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元澤出獄還是十幾年以後的事,那麼問題來了,這大過年的,鍾雪宜不回家乖乖陪父母妹妹閤家團圓,跑到元家來幹什麼?
很顯然,她身邊的元野也有同樣的疑問。
只不過葉姿爲了顧及形象沒敢提出異議,而元野就明顯沒這麼好的脾氣了。
“你在這兒幹什麼?”
一看到鍾雪宜,元野就不耐煩地蹙起了眉頭,很不客氣地冷聲問道。
似乎是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這麼劈頭蓋臉不給自己面子,鍾雪宜的笑容一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
不是她膽子小,只是經歷了這麼多年的相處,她對元野那冷漠的性子還是覺得有些膽怯。
“元野哥……”
微弱的聲音剛剛喚了一聲,就被顧以秋冷不丁打斷了。
伸手按住要起身的鐘雪宜,顧以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皺著眉頭瞪著元野和葉姿。
“是我讓雪宜來家裡過年的,小野,你怎麼能對客人這麼不禮貌?”
客人!?
聽到顧以秋強調的語氣,葉姿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什麼客人會在除夕的時候也留在別人家?只怕顧以秋是想把這個客人升級爲家人吧?
腦海裡冒出這個念頭,葉姿覺得自己之前做的準備工作和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被顧以秋的一句話就打擊得煙消雲散了。
強忍住翻騰的心情,葉姿把手裡的禮物放在茶幾上,說道:“伯母,過年好。”tqR1
就算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她也覺得難以啓齒。
如果不是有元野在身邊,她可能早就轉身跑出去了,再也不想看到顧以秋和鍾雪宜那親密無間的樣子。
可是她的低眉順眼,卻根本沒有引起顧以秋的同情。
掃了一眼她帶來的那些各種補品,顧以秋不屑地撇了撇嘴:“給我買這些東西幹什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葉姿抿了抿嘴脣,什麼也沒說。
如果一個人對你不滿意,那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一定都是錯的,在來之前,葉姿就已經做好被顧以秋挑刺的準備了。
只是這一切當著鍾雪宜的面發生,她卻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羞辱感,很明顯,這也是顧以秋要達到的目的。
看到自家媳婦兒被這麼貶損,元野不樂意了。
在元野心裡,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欺負葉姿,當然了,他自己除外。
把葉姿拽到自己身後,元野明擺著是要護著她。
“不喜歡,就丟出去喂狗!”
“你――”顧以秋被噎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氣昏過去。
這時候,元振興說話了。
“行了行了,孩子纔剛回來,吵什麼吵!?”把手裡的報紙往茶幾上重重一放,元振興臉色威嚴,看向顧以秋的目光帶著警告的意味,“大過年的,都消停點兒!”
這話雖然是衝著元野說的,可是很明顯就是在提醒顧以秋,不要沒事找事。
被元振興犀利的目光盯視著,顧以秋憋了滿肚子的氣,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他們。
這邊葉姿也伸出手,扯住元野的袖口輕輕搖了搖。
畢竟是他們想主動示好,一進屋卻弄成了這麼劍拔弩張的局面,肯定不是她的本意。
察覺到了葉姿的忍氣吞聲,元野抿了抿脣,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拉著葉姿去另一邊的沙發坐下。
客廳裡的氣氛暫時緩和了下來,可是大家的心情都不好,纔剛見面就差點兒吵起來,這肯定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看著坐得遠遠的元野,鍾雪宜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安,輕聲開口說道:“元野哥,你別誤會,其實我就來給伯父伯母拜個年,沒別的意思……”
越來越低的聲音,還有那覺得影響了他們家人感情的愧疚神情,再加上那恰到好處的可憐,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字都把握得那麼有分寸,好像她是真心覺得對不起元野。
葉姿真想給她鼓掌叫好,就這演技,比當年的大明星曼莎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果不其然,看到她這小白花般的神態,顧以秋立馬心疼了。
安撫地拍了拍鍾雪宜的手,她不滿的目光就朝著元野瞪了過去。
“小野,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呢?你鍾叔叔和阿姨帶著嵐珊去海南了,鍾家就剩下雪宜一個人,我叫她來咱們家一起過年,有什麼不對嗎?你看看你那是什麼態度……”
看了一眼坐鎮在他們中間的元振興,顧以秋極不情願地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不過說到最後,她還是不忘狠狠地剜了葉姿一眼。
要不是這個多餘的丫頭,至於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麼!?
不過,她的話也算是解釋了鍾雪宜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這麼一說,葉姿的心情也好轉了一些。
她本來就挺惦記鍾嵐珊的狀況的,上次見面還是在醫院裡,現在聽說鍾承夫婦帶著小女兒去旅遊了,她也覺得這是個好現象,說不準等鍾嵐珊旅遊回來,心情也會調節好了。
這麼說,鍾家只剩下鍾雪宜一個人,他們是世交,顧以秋惦記鍾雪宜,讓她來自己家過年也是情理之中。
葉姿在心裡安慰著自己,這一切都很正常,沒必要這麼較真。雖然這麼想著,她還是覺得心裡彆扭。沒辦法,誰讓鍾雪宜是個有前科的女人。
面對顧以秋和鍾雪宜的解釋,元野卻沒有任何迴應,他只是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目光就再也沒在她們身上逗留,只是擡手替葉姿理了理鬢邊的碎髮。
那旁若無人的親暱,那俊臉上毫不掩飾的細心和體貼,元野已經用肢體動作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只要別惹他媳婦兒生氣,他纔不在乎。
顧以秋或許還沒注意到這些,可是元野對葉姿那絲毫不迴避的寵溺,卻深深地刺痛了鍾雪宜的眼睛。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個令人不齒的第三者,正在一旁被迫觀看著心愛的男人和未婚妻秀恩愛。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馬上被她甩到了一邊。
她怎麼是第三者,她是元野的青梅竹馬,那個葉姿纔是半路殺出來,搶走了元野的小三!
這麼想著,她覺得自己的鬥志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
可是這種感覺還沒等持續一分鐘,就被突然衝進來的某人給打斷了。
隨著房門嘩啦一下拉開,一個興高采烈的聲音帶著外面的寒風,傳進了他們的耳朵。
“二嫂!”
元菲穿著白色的短款羽絨服,頭上帶著一個掛著絨絨球的紅帽子,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顯然在外面玩了半天。
在她身側,是同樣小臉通紅的元朗。
一看到葉姿,姑侄兩人的眼睛齊齊亮了起來。
“葉姐姐!”元朗的聲音帶著小孩子獨有的甜脆,叫得響亮無比。
聽到這兩個稱呼,客廳裡的幾個人各個露出了或難看或無奈的神情。
眼看著元菲和元朗一大一小進了屋就直奔葉姿去了,鍾雪宜的臉色頓時變白了。
即使她涵養再好,看到這一幕也覺得難受極了。
元朗是不必說了,以前得了自閉癥從不說話,自從葉姿來了,連性子都變得開朗起來。元菲呢,雖然沒比她小幾歲,可是跟葉姿一口一個二嫂叫著,那親熱的態度是在她面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就算是她和元菲一起長大,也從沒有過這樣親密的時候。
這也不能全怪鍾雪宜,元菲那炮筒般的性子,可不是誰都能忍受的。
跟鍾雪宜相比,顧以秋就更彆扭了。元菲那丫頭是她說了多少遍也沒用的,不管在哪兒都叫葉姿二嫂,就好像那個姓葉的那女人已經提前上崗,真成了他們元家的媳婦了似的。
好不容易把元朗的稱呼給調整了過來,可是除了不叫葉姿二嬸,元朗跟葉姿的關係好像比元菲還親。
對於自己的女兒和大孫子,顧以秋已經無計可施了。
沒有關注顧以秋和鍾雪宜的反應,元野是每當聽到元朗這個稱呼的時候,都要語重心長地糾正的。
“朗朗,這是你二嬸,不許這麼沒大沒小!”
看著他故意嚴肅起來的臉,元朗只是咧著嘴笑,露出因爲正在換牙而參差不齊的牙牀:“二叔,過年好。”
這麼一個呆萌可愛的小人衝著自己樂,即使是元野沒辦法再板著臉了。
擡手捏了捏元朗的臉蛋,元野又無奈又好氣:“你這個臭小子!”
“誰說我們是臭小子!?”被他們的笑聲感染著,元振興也樂了,他伸手抱過了元朗,一邊聲如洪鐘地笑,“朗朗,你可比你二叔小時候乖多了!爺爺告訴你啊,你二叔四歲的時候就敢上樹掏鳥窩了,你看見咱們家院子裡那棵石榴樹沒有,你二叔小時候天天在上面玩,有一次還在樹上睡著了……”
聽到他提起小時候的糗事,元野那張冰冷的臉不禁龜裂了。
尤其是身邊還有個聒噪無比的元菲,大力地晃著他的胳膊:“你敢說朗朗是臭小子?壓歲錢翻倍!不行不行,得翻兩倍!”他越發覺得頭疼無比。
只要有元菲在,元野就很難保持住高冷帥哥的形象。此刻再加上一個喜歡追憶往事的老爸,他的形象就徹底崩塌了。
當著自家媳婦的面,元野只覺得滿頭黑線。
攤上這種不顧及他男人形象的家人,還真是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