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戈看著在豪邁飲酒的巴木,然后點了點頭道,“的確。”
說完,她走過去,拍了拍巴木道
。“巴木。”
巴木回頭,擦了擦嘴,嘿嘿笑道,“阿娘。”
雅戈伸手理了理他的發,慈愛一笑,“巴木,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個丈夫了,以后要多多照顧自己。”
“知道了。阿娘。”
“嗯,”雅戈拉過他的手,道,“去吧,去見你媳婦吧!”
巴木眼睛一亮,不斷地點頭,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這就去見媳婦。”
巴木說完,嘿嘿一笑,然后還整理了一下衣服,大笑著走進帳篷,大叫道。“媳婦,媳婦。”
玉空靈看著人高馬大像堵小山一樣的巴木,面上隱隱閃著怒色,卻又笑道,“你來了?”
見玉空靈笑了。巴木也癡癡笑了,他坐到玉空靈旁邊。伸手就去拖玉空靈的衣服,玉空靈微笑著看著他,見他手伸過來,玉空靈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將早已經拿在手上的匕首,定在他的脖子上。
巴木嚇呆了,頓時嚇得要哭了,玉空靈輕喝一聲。“不許哭,不許動,不許叫,不然,我殺了你。”
巴木立馬憋著淚,滿面委屈地看著玉空靈。
玉空靈冷冷地看著他,“我也本想報答你們,怎知你們欺人太甚,也不要怪我恩將仇報。”
巴木依然憋著淚,看著他,那模樣好像玉空靈欺負慘了他。
玉空靈冷冷一笑----她是偷盜世家出身,那些繩子能綁住她?她幾乎在綁住她的那一刻就已經解開了,不過她只是等待時機,不動聲色罷了。
對付達圖有點難度,但是對待這個傻子,綽綽有余
。
玉空靈緩緩站起,將匕首抵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并指封住他的穴道,然后一邊抵著他,一邊推著他走。
巴木卻在玉空靈點上他穴道的那一瞬間,感覺全身無力,所有的力氣化為虛無,他越發委屈地看著玉空靈,玉空靈卻冷著臉將他推到帳篷外。
帳篷外本來還一派喧鬧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雅戈看到玉空靈抓著巴木,用匕首抵著巴木的時候,頓時臉色一白,她愣神道,“你想恩將仇報?”
玉空靈也冷著臉道,“是你們逼我的。我雖然感謝你們救了我,但是我沒有把自己賣給你們,你們要我報答你們,可以,但是這種報答,我辦不到。”
雅戈氣得發抖,對著身邊的達圖道,“達圖,快點救下你大哥。”
達圖皺了皺眉,有些復雜地看著玉空靈,玉空靈卻動了動匕首,頓時,巴木的脖子上,便沁出一絲血跡。
玉空靈冷冷一笑,“你們敢輕舉妄動,我就讓他人頭落地。”
“你……”雅戈臉色非常難看,“你想怎么樣?”
玉空靈冷笑一聲,“我也不想怎么樣,就是想利用你的乖兒子,讓我離開這里。”
“你放了我兒子,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玉空靈面帶譏諷地看著她,“你覺得你現在說的話,我還會信?雅戈主母,我勸你最好讓開,不然的話……”玉空靈笑得有些邪惡,“我們中原有一百零八種折磨人的辦法,你兒子雖然五大三粗,皮糙肉厚,但是,我也不能保證他能承受幾種,你覺得呢?”
雅戈臉色被氣得發白,她瞥了一眼達圖,只見達圖也面沉如水,看起來他也很生氣,這就好,只要達圖肯幫忙,巴木就不會有事。
只見達圖上前說道,“不如這樣,你放了我大哥,我當你的人質,如何?我也是阿娘的兒子,所以,我的分量也一樣。”
“達圖
。”玉空靈輕蔑一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的阿娘偏心你的大哥。”
話音一落,達圖眼神微微一窒,而玉空靈又道,“你雖然說是雅戈的兒子,但是,在我看來,你更像是巴木的保鏢,而且,你武功高,我可不敢讓你做我的人質。人質嘛,就要弱,且分量重的,不是嗎?”
“達圖,不要聽她胡說,你和巴木一樣都是我兒子,你大哥先天不足,你要理解。”
“好了。”玉空靈不耐煩道,“你們家族的破事,我管不著,我今天就放下一句話,我若是走不了,那巴木就得去黃泉陪我,你們自己好好想想。”
雅戈面色一沉,“我放你走。”
“好。”玉空靈又推著委屈的巴木走了幾步道,“我帶著巴木走,等到安全了,我自然會放了他。”
“我怎么信你?”
“你必須信我,別無選擇!”
于是,玉空靈在眾目睽睽之下,匕首抵著巴木的脖子,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玉空靈看著廣袤無垠的大草原,有一瞬間微微失神----她之前見到的是一片黃沙,現在就是大草原了,這個世界還真是千變萬化。
玉空靈推著巴木一直走著,巴木被玉空靈點主穴道,沒了力氣,只能被玉空靈推著走。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落山了,月亮緩緩爬了上來,天色漸漸黑了。
玉空靈回頭看了一眼,感覺夠遠了,這才把巴木放開,巴木一看到匕首拿掉了,立馬跳出來大聲哭了起來。
玉空靈被他哭得頭疼,低喝了一聲,“別哭了。”
巴木再次憋著淚,一臉控訴地看著她。
玉空靈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解開巴木的穴道,然后退后一步道,“你可以走了。”
說完,朝著未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著。
玉空靈閉上眼睛,聞著草原的味道,感受著草原的清新空氣,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
而就在這時,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回頭一看,只見巴木站在她身后,一雙眼睛燃燒著不同尋常的火焰。
玉空靈嚇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巴木沒說話,猛地撲了過去,把玉空靈按倒在地。
玉空靈大驚失色地叫道,“你干什么?放開我!”
“你是我媳婦。”巴木一邊抓著玉空靈的手,一邊去扯玉空靈的衣服,“他們說男人就要扒開媳婦的衣服,讓她感到快樂。
”
“你放開我。”
玉空靈不斷掙扎,而巴木的力道實在太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匕首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她頓時后悔萬分,她不應該解開他的穴道。
‘嘶啦’一聲,玉空靈的衣襟被撕開,玉空靈全身顫抖,她看著這個被惡魔附體般的男子,第一次產生了想死的念頭。
如果在這里,失去貞潔,那她還有什么臉去見君長決,倒不如,一死百了。
玉空靈雙眸血紅地瞪著這個瘋狂的男子,閉上了眼,輕輕咬住了舌……
就在她咬下舌的那一瞬間,身上的男子突然一震,玉空靈睜開眼,只見巴木雙眼瞪得老大,面沉死灰之色,然后鮮血,緩緩從嘴里流出……
玉空靈心下駭然,不懂巴木為何突然死了。
巴木緩緩倒下,然后倒在一邊,氣絕身亡,而玉空靈也看見了剛才站在巴木身后的男子,那男子一身青衣長袍,銀色的長劍,鮮血低落。
玉空靈怔怔地看著他,渾然忘記現在的模樣。
男子微微皺了眉,轉身之間,將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道,“怎么?你是想讓我把他沒做完的做完?”
玉空靈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站起身,怔然地看著他,“你怎么會在這?”
是的,這太不可思議了,玉空靈怎么也沒想到會遇到他,南宮風,而且是這種情況下
。
南宮風轉身,笑意悠悠,“是意外?還是驚喜呢?這么久不見,可有想我?”
玉空靈頓時將滿腹的感動,化為虛無,她翻了翻白眼道,“我說,你覺得我是應該想你嗎?水冥教右使?”
南宮風輕輕一笑,將染血的劍身在巴木的尸體上蹭了蹭,然后收回劍,“看來這段時間,你過的很是愜意啊,你瞧瞧,月下,草原,可真當詩情畫意。”
玉空靈微笑,“只可惜,你的劍法,并不漂亮。”
南宮風輕哼一聲,然后轉身,吹了一聲口哨,頃刻間便聽到一聲駿馬嘶鳴,玉空靈抬頭望去,只見一匹駿馬正高亢地奔走在大草原之上,往這邊放下奔騰而來。
玉空靈暗贊了一聲這匹豐神俊秀的駿馬。
南宮風上前幾步,然后身子一輕,青色的身影,如一抹青煙,頃刻間已經坐在馬背上,然后扯著韁繩,往這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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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風在玉空靈身邊停下,向玉空靈伸出手來,玉空靈猶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南宮風臂膀一抬,玉空靈眨眼間已經坐在他的馬上,他的身前。
南宮風扯著韁繩,雙腿夾著馬腹,策馬而去,那個方向竟是玉空靈來時的方向,玉空靈心中有些忐忑,果不其然,沒多久,就看到達圖帶著一對人馬往這邊來,玉空靈抓著南宮風的手道,“我們別往這邊走,繞道吧!”
只聽見南宮風朗聲一笑,“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繞過道。”
說完,他抽出長劍,月下的他,縱馬飛揚,月下的他,青衣飄散,月下的他,嗜血而笑。
馬蹄踏過,他長劍揮舞,在銀月下,劃出一道道致命的銀光,血濺上銀光,卻被他揮灑而去,再度要了他人的命。
他扯著韁繩來回奔跑,竟將那一對人,殺的七零八落,就連達圖,也受了傷
。
玉空靈看見達圖雙眸充血,質問道,“我大哥呢?”
玉空靈咬了咬唇,剛想說話,卻聽見南宮風執著長劍,嗜血而笑,“早已經成了我的劍下亡魂,閣下,可要去陪他?”
達圖臉色驟白,他看著玉空靈咬牙道,“你說你會放了他的。”
玉空靈歉然地看著他,剛想說抱歉,卻又聽見南宮風道,“妄圖染指我的女人,你覺得我還能讓他活?”說完,南宮風長劍指著他,獰聲而笑,“你,也得死。”
玉空靈一把抓住南宮風的手,道,“他救了我,對我有恩,不要殺他。”
南宮風瞥了他一眼,大笑一聲,“好,聽你的。”
說完,南宮風長腿一夾馬腹,馬聲嘶鳴,縱馬揚長而去。
達圖站在原地,捂著傷口,看著他們來時的地方,一步一步往那邊走去。
玉空靈回頭看了一眼,怒目而視,“他們沒有錯,你為什么殺他?”
南宮風抱緊了她,“因為你讓我繞道。”
“……”
玉空靈頓時無語了,她咬著唇閉上眼睛,心中對達圖懷有歉疚----雖說他們的確做得太過分,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他們死啊!
“你帶我去哪?”
南宮風默了一會兒,道,“先把你安頓下來,然后等我處理好事情,再帶你回中原。”
“你怎么會來這里?我在平塔城見到阿桐了,他說是你讓他來找我的,你們怎么知道我在西域?”
南宮風輕笑了一聲,“自然是查到的。”
玉空靈沉下了臉,“是我表哥將我和我相公下藥分開的,我表哥的迷藥是產自水冥教的天香草,而我表哥怎么會有水冥教的天香草,這是不是有些奇怪?”
南宮風不動聲色地問道,“怎么奇怪?”
“我表哥怎么會有水冥教的天香草,這是疑點一
。我表哥將我帶到西域,你卻知道我來了西域,這是疑點二。這是為什么?”
“你想說什么?”
玉空靈抬頭看他,一字一頓道,“我相公呢?”
“你懷疑我?”
玉空靈輕笑了一聲,“我沒懷疑你,如果是你做的,那我也不能到西域之后再遇到你,所以,我懷疑的是另有其人。”
“比如說?”
“寒碧。”
南宮風輕笑了一聲,略微贊賞地看著她,“不錯啊,這都知道?看來,我的確是小瞧了你。”
“這不是重點。”玉空靈道,“我相公現在在哪?他可安全?”
“既然是寒碧做的,那么他自然是安全得很。”南宮風漫不經心地說道。
玉空靈壓下了秀眉,“那他知道我在西域嗎?”
南宮風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將本來不愿意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知道,他也在西域。”
玉空靈眼前一亮,抓著她的手,興奮道,“真的嗎?他也在西域?他是來找我的嗎?”
“找你?”南宮風嗤笑一聲,“玉空靈,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些?”
玉空靈嘴角一僵,“什么意思?”
南宮風拉了韁繩,停了下來,看著玉空靈的模樣,笑得略微殘酷,“君長決現在可忙著成親,可沒時間去找你。
”
玉空靈的臉驟然一白,她睜大眼睛看著南宮風,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你在騙我,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南宮風冷笑一聲,“相不相信由你。等你看見了,你自然會相信你了。我為什么會在西域?我自然是來參加我們水冥教小姐的成婚大禮的。”
“你是說……他和寒碧?”玉空靈再次搖了搖頭,“不可能,怎么可能?南宮,不要和我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南宮風收起了剛才略帶惡作劇的笑容,一臉正色道,“我剛開始也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只能相信。玉空靈,他知道你在西域,也知道你在西域九死一生,可是,他依然不來找你,反而和寒碧出雙入對,籌備婚禮,你現在還覺得,他心中真的有你嗎?”
“如果他對我是假情假意,那么那天他就不會和我一起跳入懸崖。南宮,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更相信他。”
南宮風氣極而笑,“行,你相信他,那我就帶你去看看,到底你所謂的相信,是不是能讓你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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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策馬揚鞭,奔跑在草原之上。
玉空靈怎么會相信南宮風的話,君長決如何待她,她清楚得很。
那半年的惺惺相守,那半年的夫妻恩愛,又怎么可能會說變就變的?
他們說好等到他辦完大事,就棄了王位,與他一起紅塵逍遙,浪跡天涯。
他們說好等到那個時候,他們便找到一處清凈之地,過普通夫妻的生活,他們是說好了的,他們是發過誓的。
他們說好要生同衾死同穴,白頭偕老的,他是重諾之人,又怎么會食言?
她相信他,相信和他走過的每一段路程,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她不可能相信他會變心,可是……
可是如果是真的,那又該如何?
如果君長決也成為一個薄情的負心漢,她又該如何?
如果君長決真的另娶他人,將她棄如敝履,那她又該如何?
玉空靈心中微微泛起漣漪----如果君長決真的心中有她,那為何不來找她,為何在自己幾度生死的時候,都是別人救她?她在最危險的時候,想著他,念著他,而他又在哪里,與誰共看那西域同一輪的明月?
相公,我不相信你是如此無情之人,我相信你若真的如此,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若愿意說給我聽,我自然信你
。
南宮風一路帶著玉空靈騁馳在草原之上,然后進入沙漠之中,他帶著玉空靈到達一片綠洲,準備了一下需要的東西,然后看向漸漸失神的玉空靈,他走了過去,坐了下去道,“如果你不想見他,那你就在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回中原。”
玉空靈看向他,一字一頓道,“我信他!”
南宮風看著玉空靈沉靜的面容,突然笑了一聲,“好,那就讓你好好的死心。”
玉空靈收回視線,落在桌子上,南宮風輕抿一口茶道,“可還記得我們曾經哪個賭?”
玉空靈怔了一下,南宮風輕輕一笑,“不如,我們再賭一次?”
玉空靈眼神微微慌亂,南宮風伸手,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微揚,“如何?”
玉空靈皺了皺眉,別過臉去。
南宮風折扇輕打,氣定神閑道,“上次沒有賭注,這一次,咱們下個賭注如何?”
玉空靈沒說話,南宮風又道,“如果你贏了,我答應為你做三件事,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應,如何?”
“那如果,我輸了呢?”玉空靈眼神落在桌子上,聲音帶著一絲輕顫。
南宮風折扇一收,湊了過去,聲音輕輕,“不如,嫁給我?”
玉空靈豁然抬頭,只見南宮風打著折扇,笑意悠然,看不出是真情還是假意。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南宮風微微側頭,輕笑一聲,“怎么?我看起來很會說假話嗎?你沒看見我的眼神非常真誠嗎?”
玉空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別過頭去
。
南宮風收了折扇,站起身道,“好了,咱們走吧,先去參加他的婚禮,再讓他參加我們的婚禮,這樣的話,我們就賺回來了,是不是?”
玉空靈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轉身就走。
南宮風輕笑一聲,跟著離開了。
一路奔馳,直到在木葛的一片綠洲,百里城停下。
百里城雖說不是什么大的城鎮,但是它這里往來的經商的人很多,中原人也有很多到這里經商的,看著到處的綾羅綢緞,就知道了。
南宮風和玉空靈下了馬,南宮風牽著馬,一邊走著,一邊注意著玉空靈的一舉一動。
他記得當初和玉空靈打賭,玉空靈隨自己去水冥教的途中,每到一處落腳點,她都會很興奮,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像永遠也看不完似的。
可是今日,她竟然出奇的安分。
南宮風一直帶著她來到一處宅子,玉空靈停下腳步,看著這處宅子門口往來賓客絡繹不絕,門口掛滿紅綢花綾,喜字貼滿,大紅燈籠,紅紅火火,如此得充滿喜色,卻又讓她如此地恐慌。
這一處,就是南宮風所說的地方了,就是君長決和寒碧成婚的地方了,真的是嗎?
到現在,她仍然不相信,她不相信君長決會負她,會如此傷害她,她甚至想過現在就回中原,回到原安鎮的定南王府,等他回來,讓他告訴自己他所做的一切。
“怎么?害怕了?”
見玉空靈看著門匾,南宮風湊近她,輕輕道。
玉空靈怔然,看了他一眼道,“當然不是。”
南宮風一笑,“不是就好。”
說完,南宮風上前,拿出右使令牌,帶著玉空靈成功地進了宅子
。
因為有玉空靈在,所以南宮風特意很低調,帶著玉空靈一路低頭猛走,然后帶著玉空靈坐到最里邊的位置。
南宮風也坐下,輕打著折扇道,“這個位置雖然說遠了一點,但是也不至于認錯人。”
說完,他看向玉空靈,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我們還是回去吧,這樣對你來說,似乎太殘忍了一點。”
玉空靈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殘忍?我不覺得殘忍啊,一點也不覺得。”
南宮風看著面上非常淡然的玉空靈,輕輕一嘆----他之前就知道玉空靈不像表面這樣受不了打擊,其實她比一般女子能忍,比一般女子堅強,比一般女子好強。
他甚至在想,自己帶她來到底是對是錯,這樣對她,是不是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他伸手握住玉空靈冰涼的手,輕輕道,“回去吧,我認輸,好嗎?”
玉空靈抽回手,看向門口,將臉端的端正,“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到了這里,不看個清楚,我是不會死心的。你說的事實也好,謊言也罷,不看到結果,那我的心中怎么也會有個疙瘩。”
“我怕你受不了。”南宮風聲音低低,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心疼。
玉空靈脊背挺得筆直,面容沉靜,“我沒你想得那么弱,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我也不會大吵大鬧,擾亂喜堂,讓你難堪。”
南宮風輕輕閉上了眼----他知道,那絕不是玉空靈的作風,她看起來似乎是做事不顧后果的樣子,但是,在正事上,她從來不會意氣用事,她沉得住氣,她會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
“何必……”
“不看到事實,我是不會死心的。”玉空靈回頭看著他,一臉正色道,“我在西域一直惦記著他的事情,一心想要回中原去找他,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現在既然有他的消息了,不看清楚,我怎么也不會死心的。”
南宮風怔怔看了她半晌道,“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
玉空靈低頭一笑,復而抬起頭看向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辟辟啪啪的鞭炮聲,只聽到有人高聲唱道,“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堂了……”
玉空靈身子一緊,杏眼盯著門口,一瞬不瞬地盯著,而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的后背濡濕,心跳如雷。豆巨狀血。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這一刻是多么地緊張,多么地想要逃跑卻又用了多大的勇氣,一動不動地看向門口,看著那一對穿著鮮紅喜服的新人,是如何面露喜色,喜上眉梢地走進來。
在看到他一身大紅喜服,面如冠玉,黑色如瀑的長發,用紅色嵌著紅寶石的發帶束起,他大紅喜袍,寬大的袖袍隨風翻飛,他唇角帶笑,眉宇間盡顯喜氣。
他穿喜服的模樣是如此地俊朗不凡,軒昂氣宇,他微笑地牽著新娘的纖纖玉手,是如此地坦然自若,笑容滿面。
可惜,此時此刻,他身邊的新娘不是她,不是她這個苦苦尋找他,而幾度生死的她。
玉空靈雙手握得緊緊的,一雙噴射著憤怒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那怒火在眸中燃燒,那熊熊烈火,像是要把自己燒成灰燼,也想把他燒成灰燼。
君長決啊君長決,你可對得起我?此時此刻,你笑容如三月暖陽,你可在心中想過我,哪怕是半分?
當初所有的誓言,所有的諾言,難不成在你眼中,那只是隨口一說,根本就做不得數?
玉空靈輕輕閉上了眼----所有的堅信在事實面前,都潰不成軍。
南宮風擔心地看著她,看著這個面容蒼白如紙,全身顫抖的女子,任何人都難以想象,在那一瞬間,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到底是怎么樣的堅強,才能做到看到事實真相的那一刻,她能夠不生氣不爆發,靜靜地坐在原位,獨自忍受著痛苦,忍受著煎熬?
南宮風伸手覆在她的緊握雙拳的手背上,這才知道,那一刻,她的手冷如冰霜。
“你還好嗎?”他聲音低低,帶著擔心與心疼
。
玉空靈緩慢地睜開眼,依然看著那一對新人,聲音鎮定卻微微顫抖,“我很好。”
是的,她很好,她沒有死,這么多的艱難走過來了,她現在還好端端地坐在這里,看著他牽著新娘入門,看著他微笑的和他人言笑晏晏,一派祥和。
他都能活得如此春風得意,那她怎么能不好?
似乎感覺道不同尋常的目光,身穿大紅喜服的君長決若有所覺的回頭,然后,他對上那一雙憤怒燃燒的眼。
他臉色微微一白,卻急忙將眼睛撇開,然后對著前來恭喜的人,道謝說笑,似乎剛才那一刻不自然只是幻覺。
玉空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對南宮風道,“我們走吧。”
南宮風深深地看著她,“真的那么無所謂嗎?有些疼痛,你不該憋在心中,不然那會得內傷的。”
玉空靈輕輕一笑,笑中帶著一絲毫不在意,“你覺得我應該有所謂嗎?”玉空靈伸手拿起一個杯子,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然后突然一用力,將被子捏破,片片殘杯割破她的手掌,猩紅的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滴落在桌面上。
南宮風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喝道,“你瘋了?有必要這么傷害自己嗎?”
說完,他拿出巾帕包裹住她潺潺流血的手掌,卻聽玉空靈一聲嗤笑,“你覺得我很疼嗎?其實,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像看到他那一刻,你們一定覺得我受不了,我會大哭,我會大鬧,可是,我卻偏偏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南宮風緊緊握著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心疼,“你何必那么要強?弱一點,沒人看不起你?”
玉空靈淡笑一聲,她輕輕起身,對著那已經開始拜堂的男女微微笑了一下,新郎微微撇頭,卻聽到她,櫻唇蠕動,“祝賀你們!”
那四個字,讓他的心狠狠地顫了顫,他松開了握著紅色花綾的繩,卻在那一刻重新握住,握得緊緊的。
玉空靈淡笑一聲,然后轉身便要離開,而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絲騷動,隱隱約約聽到的是男子的怒罵
。
玉空靈側耳聽到那男子的聲音,心頭猛地一跳,她回望過去,只見一名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推開擋在他身前的護衛們,登堂入室般地站在那一對新人的面前。
他的雙眸噴火,額頭青筋隱隱跳躍,他黑眸直視著君長決,一字一頓地問,“你還記得答應我什么?”
君長決面上依然是坦然自若的微笑,“原來是寧大夫,真是稀客!”
寧白上前一把抓住君長決的衣襟,“你說過你不會負她的,你都忘記了嗎?君長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新娘一把掀開紅蓋頭,濃妝艷抹的面容上大驚失色,大聲叫道,“快把他拉出去。”
寧白撇過頭,雙眸冷如十月寒霜,竟嚇得一干護衛不敢上前。
寧白緩慢地回頭,緊緊盯著面容沉靜的君長決,咬牙切齒,聲音嘶啞,“她為了救你,大雨傾盆用瘦弱的肩膀背著你,從百里之外的寒潭中一步一步走到我家門口,跪在我家門口一天一夜。她為了救你,爬上懸崖峭壁去摘無葉花,幾次差點尸骨無存。她為了救你,對我畢恭畢敬,為奴為婢,不敢多言。她為了救你,從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姐,變成一個十指粗糙的農婦。她為了給你做棉衣做棉被,她被逼得上山去打獵,幾次死在虎口熊掌之下。你昏迷的三個月里,她每天守著隨時都可能死去的你,不離不棄。
君長決,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都不會如此對她,而你,是如何待她的?你忘記她是怎么守著每天不能動彈的你了嗎?你忘記她是如何一點一點喂你喝藥,喂你吃飯了嗎?你忘記她是如何讓你一點一點站起來,一步步開始走路了嗎?君長決,你還有良心嗎?”
寧白字字誅心,句句逼人,竟讓整個喜堂安靜了下來,竟讓所有人都用一種看薄情負心漢的眼神看著君長決。
“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欠君大哥的。”
看到喜堂賓客的眼神以及低低私語時,寒碧一把拉過君長決,對著寧白理直氣壯地說道,“君大哥從未愛過她,都是她一廂情愿。當初君大哥為了救她,跌落山崖,她做那些本市應當。”
“你滾開
!”
寧白伸手拉住寒碧,就想把寒碧扯開,而君長決卻在那一刻,抓住他的手,將寒碧拉至身后,目光坦然地對上寧白怒火燃燒的眼,“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就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們拜堂。當然,你若愿意,一杯喜酒,我還是給的起的。”
“君、長、決,你……”
“寧白。”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輕輕叫了一聲,寧白恍然地回頭,只見玉空靈站在里面,對他輕輕一笑,然后慢慢走了過來。
“你……”寧白看著此時微笑的她,眼眶一熱,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玉空靈背對著君長決,看著寧白,微笑道,“不要浪費口舌,也不要說一些無用的,有些事情,就像時間一樣,過去了,了無痕跡。”
寧白伸手握住玉空靈的手,聲音低啞,“你何必……如此?”
玉空靈輕輕一笑,然后回頭,對著淡然看她的君長決,微笑道,“你知道的,寧白一向是直言直語的,如有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寧白還想說什么,卻被玉空靈反手握住,玉空靈對著君長決微微頜首道,“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說完,玉空靈轉身拉著寧白的手,脊背挺直,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筆挺地走出這座宅子,這座充滿婚慶喜氣的宅子。
走到宅子外,寧白一把甩開她的手,怒目而視,“玉空靈,你是傻了嗎?就這樣看著他和別人成親?你忘記了嗎?你才是他的妻子,你才是他應該好好珍惜絕不能傷害的妻子。你這是做什么?是做縮頭烏龜嗎?不敢說話嗎?不敢理直氣壯地質問他嗎?”
“質問他什么?”玉空靈笑容淡淡,“就像寒碧說的,那些都是我一廂情愿,與他半點關系都沒有。他既然,做出這個決定,說明,我在他心中,一直都是無足輕重,輕若鴻毛,我又為何要表現得把他看得非常重要?”
“你……”
“算了吧
!”跟出來的南宮風輕輕道,“既然她都不覺得難過,我們這些局外人,又有什么資格,替她難過?”
玉空靈輕笑一聲,“走吧,我們回我們要去的地方。”
寧白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地冷哼一聲。
而就在這時,門口也來了一撥人,玉空靈看過去,帶頭是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還真是眼熟得很。
慕容野若有所覺地看過去,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玉空靈,正微笑地看著他,他心頭一震,走過去,定定地看著她,“你都知道了?”
玉空靈點頭,“知道了。難為你們不來找我,原來是想瞞著我。只是你們把我想得太弱了,該告訴我的,應該好好的告訴我,這樣我登門,也好準備一份大禮啊!”
慕容野看著淡然微笑的玉空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他閉上眼,對著玉空靈輕輕道,“我替他對你說聲對不起。”
“好。”玉空靈笑道,“我接受,這一聲對不起,我受得起。”
說完,玉空靈轉身便走,那步伐輕盈,那裙角飛揚,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的眼里,那一步步走得是如何地輕快,卻只有在他們眼中,那一步步,走得是多么地艱難。
玉空靈等人并沒有直接出了城,而是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玉空靈看著這家客棧,笑著點評,“還是挺干凈的。走了一天,我也累了,我先去睡會。”
說完,她擺了擺手,走上了樓梯,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不會有問題嗎?”寧白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擔心道。
“她一直在我們面前強顏歡笑,一直揚著毫不在意的笑,是時候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也好好好地宣泄。”南宮風坐了下來,輕輕地倒了一杯茶,聲音輕輕。
寧白也坐了下來,只是他的樣子沒有南宮風那么放心。
“早知道君長決會如此待她,我就不應該救他。”
南宮風以茶代酒舉到他面前,笑道,“在下南宮風,還未請教先生大名?”
對著南宮風虛情假意的模樣,寧白皺了皺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道,“寧白
。”
“寧先生。”
寧白看了他一眼,轉身上了樓,本想直接去自己的房間,卻還是忍不住走到玉空靈的門口,這才知道原來,人前堅強如鐵,人后脆弱不堪的玉空靈,此時在自己的房間中,哭得猶如被遺棄的孩子一般,讓人心痛,令人心碎。
寧白手覆在門口,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用力就能推開這扇門,就能走進去,將那個哭得破碎,痛得壓抑的女子,抱在懷中。
可是,他卻不能,他不能推翻她的堅強,不能看到她的脆弱,她僅剩的不過是強顏歡笑下偽裝的堅強。
他能做的,不過是站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陪著她一同哭泣,一同難過。
只有在這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喜歡一個人,不是陪著她歡笑,而是陪著她一起痛苦。
他曾經那么討厭她,討厭這個為了別人放棄自己尊嚴的女子,也討厭這個為了被人而無視自己危險的女子。
他討厭她為了君長決不眠不休,他討厭她為了君長決不斷地討好自己,他更加討厭她為了君長決能夠對他百依百順。
他明明是那么地討厭這個女子,可是為何,每次看到她,都那么地想要接近,想要問問她,如果沒有君長決,她會如何待自己?
他明明那么討厭她,可是為何,看著她難過,他也跟著難過,看到她傷心,他也跟著傷心?
他明明是討厭她的,所以他為難她,他威脅她,就是喜歡看她吃癟的模樣,卻要討厭她吃癟的模樣。
玉空靈,傷心了這一次,就不要再傷心了好嗎?
就不要再難過了好嗎?
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