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晚上十一點五十六分。
距晚上八點播出的《戀愛獵手》節目，時間經過去了快四個小時。
許青焰掏出手機，翻了一會和裴暮蟬的聊天記錄，退出來，發現林晚粥還是沒回消息。
她破天荒沒有回應許青焰的任何問題，最后一句話說的是，“蕓姐說解約可能會讓我這幾年全都白干。”
語氣有點急，也沒有后續。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兩人的聯系算是緊密的。甚至因為無法見面的關系，林晚粥每次沒什么話可說，就瘋狂的拍拍拍，不停的分享。
吃的飯，買的小玩意，看到的有意思的樹也要拍照分享
許青焰能感覺得出來，她好像在用心的經營這一個小世界，像個小女生，往書桌上貼一點可愛的圖片，一點點的裝扮聊天記錄。
半夜十二點，沒回。
他幽幽嘆了一口氣，想著那首還未完全扒出來的《我懷念的》，又想著林晚粥最后一條消息，腦子有些混沌。
說不上來什么想法，暫時也只能耐心等消息了，先把譜子扒出來再說。
他將手機放在一旁，閉眼睛開始睡覺
昏暗的包間內，音樂聲震耳欲聾。
砰的一聲，紀晨憤怒擲出一個水杯，直接將桌前的電腦砸爛。
音樂頓時停住了，黑色沙發上坐著男男女女頓時身體僵直，不自覺朝著最核心的位置投去了驚疑的目光。
熹微燈光閃爍，掠過紀晨刀削一般的臉龐。他的手沾染著殘留的酒漬，姿態有些倨傲，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一根煙。
即使被所有人看著，他卻仍舊不緊不慢地夾起煙深深吸了一口，猩紅的火光如同呼吸一般微微閃爍。
他沒說話，所有人都不敢有動作，生怕惹怒這位僅次于頂流的大少。
包廂安靜了下來，氣氛也降到了最低點。男人們沒一個敢說話的，在場不少穿著性感吊帶裙的妹妹們倒是心思活絡起來。
“晨哥。”一個酥胸半抹的女孩靠了過去，俯身就要往他耳邊湊，“什么事情，值得您動這么大肝火呀？”
女孩姿色上乘，上身半抹渾圓外露，如白玉云浦。沙發那頭，另一個女孩也蠢蠢欲動，或許是怕小姐妹手太小，把握不住潑天富貴。
“今天沒心情，滾。”
紀晨的嗓子被煙熏過，低沉沙啞，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語氣。眼眸倒映著冷氣，手指捏著煙粗暴的按在桌上。
他外形高大，形象良好，看著痞帥痞帥的。眼底藏著一絲陰霾，整張臉都在寫著“小爺我不高興”。
女孩被推開，卻也不憤怒，只是仰頭看著昏暗燈光下緩緩起身的紀晨。看著他俊美的臉，心臟砰砰直跳。
紀晨是西良樂隊的主唱，萬千少女的夢，搖滾界冉冉升起的頂流。臺上，他是搖滾圈、娛樂圈的寵兒，臺下，他是西方海的老板。
有錢、有顏、有才華，這樣的男人會玩又有魅力，怎么能不愛？
“我最擅長安慰人了，晨哥。”女孩再次鼓起勇氣。
紀晨已經起身，瞥了那女孩一眼道，“我現在不需要安慰，你別自作聰明。”
說完，他也不管包廂里氣氛有多僵硬。像是一個皇帝，唇上放著一根煙，目光淡漠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出包廂，紀晨掏出兜里的手機，劃開解鎖。
看了一眼熱搜，《戀愛獵手》已經花錢登頂，第三條熱搜的詞條是#許青焰、裴暮蟬#，后面跟著一個紅色的爆字。
他越看這個熱搜越覺得生厭，覆下漆黑的睫毛，整張臉上滿是陰霾。
為什么裴暮蟬會選擇和一個什么都不是的素人做戀綜的搭檔，又窮又沒名氣，裴暮蟬和他搭在一起沒有任何好處。
讓紀晨沒法接受的是許青焰那天說的那番話，被比他低賤的人懟了一通，哪怕他標榜親民也做不到無底線容忍。
他心道只能說許青焰運氣好，若是放在前幾年，自己想碾死一個素人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費這么大的功夫。
沿著走廊走了一段，他找到一個無人的隔音包廂。沒開燈，昏暗的房間里只有手機屏幕散發出的微光。
猶豫片刻后，紀晨打給了經紀人李明偉，等待幾秒后對方接通。
“大少爺，怎么了？”李明偉是整個西良樂隊經紀人，但大部分時間其實只為紀晨服務，畢竟是搖錢樹。
“你還在外面？”
“多新鮮，紀少爺不會不知道老奴正給你們跑腿拉資源吧？”李明偉那邊聽著像是酒局，慢慢聲音弱了下來。
“有事嗎？這邊還有一個局，和云翼那邊的人，試試能不能牽上線，運作運作說不定今年少爺你就能成真頂流了。”
每次聽見李明偉戲稱他為“少爺”，紀晨心里都有些有些不快。
隱隱覺得這是嘲諷，卻總是找不到證據。
“裴暮蟬新歌數據又拉升了，你看了嗎？”他點上了一支煙，壓著怒火問道，“你不是說一定搞垮她嗎？”
“是嗎？……我看看。”李明偉那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一陣沒聲。“咦！確實升上去了，可能和她參加的那檔戀綜有關吧。”
“今天首播，都上熱搜了，相關詞條還挺多的。”李明偉似乎在用另一個手機搜索相關詞條，不多時傳來吉他彈唱的聲音。
“找到原因了，是伱說的那個素人，他翻唱了裴暮蟬的新歌，因為侵權被罵上了熱搜。所以……連帶著裴暮蟬新歌銷量攀升。”
“應該問題不大，數據正常的波動而已。熱搜下去了，那首歌也就涼了。”
“最好是這樣，記住你答應我的！”紀晨咬牙道。
“行，不過少爺，你怎么對裴暮蟬這么執著？娛樂圈什么漂亮女人沒有，非要死咬著一個過氣了的小天后？”
“你要是真喜歡小天后，我們公司也有一個剛捧出來的小天后。哪怕是貨真價實的天后，只要少爺你要是肯拉下臉，想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紀晨越聽眉頭越皺，不悅道。
“我們兩家人認識，門當戶對，我父母對她也很滿意。我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小天后，也不在乎她的事業。”
“我要她工作室開不下去，新歌繼續失敗下去，只能靠我重新站起來。”
電話那頭，李明偉哂笑。
“少爺，頂流是不能談戀愛的，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未來公司還得靠你掙錢，你可別開玩笑。私底下談也得小心，最好不談。”
“我沒說要談戀愛，只是想要個女人而已。”紀晨陰沉著臉道，“你想辦法，找人把那首歌壓下去，順便教訓一下那個素人。”
李明偉根本沒猶豫，直言道。
“少爺，你還嫌事情不夠多嗎？撞交警，醉酒打人，公司花了多少錢才把你洗白。再過分一點，你就上了劣跡藝人封殺名單了。”
“安分點吧，你上次讓我查許青焰的時候，我就已經找人打聽過了。這人不是什么善茬，他老家那邊還是南方土宗族。”
“鄉巴佬好勇斗狠慣了，他只有一個媽，你全家也只剩一個媽嗎？窮山惡水出刁民，你跟一群打架玩命抱團的泥腿子置什么氣？”
紀晨：“”
“少爺，養養氣吧，別這么沖動。”李明偉道，“一首歌而已，裴暮蟬都過氣這么久，還能靠一首歌翻紅？”
“至于那個許青焰，鄉下人還是鄉下人，想掙錢想瘋了。做事手段太粗糙，現在還在熱搜榜上掛著。”
“抖機靈被網暴了，鄉巴佬怕是以為上了個戀綜，自己也是明星了。人飄了，連版權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我還這邊還忙著呢！不說了，掛了。”
昏暗的隔音包廂里，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紀晨臉色始終僵硬。
過了好幾秒，他慢慢的垂下手，咔嚓熄滅了手機屏幕。
他知道李明偉不過是在推脫，什么不和鄉巴佬置氣。不過是自己名氣大不如前了而已，不值得他費心思。
既然李明偉不肯干，那就自己來干。
他掏出手機點開那條#許青焰翻唱《晴天》#熱搜的評論區看了幾眼，前排的人都在罵他死不要臉，版權意識淡薄。
紀晨發文前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聽過《晴天》，發文前搜了一下。聽了半首歌之后，神情頓時復雜。
初聽不夠抓耳，曲子顯得不倫不類。也不夠驚艷，怎么想也不夠出眾。矯揉造作，看不出什么特色，一點都不潮。
雖然裴暮蟬現在的水準倒退得厲害，但也不至于點開詞曲一看，好家伙，許青焰寫的，頓時合理了起來。
紀晨幾乎是瞬間完成了腦補，許青焰弄了一首低質量的歌。裴暮蟬病急亂投醫，花錢買下了《晴天》的版權。
許青焰下了戀綜，看到裴暮蟬的新歌數據不錯。于是趁著節目開播，翻唱一波裴暮蟬的新歌，意圖炒熱度掙錢。
半夜一點，官方認證為“西良樂隊主唱-紀晨”的賬號忽然發布了一條圍脖長文。
說來說去就八個字，尊重版權，別抖機靈。
饒是半夜，西良的死忠粉反應速度依舊恐怖，蹭蹭蹭的跟帖。不管什么事實，愛豆的話就是鐵證。
一夜之間，熱搜榜地震了好幾次。
由于《戀愛獵手》首播成功造勢，一開始只有許青焰被罵上熱搜。一波翻唱也吸引了不少噴子，但沒希望上熱搜前十。
偏偏紀晨半夜親自下場，肉身開團許青焰侵權。
原本許青焰發《晴天》彈唱視頻只是想釣魚網友和心機吃翔噴子，等一波反轉，再利用這波熱度營銷裴暮蟬的《晴天》。
沒想到不僅釣到了沙比網友，還釣到了紀晨？
這么一鬧騰，樂子終于大了。
翌日。
許青焰一覺醒來，第一時間摸手機，發現林晚粥一整天都沒回消息。他盯著屏幕看了一會，隱隱有些擔心她。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突然就沒消息了。
不過裴暮蟬倒是大早上給他發了幾個問號過來，看得許青焰一臉懵，一邊在器材組那健身一邊給她回消息。
“？？？？”
不多時，裴暮蟬一個電話彈了過來。
“你昨天招惹紀晨了？”
“沒啊。”他聲音還有些氣喘，正艱難的做著一組啞鈴動作，咬著牙問道，“怎么了？紀晨那條瘋狗干什么了？”
“你昨天一晚上上了十幾個熱搜，你不知道？”
“那么晚肯定睡覺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許青焰擦了擦汗，站在原地休息，“我就發了一個彈唱視頻，什么都沒干。”
“紀晨有病，發長文說你不尊重版權，肆意侵權。”裴暮蟬聲音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我等會給你辟謠。”
“不急，再等等。”許青焰汲著拖鞋走向了浴室，“先不著急辟謠，他們估計以為你買斷了《晴天》。”
“其實問題不大，讓輿論再發酵發酵，估計一大部分人連誰是詞曲作者是誰都沒看。忙著發泄情緒，真把我當飛機咳。”
裴暮蟬：“拖到什么時候？”
“晚上。”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許青焰將手機放在浴室鏡子前洗漱，開著外放，“我打算這兩天找房子，你知道附近有什么一兩千左右月租的房子嗎？”
電話那頭，裴暮蟬沉默了一會。
“譜子扒完了？”
“還沒，不過今天中午應該就能弄完了。”許青焰一邊洗澡一邊聊，嘩啦啦水聲不斷，“錢到賬了，先租個單間混著吧。”
錢？林晚粥預付了買歌的錢？
裴暮蟬不知道該說什么，抓著手機沉默了一會。
“嗯。”
“啊？”
“我說沒什么，過來工作室這邊再說吧。”裴暮蟬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拎起包直接出了門。
十點，工作室二樓。
空調冷風呼呼吹著，咔噠咔噠的鼠標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里回蕩，裴暮蟬目光在屏幕上來回看了幾遍。
“新增剛剛是多少？”
“兩萬三千”
裴暮蟬忽的嘆了一口氣，靠在電腦椅子里，看著屏幕上不斷上漲的成績。不知為何，明明達到了預期，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