不想再看書了。
殷惜見楊迪急于逃脫般忍不住笑了笑,卻突然想起了那個沒事兒總跑去問自己題的男生,他只比自己的弟弟大一歲多,像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應該都是貪玩的吧,哪能真的那么好學,哪能逢題就問的。想到此處,心中泛起一股甜蜜參雜著酸楚,這種感覺像是喝酸奶?還是冷凍的酸奶,冬天喝冷凍的酸奶,似乎……
見自己的姐姐笑著笑著又出神了,拿著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道:“姐,你到底怎么了?”
“啊?沒什么。快高考了,沉住氣,就算憋也得憋著自己好好復習。再看會兒吧。”
“姐,我真不想看了。”楊迪道。
殷惜想了想便點點頭,雖然他跟自己有著剪不斷的血緣關系,但是卻并不夠親密,她做不到真正的去管教他,她怕惹到他,讓他不高興導致自己跟他父母的關系也會受到影響。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去批評他,管教他,這就是殷惜從小到大的生活方式。雖然她很想關心她的弟弟妹妹,可是她的關心卻有著界限,她放不下,沒有膽量完全關懷。她只能溫聲細雨的關懷,不能有任何嚴厲。她的關懷甚至于謹小慎微。
第二天一大早張興羽就打電話給殷惜讓她來找自己,說是自己迷路了。
說自己在一個有很多商場的地方找不著北了。
其實這樣的蹩腳謊言,殷惜應該很容易能識破的,奈何張興羽演技一流,外加關心則亂,盡是就這般著了道。
殷惜接到電話便急急出了門,讓她母親好一陣疑惑,殷惜可很少這般莫名的急的。
楊迪是跟著他的姐姐一起出門的,為了能讓自己在高三重壓下保持健康的身體,每天都會去小區附近的籃球場打球。
張興羽蹲在殷惜母親所住樓房的五樓準備等著殷惜出了門然后去她家的,但是見到殷惜的弟弟抱著個籃球便有了另外的主意。
張興羽尾隨兩人,看到兩人分開,便跟著他的弟弟往籃球場去了。
張興羽的年紀跟楊迪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的加入了那幫高中學生跟著他們一起打球了。
一個小時下來,張興羽的球技讓這幫高中生嘆為觀止。
完事后,張興羽主動請這幫學生喝汽水兒。
楊迪好奇的問道:“你在哪個學校啊?以前都沒見過你。”
張興羽笑了笑道:“我是來這兒找我一個大學同學玩兒的,不是本地人。”
“大學同學?你讀大學啦?”
“對啊,去年剛考上的,大一。”張興羽臉不紅,心率也正常的說著。
張興羽雖然年紀與他們相仿,大不了幾個月,甚至于比一些讀了高四高五的學生還小點,但畢竟已經開始在社會上工作了,思想也不可能跟他們一樣,說簡單點還是要比他們這些小孩兒成熟點。
張興羽很快便跟楊迪稱兄道弟了,再加上他屬于前輩,這些學弟們都很尊重。
也因此讓張興羽很容易從楊迪那里套出了他跟殷惜的關系,并且越問越細,好在張興羽的樣子看起來跟楊迪差不多,楊迪也沒太在意,單純以為他對大學老師這個身份的姐姐有些好奇而已。
當張興羽知道了殷惜的家庭背景后,心里更是愛煞了這樣一個女人。
楊迪也趁此機會詢問了一下大學的生活,本來依照張興羽的性格很有可能肆無忌憚的說一通有的沒的,但是想到楊迪好歹是殷惜的弟弟,將來也是親戚,不好太騙他,而且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張興羽還是思考了一下,過了一下腦子才說的。也順帶給了他一點人生的光明,讓他不至于因為自己的話懈怠高考。
張興羽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把手機開了機,發現短信無數,自然都是殷惜的。
張興羽跟楊迪一幫男生道別后便離開了,坐上計程車讓司機把他載到這里比較繁華的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