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浴桶,擦干水珠,蕭青蕤穿上了巧工局新送來的寢衣,藕荷色的軟紗,又輕又軟,穿在身上,裹了道煙霞一般,樣式是按照她送去的圖樣裁的,領子開到胸前,露出精致的鎖骨,極為誘人。
蕭青蕤團坐在藤椅上,長長的發披在后面,半夏拿著帕子慢慢絞干,小腹處騰起熟悉的陰寒,她掐著手指細細的算了一遍,這次是十天,也就是說如果她被放逐在昭林臺超過十天,見不到楊衍,無法得到續命的龍氣,她就會死。
“臣妾舍不得陛下。”
在楊衍默認了要她離宮時,蕭青蕤撲到了他懷里,一雙桃花眸里滿是不舍的情意,“宣府那邊......”她目中濃濃哀懇,將他當做唯一的希望,楊衍縱然鐵石心腸,面對這個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女人,胸腔里不由蕩起一股柔情,握著她的手,差點忍不住將朝堂上的布局說出來,“且在那里暫住一段日子,等朕收拾了那些人,就把你接回來。”
“主兒,昭林臺在上林苑里,冬天里極為寒冷,奴婢要多收拾些厚實的衣被。”半夏見她情緒低落,忙勸解:“主兒別急,熬些日子,陛下一定接您回宮。”
蕭青蕤扯了扯嘴角,她相信楊衍說的話,自承德回來,他對她態度的好轉,她能感覺得到,這次送她離宮,明面上是懲戒她,其實也有保護她的意思,那些被坑了一把的勛貴,恨她恨得牙癢癢,她暫時離宮,也能避些風頭,但是,所有的這一切,前提是她能活著回來。
“半夏,有些事情是我想錯了。”
之前她一直不爭不搶,面對楊衍,也是以討好取悅為主,她不想和任何人發生沖突,她只要那么點龍氣續命,回家,可是一次次的命懸一線,一次次的徹骨傷痛,都提醒著她,她不爭不搶,旁人也容不下她。
頭頂的發已干,發尾的水珠也都絞干了,蕭青蕤下了椅子,站到窗前,望著外面沉沉暗夜,“半夏,去請王醫女過來。”
“她們罵我是妖妃,我怎能不如她們所愿呢?”
王醫女和蕭青蕤說了什么,半夏都不知道,只知道,王醫女離開時,一雙黯淡的眼眸亮得驚人。
已到了亥時,楊衍卻還沒有來。
“主兒,太后頭風犯了,回了壽康宮,陛下進了壽康宮,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出來。”譚小滿使了大把的銀子,宮里有些小太監小宮女為他提供消息。
“太后病了?”蕭青蕤一點兒都不信,“備轎,去壽康宮。”
小滿和半夏都驚了,主兒避著太后還來不及,怎么主動送上門?
“身為嬪妃,本宮該去請安侍疾。”
明天一早就要去昭林臺,今天她一定要得到龍氣。
壽康宮。
劉太后面色難看的斥責太醫,“沒用的廢物,這都一天了,三姑娘怎么還沒
醒?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三姑娘的脈相并無大礙,這無端昏迷,臣等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劉太后重重拍著桌子,“瞧瞧她的臉色,焦黃憔悴,這是沒有大礙的樣子?”
汪錦招手叫過一位太醫,小聲囑咐了幾句,那太醫回去后,對劉太后說:“許是三姑娘體內氣血凝滯了,湯藥效用不大,不如用針灸之法。”
“放肆,三姑娘還是位云英未嫁的千金,如何能讓你們針灸?”劉太后眼珠轉了轉,聲音拔得更高了。
“母后,內藥堂里有懂針灸的醫女,汪錦宣醫女過來。”
待醫女來到,劉太后待要阻止,卻被楊衍一句,“母后不愿趙氏針灸,莫不是有什么隱情?”
阻攔不了,醫女按照太醫囑咐,在趙三姑娘的幾處大穴上插了銀針,并使了巧勁,加大了疼痛,可是趙三姑娘依然昏著,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憐的錦兒,不過是為了陪我這老婆子,卻無端受辱,昏迷不醒。”劉太后拿帕子擦著眼角,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楊衍,“皇帝,思康伯好歹是跟著高祖爺打江山的世襲伯府,錦兒是他的嫡女,進了一趟宮,就弄成了這副樣子,傳了出去,還當咱們皇宮是狼窩虎穴,讓哀家怎么給思康伯交代?”
楊衍指節扣在桌案上,看向太醫,見他一臉迷惑,也有幾分不確定了,難道趙氏真昏迷了?
“陛下,太后,咸福宮蕭婕妤求見。”
凌厲的劍眉一挑,她這時候來做什么?
“她還敢來?思康伯府嫡女被她羞辱昏迷,她還嫌不夠嗎,要把哀家也氣昏了才甘心嗎?”劉太后終于抓到了蕭青蕤的把柄,在楊衍面前自忖有理。
“讓她進來。”
蕭青蕤來時精心打扮了,面色紅潤,神采照人,笑盈盈的給楊衍行了禮,又給太后行禮,“嬪妾聽說太后頭風犯了,心里著急,嬪妾明日就要離宮,所以星夜過來請安。”
劉太后轉過頭看都不看她。
“現在見太后娘娘......精氣神都好,嬪妾也放心了。”
“哀家本來沒有大礙,見了你,這頭疼一時半會的是好不了了。”劉太后毫不留情的說。
“是嬪妾的錯。”蕭青蕤立馬認錯,并走上前,恭敬的說:“嬪妾給太后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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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后一把打開她的手,臉色難看,“你離哀家遠遠的,就是孝敬哀家了。”
蕭青蕤收回手,并沒有露出難堪的表情,目光轉到躺著的趙三姑娘身上,“三姑娘這是怎么了?上次見面還是好好的,怎么一轉眼就昏了過去?”
來得路上,她已從譚小滿那里知道了個七七八八,思康伯府的三姑娘被她羞辱暈了,躺在太后宮里,皇帝也陪著,這打的是什么主意,稍稍一想,就知道
了。
但是,要踩著她上位,也要看她許不許?
“你還敢問?”
蕭青蕤頂著劉太后的目光,走到床前,“唉,瞧這小臉憔悴的,本宮看著都心疼。”
醫女已拔下了銀針,這過程中,趙三姑娘一動不動,仿佛已沒有了知覺,劉太后篤定趙三姑娘昏迷不醒,諒蕭氏也鬧不出什么,便由著她過去。
“有時候銀針治不好的病,其他東西能。”蕭青蕤拍著趙三姑娘的臉頰,突然拔下一根寶簪,彎腰湊到趙三姑娘耳邊輕聲細語:“本宮進來發現簪子真是個好東西,能插發,更能傷人,本宮這根簪子是特意挑選出來的,簪尖又硬又尖利,使著特別順手,只要本宮用八成力氣,插到你眼睛上,便能插爆了你的眼珠子。你要是真昏了,那就躲不了了,唉,瞎了眼的人可進不了宮,可惜了。”
說完,擎著簪尖,迅速的對著趙三姑娘的眼睛插了下去。
“你做什么?”
“住手。”
蕭青蕤使足了力氣,她真要毀了趙三姑娘一只眼,冰冷的簪尖頂到眼皮的一剎那,原本昏迷不醒的趙三姑娘一聲尖叫,舞動雙手護住了眼睛。
“瞧這精神的,趙三姑娘醒得真是及時。”
“毒婦滾開,不要碰我的眼睛。”趙三姑娘驚魂未定,剛剛她真的覺得蕭青蕤要插爆她的眼珠子,那種恐慌太可怕了。
“蛇蝎毒婦,當著哀家的面,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皇帝,宮里容不下這種人。”劉太后喊叫著。
楊衍的目光落在蕭青蕤身上,驚奇、贊嘆,獨獨沒有厭惡,聽了劉太后的話,他起身哂笑:“蕭婕妤醫好了趙氏,母后應該欣喜才對。”
劉太后面孔漲紅,對上床上很是精神的尖叫著的趙三姑娘,手指顫抖。
“趙氏醒了,母后便能對思康伯交代了,汪錦,即刻遣趙氏出宮,賜一支利簪給思康伯,告訴他這是朕賞給他的‘藥引’。”
趙三姑娘再裝不下去,心中恨極,仇恨的盯著蕭青蕤。
“被這么灰溜溜的趕出宮,又在太后宮里昏迷過,和陛下共處一室過,不知道哪家公子敢求娶這樣的三姑娘?”蕭青蕤閑閑的補上一句話,成功的讓趙三姑娘雪白的臉頰更白了。
“母后,夜深了,早些安歇吧,朕告辭了。”不再理會這場鬧劇,楊衍牽著蕭青蕤離開了壽康宮。
上了楊衍的御攆,臉頰上被捏了一記,“朕竟不知你如此大膽,敢毀人眼睛。”
蕭青蕤抱上了他的腰,聲音悶悶的,“臣妾明兒就見不到陛下了,她還裝暈要迷惑陛下,臣妾心里難受。”
她剛剛洗過的長發,綰的松松的,隨著動作,披散了下來,散了楊衍一身,幽幽的香味,柔滑的觸感,楊衍手心一癢,伸手把她壓在了懷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