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地說,皎月的好東西是很多的。
她的私庫和安園的小庫房里,堆的都是她和衛(wèi)封在靈級界大肆采買回來的東西,除了各處送禮和給衛(wèi)蓉做嫁妝的,大部分都放在了庫房里。
畢竟這些東西要隨時取用,放在儲物袋里也不方便。
說起添妝,一般就是送幾樣首飾、衣料、上好的胭脂水粉,自己繡的繡品和小擺件什么的,若是缺錢的,還可以添些銀錢,也就這樣了。
皎月在庫房里轉(zhuǎn)了幾圈,想到史氏說的葉家復(fù)雜的妯娌和叔伯嬸子,只怕比國公府有過之無不及。
又聽說她婆婆是個和氣人,也不知‘和氣’到什么地步。
皎月覺得,這伯夫人搞不好就是個軟弱可欺的。不然的話,親兒子這么大了不肯成親,她當(dāng)娘的竟沒法子?
有這樣的婆婆做兒媳的固然輕省,可面團兒似的婆婆也誰都能揉一把,當(dāng)兒媳的只怕也不好過。
想到這些,皎月打定主意要給皎杏添幾樣打眼兒的東西,鎮(zhèn)一鎮(zhèn)場面,免得人多嘴雜,回頭被人家挑三揀四的。
衛(wèi)封從外頭回來就聽說媳婦鉆進庫房老半天還沒出來。
皎月的私庫就在正房后面的五間排房里,衛(wèi)封過來的時候就見明溪捧著個小冊子站在門口,正指揮著幾個力壯的婆子往外頭搬東西。
衛(wèi)封笑問道:“這是要干什么?鬧這么大動靜?”
皎月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喊人:“你回來啦?快過來幫忙!”
衛(wèi)封循聲繞都一大堆布料后面,就見到皎月正兩手各扯了一截料子在猶豫不決。
“快幫我瞧瞧,這兩幅料子哪個更好看?”皎月說著還把料子往自己肩上比了比。
衛(wèi)封揚眉,自然是都好看,不過難道她又要做男裝淘氣去?不然怎么兩塊都是男子合用的?
“這是要給誰做衣裳么?”衛(wèi)封不動聲色地問道。
皎月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給皎杏添妝的。哦,對了,你小時候也見過她的,你還記得吧?”
衛(wèi)封擰起眉頭,半天也沒想起來,除了月兒,他才懶怠記別的姑娘家呢。況且,他記不記得也沒什么要緊的,倒是添妝為什么要男子的衣料?
短短瞬間,衛(wèi)封的心眼兒轉(zhuǎn)了好幾遍,撇開皎月手里的,反倒從大堆的布料里扯了幾塊別的出來。
“男人嘛,穿那么鮮嫩干什么?再說她嫁的那人我認(rèn)識,人長得還說得過去,就是黑了些。我看這幾塊就很合適。”
葉三公子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人給‘黑’了,他雖然在軍中的時候有些黑,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捂白了些好么。
皎月沒想這么多,見衛(wèi)封手上的靛藍(lán)、竹青等底色的云霞錦也是穩(wěn)重不掩光華,又想到那葉三公子必定是年紀(jì)一大把了,到底不像她家封哥哥,穿鮮亮些更好看。
于是,銀藍(lán)換成了靛藍(lán),柳青換成了竹青。。。。。。
衛(wèi)封滿意地嘴角掛著一抹壞笑,殷勤地繼續(xù)幫媳婦選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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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順手也挑些料子和皮毛出來。
今個兒出門她才注意到,落英幾個身上穿的還是早兩年做的薄襖,料子的花色一看就不時新了,想來是這幾年她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懷孕生產(chǎn),也沒關(guān)注這些,而底下的人也都沒人提這個來擾她,就那么挨過來了。
她和衛(wèi)封平日里多穿靈級界定做的法衣,偶爾才穿家常衣裳,有時候想不到也是有的。現(xiàn)在既然發(fā)現(xiàn)了,她也想著彌補彌補。
衛(wèi)封對此倒沒什么看法,只在皎月說給他也做幾身衣裳時表示自己兒女雙全,可以穿得略微喜慶些。
總之,要比葉三兒俊朗帥氣,更加的神采飛揚,氣死那只死蛤/蟆!
皎月哪里知道他這些小心思,翻揀料子的同時還不忘關(guān)心他一句:“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說起這個,衛(wèi)封正有話說。
“咱們外地莊子上的莊頭進京來了。我剛見了一面兒,聽說他們周邊今年春天起雨水就偏少,今年的糧食靠大力挖溝渠才勉強保底,入冬到現(xiàn)在才飄了兩場雪絮子。
莊頭擔(dān)心今冬若是雪太小,冬小麥怕是不成,又擔(dān)憂明年春天會大旱,這不,還沒到送年貨的時候就特地來了一趟。
一來是回報情況,請咱們拿個主意,二來就是想商量著把今年打的糧食留存一部分在莊子上,萬一明年年景不好,也省得莊子上的人斷了糧。”
皎月聽了也覺得是大事,她想了想,道:“別的莊子上如何?”
她和衛(wèi)封手上現(xiàn)在有三個產(chǎn)糧為主的莊子,這三個糧莊有的是他爹給的,有老爺子和老太太給的,都在幾百里甚至上千里外的地方,加上皎月嫁妝里的南洼,可以說東南西北都有了。
不管哪個莊子,能落在國公府上的就沒有差的,全部是成片的良田,小的也有八百畝,大的不止一兩千畝,種的稻子、麥子、小米等糧食為主,隔兩年才會種些豆子、芝麻花生等雜糧來養(yǎng)地歇地。
衛(wèi)封沉吟著道:“前幾年咱們不知道,但今年似乎雨水是偏少了,咱們城里感覺還不明顯,但莊子上種地的還是能察覺出苗頭來。
我想著也不能光看這一個地方,不如派了人往各處都去看看,也好做到心中有數(shù),你覺得如何?”
“你打算讓誰去?這一圈兒走下來,緊趕慢趕也差不多要過年了吧?”
衛(wèi)封嗯了一聲,道:“我打算讓大管事董昱親自帶人去跑一圈兒,萬一有個什么,也好當(dāng)場決斷,早做準(zhǔn)備。”
除了種瓜的山莊,這些事皎月再不管的,都丟給衛(wèi)封和管事們?nèi)ゲ傩模藭r聽他說了,也點頭道:“如此也好,這一圈下來十分辛苦,讓大管事多帶幾個護衛(wèi)人手,車馬路資都寬裕些,咱們也不差這幾吊錢。”
兩人就在庫房里商量過,衛(wèi)封見添妝的事也給他攪和差不多了,便含笑往他爹那邊去。既然心里有了懷疑,自然不能光顧著安園,二房甚至整個府里都要問一聲,大家通個氣,萬一真的有什么也省得落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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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這里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吩咐明溪帶人登好帳就把東西送正房去,她細(xì)看過在分配下去。
此外,添妝禮要單獨裝進華麗的錦盒里,除了幾塊男女得用的上好衣料,還有一套靈珠鑲嵌的首飾,最打眼的是云紋金絲竹的首飾匣子,光彩燦燦,倒是比首飾還讓人矚目。
皎月折騰完這些東西,又趕緊換洗了一番,去把兩個小寶貝給接回來。
不曾想,小寶貝們已經(jīng)不在熙和堂了。聽老太太說,正巧史國公來竄門子,老爺子順便就把兩個寶貝抱過去顯擺了。
皎月也不好去老爺子那里要人,只得先怏怏地回了安園,坐立不寧地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等了晨兒和曦兒回來。
“怎么這么久?”皎月看到落英神情輕松,才多少放心了些,不過還是忍不住有些埋怨。
落英無奈地攤手道:“這還是小少爺?shù)淖娓附o搶回來的,不然指不定晚上摟著睡了。”
“不過也是小少爺和小小姐太可愛了,才一個月大點兒就知道逗人了。哎喲,姑娘是沒見到,小小姐的手勁兒可真不小,硬是把史國公的胡子給拽了幾根下來。”
想想先前的情形,她現(xiàn)在覺得可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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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寶寶呼呼睡得正香,完全看不出先前如何調(diào)皮的。
他們每天絕大多數(shù)時間除了吃奶就是睡覺,能醒著陪大人玩耍的時候并不多。
皎月忍不住把包被打開來,挨個寶寶看了一遍,摸摸這個小手,戳戳那個小腳丫,要不是落英咳了一嗓子提醒,她還舍不得地放手呢。
“小少爺和小小姐要睡覺長身子,姑娘可別顧著玩兒了,捅咕醒了就該哭了。”不給睡飽能不哭么?大人睡不好還有起床氣呢,何況一小兒?
皎月訕訕地收了手,把寶寶輕輕放進搖籃里,喊了兩個可靠的丫頭看著。
落英思忖著問道:“姑娘真的不想給小少爺和小小姐尋奶娘和丫頭?奶娘只是個稱呼,也不一定就非吃她的奶水,總是照顧孩子經(jīng)驗多些,就是陪著孩子長大也好。
姑娘又是修煉,又是忙家事,侯府開出來又沒有侯夫人,到時候姑娘指不定更忙了,哪有許多事件照顧和陪伴孩子?
小孩子四五歲之前最怕離了人,恨不得粘在娘身上,姑娘騰不出空兒來,總得有人陪著他們。”
她和明溪雖然能搭把手先照顧著,可到底身上還有別的差事,也都是要緊的,不管分到哪一邊兒,都顯得缺人手。
皎月又何嘗不知道?她也在為這個發(fā)愁呢。
她真心不喜歡奶娘什么的。她們跟著孩子長大,將來說不定比娘還親,等孩子長大成人,這些奶娘少有心態(tài)不變的,有的仗著身份,摻合孩子院子里的事,有的甚至拿捏姑爺或少奶奶的。
想到這些皎月就不樂意,所以她在沒時間都親自給寶寶喂奶。
只是落英說的也是事實,奶娘就不說了,至少得有可靠的人看顧著,她畢竟不能時刻與寶寶們在一起。
院子里又確實離不開落英和明溪,再說,兩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家,當(dāng)了奶娘就要跟孩子住在一起,自己家就要撇開去。別說她們自己不舍得,她也不忍心拆散了人家母子。
“這事兒等我和他們爹爹商量商量。我找你還有別的事兒說。”
說著,皎月讓人把方才選出來的料子皮毛等搬了進來,箱子打開,落英詫異地看著這些東西,不明就里。
皎月含笑道:“是我疏忽了,讓你們穿了好幾年舊衣裳。你們也太實心眼兒了些,我不在或者沒想到,你們也該自己想著置辦的。”
她的目光落在落英的小襖上。
落英有些羞赧了一下,扯了扯衣襟嗔道:“瞧姑娘說的,我們這衣裳怎么就算舊了?往年做好也并沒怎么上過身!”
皎月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直看得落英訕訕地不在說話,才嘆氣道:“你們都是跟著我混的,如果連身像樣的衣裳都沒有,我這個主子的臉面往哪兒擱呀?以后可在不能這樣了。”
說完,她指點著地上的箱子道:“這幾箱子衣料都是我和你們姑爺在那邊采買的,皮毛都是當(dāng)初在北邊得的。
你張羅著給安園的各位管事、姑姑、嬤嬤還有外頭鋪子里的李掌柜等人,每人做兩身當(dāng)季現(xiàn)穿的,再做一件大毛的斗篷或披風(fēng)什么的。
剩下的料子你們各自再撿一塊,自己用也好,給家里人也添一身好,都隨你們自己。
此外,我明個去添妝的時候順路也逛逛綢緞鋪子,再添些時興的料子,大家伙兒再做兩身過冬的衣裳鞋襪。你記得跟冷嬤嬤打個招呼,讓她明天跟著車一起出門。”
主子定了的事,落英也不瞎客氣了,歡喜的應(yīng)了下來。
皎月有順便提了一句,大管事可能要出門,盡早給他趕出兩身來,出門辦事不比在府里,衣裳穿戴更是府里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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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杏備嫁的宅子在城東的青云巷,從國公府過去差不多橫跨了半個京城,皎月一行人乘著馬車也用了半個多時辰才到。
馬車來到一座宅子門前停下,皎月也不用人扶著,自己輕輕一躍下了車。她站在門前略一張望,只見宅門上已經(jīng)貼了大紅的喜字,兩邊也掛了嶄新的紅綢。
冷嬤嬤打眼一瞧,輕聲提醒道:“主人家怕是要抬嫁妝了。”
門房見到皎月一行的車馬連忙上前來詢問,聽說是國公府上來的,一個撒腿往里頭報信兒去,另一個連忙開了門往里頭讓人。
族長家不是達(dá)官顯貴,賃的宅門也小,根本進不來車馬,只能停在外頭。
不多時,黃氏得了信兒從里面迎了出來,見到皎月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聲抱歉道:“杏兒早
盼著你來呢,她不方便出來,心里急得什么似的。”
當(dāng)初皎月出嫁,多得黃氏等族親大老遠(yuǎn)的來幫忙,時隔三四年再見到黃氏,皎月覺得她有些見老了,不過她還是挽了黃氏的胳膊,笑嘻嘻的寒暄問候。
“可是今個兒要抬嫁妝了?我沒來晚吧?”皎月進了宅子卻沒見到嫁妝箱子,一時擔(dān)心嫁妝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
黃氏笑瞇瞇地拍拍她的手,道:“放心放心,抬嫁妝的吉時在晌午,這工夫還早呢。”
黃氏往后面隨行的人群中看了看,問道:“怎么沒把孩子抱來?擱家里會不會找奶吃?”
皎月笑道:“不礙事的,他們還太小了,怎么也得過了百天才能出門,放到他們□□母那邊看著,餓不著的。”
說話間兩人到了皎杏的閨房前,此時皎杏正立在門邊兒,遙遙地朝皎月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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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來啊!”皎杏嘟著嘴巴有些埋怨地看著皎月。
皎月哼了一聲,不滿地道:“什么叫才來?我一出月子就來了好么?誰讓你把日子定得這么巧來著。”
“我還沒審你呢,快說快說,你怎么會答應(yīng)嫁到京城來的?還是嫁給那個什么三公子的。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人啊。”
皎杏同樣哼了她一鼻子,反而對明溪招招手,道:“添妝呢?快拿過來我看看,她這家伙的好東西一向不少的。”
明溪在皎家村兒的時候就跟她們很熟了,此時見了她也連忙行禮恭喜,然后讓人把一個箱子抬了進來。
皎杏揮手把屋子里的下人都趕了出去,自己親手打開箱子,看到上面還是一個小箱子,不由翻了翻眼睛,評價道:“故弄玄虛!”
話雖如此,自己仍是把小箱子抱了出來,跟抱著一顆寶貝蛋似的。
皎月揣著手,好笑地道:“好東西是有,不過我倒要看看你識不識貨了!”
兩個人也算是兒時好友,雖然很久不曾見面,但此時見了卻并不感覺陌生,幾句話一說,就仿佛又回到從前。
皎杏抱著小箱子,盤腿坐到窗前的暖榻上,喜滋滋地打開箱子看里頭的東西,像個小孩子剝糖衣等著吃糖果似的。
“。。。這個好看,唔,我喜歡這只釵。。。吶,這個珠鏈也太長了吧?我脖子有那么長么?”
皎月直接翻了白眼,鄙視道:“脖子不夠長,把鏈子多繞一圈不就行了? 笨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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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躲在門外悄悄聽著兩人你來我往地嗆話,反而放下心來,抿著嘴含笑走了。
她最擔(dān)心的是兩個人因男方先后提過親而有什么隔閡,此時看來兩個人根本沒把這點子事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女兒打小就從來不鉆牛角尖兒,而皎月又被她爹養(yǎng)得眼界頗高,個把俗人俗事,只怕她根本不稀罕放眼里,如此倒是正好了。
女兒打老遠(yuǎn)的嫁到京城來,娘家遠(yuǎn)在天邊兒,有什么事也借不上光,還不是得靠著同族的親戚搭把手,有皎月這個姐妹幫襯著,她也能放下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困死我鳥,趕緊去睡一會兒。。。趕稿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