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言的手垂在身側,手掌上全部都是玻璃碎片割出來的細碎傷口,有深有淺,血珠從傷口中滲出來慢慢彙集之後蜿蜒在整個手掌上和手指間。
就連無名指的戒指上,也都被殷紅的液體沾染了,甚至手掌的一些傷口裡頭還扎著玻璃碎。
只是此刻卻是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彷彿不僅耳邊腦中,都不停地響起剛纔白野過來說的話。
就連他笑著的模樣,都依舊能夠清晰地在腦中出現。
白野就那麼抱著些許歉意的笑容,一隻手還攬著慕又慈的肩膀,慕又慈一身的狼狽站在他的旁邊。
“抱歉,沈總,我的女伴有些口無遮攔,只是你也知道她就是這個性子的。”白野歉然笑道。
沈伯言目光沒有什麼太大變化,“抱歉,我並不知道。”
他語氣並不好,但是白野似乎並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依舊是那樣笑著,“沈總不要在意先前那些話,作爲補償,今天你喜歡的物件,我會拍一件送給你的。”
說完這句之後,白野就微微點了點頭以示先行一步,只是剛走出去一步,就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回過頭來,“喔對了,我和長安,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原本以爲長安已經和你說過的,只是看上去,你似乎還不知道啊?請不要放在心上。那,我就先失陪了。”
白野臉上依舊是微微的笑容,然後就攬著慕又慈一起朝著會廳樓上的酒店客房去了。
景哲一直就站在沈伯言旁邊,自然是聽到了白野說的所有的話,看著他攬著慕又慈從廳門口走出去的背影,景哲剛想轉頭和沈伯言說兩句,就只聽見砰一聲碎裂的聲音。
不是特別響,所以並沒有引人注目,但是沈伯言的手中握著的已經不是那隻香檳杯子,而是一堆玻璃碎片。
手掌被割破,只是他似乎還是無知無覺的樣子,就那麼握著那一堆玻璃碎,景哲眉頭一皺,趕緊把他手中的玻璃碎都拿掉了,而後沈伯言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沒事。”說出這句之後,就再沒說過話,直到朱丹陽進來之後,都是這副樣子了。
朱丹陽皺眉看著沈伯言的樣子,景哲也側目看過去,從旁邊拿了條餐巾給他,“包一下吧,血糊里拉的,噁心死了。”
沈伯言沒做聲,只是接過了餐巾,默默地將手包了起來後才說道,“我去休息室了,酒會沒意思,開始拍賣了再叫我吧。”
說完這一句之後,他轉身就朝著休息室裡頭走進去。
……
樓上的客房裡,氣氛一片陰沉,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都因爲氣壓變低而低了幾度。
洗手間的門沒關,從裡頭傳出沖水聲來。
沙發上的男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右手無意識地把玩著左手手腕上細細皮圈上的金屬珠子,目色深沉。
聽著洗手間裡頭傳來的水聲,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起來,只覺得一陣心煩,眉頭緊皺的同時,手指無意識地用了幾分力,而後,那細細的皮圈就那麼斷掉了,六個金屬珠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裡。
眼神一怔,匆忙垂眸看去,就看到那陳舊的皮圈,已經斷裂開來。
白野馬上就拿了手機撥了個號碼,“進來。”
沒到半分鐘,門就被從外頭打開,金髮碧眼的沃倫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身正裝,專業的樣子。
“先生。”
走到白野的面前,沃倫就低聲叫了他一句,目光自然也接觸到了他手中那斷裂的皮圈,和散開的珠子。
“這……”沃倫眉頭都輕輕皺了起來,太清楚白野有多寶貝這串珠子。
白野已經將手掌攤開在他面前,“找人去修。出去之前,把洗手間那個女人給我揪出來。”
沃倫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小心放進包裡之後才點了點頭。
“先生,你還好吧?”沃倫關切地問了一句。
白野就已經點了點頭,擡手摸著自己的後頸,歪了歪頭,眉眼間露出些疲憊來,“我還好,沒什麼事就先出去吧。”
“先生,還有一件事情,洛少已經抵達了,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沃倫恭謹說出這一句,擡手看了一眼手錶後補充道,“應該會在二十分鐘左右抵達。”
白野眉頭一皺,“這小子來這裡做什麼?”
“說是想念你了,想馬上過來見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讓司機直接送他去酒店。”沃倫說話的語氣依舊公事公辦的嚴肅恭謹。
白野的眉頭漸漸鬆開,呵地輕笑了一聲,就擺了擺手,“算了,讓他過來吧,也該讓他見識一下這樣的場合,讓他見識一下以後要遇到怎樣的一羣會咬人的東西……”
沃倫微微躬身,“是,那我就先出去了。”
得到白野的點頭首肯之後,沃倫就朝著門口走去,在出去之前,走進了洗手間,就聽到洗手間裡頭傳來一身尖叫,而後伴隨著她的一陣尖利的聲音,“你抓著我頭髮做什麼?呀!卡爾·沃倫!你放開我!”
沃倫依舊是一張冰塊臉,直接拖著慕又慈的頭髮將她從洗手間裡頭拽出來一直到了客廳,他才鬆開了手。
慕又慈重重撲在地上,身上還穿著睡袍,剛洗好澡頭髮還沒吹乾,此刻的樣子倒是更加狼狽了。
沃倫又朝著白野微微鞠躬,然後直接走了出去。
慕又慈痛吟了一聲之後,揉著膝蓋坐起身來,就這麼坐在地板上,擡眼看向了白野。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裡頭已經盛滿了可憐巴巴的情緒,只是對上的,卻是一雙寒冰一樣的眸子。
“白……白野。”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慕又慈忽然感覺到有些害怕,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你……你是不是生氣了?我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的啊,剛纔我說的話……”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只感覺到一個黑影從頭頂壓近,他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傳出來的一般,“是嗎?你確定你完全是按照我說的去做的嗎?你似乎添油加醋了不少啊,慕小姐,我似乎只讓你說出她和我在英國的事情,並沒有讓你對安安的人格進行任何詆譭吧?”
“我……我只是覺得那樣效果更……”慕又慈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不敢再動了,白野的手就這麼用力捏著她的下巴。
“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後一次,如果……慕小姐以後再這麼不合作,那麼,我將不再是你的後盾,我想,你可能會更快和你天堂父母一家團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