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有人來找展謂,兩人站在院子里小聲說了幾句話,那人便走了。
當時大伙兒都聚在主屋烤火,寧小丹正和了塵下棋,展謂回來也不方便問他具體情況。
午飯過后,天空開始飄起零零星星的小雪來,又有人來找展謂,然后帶著展謂走了。
“他們這樣也不嫌麻煩!”柳如風看著展謂出了院門,撇嘴說道。
“安全第一嘛!”寧小丹嘴上說著,卻暗自腹誹展謂父親太過謹慎小心。
一個時辰后,展謂坐著一輛馬車回來,說他父親想見一見她,讓她坐了馬車立即過去。
寧小丹回頭囑咐柳如風:“幫我看好兄長,我去去就回來!”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如今白天呆瓜已經能夠跟在柳如風屁股后頭跑半天了,大約是在船上寧小丹生病時他兩人建立起來的信任。
但晚上卻仍丟不了手,一到天黑,呆瓜便鬧著找寧小丹,就跟小孩子晚上了要回家找娘一樣。
“我不干!”柳如風撇嘴說道:“云兄很麻煩的,他無聊時非要陪他玩才行!”
寧小丹白他一眼道:“不干明天就搬出這宅院去,典房子你也沒付一分錢,繳的生活費也不多!”說完,便向院外走去。
“喂……你怎么又威脅我?”柳如風在她背后大聲抱怨道:“你這當主母的怎么那么好說話,人家不見你便不見,人家叫你去就去,也太沒骨氣了!”
走在寧小丹后面的展謂頓住腳步,回頭恨他一眼,罵道:“管好你的嘴!”
“切!”柳如風憤憤不平地坐下來。
寧小丹和展謂上了馬車,車夫一聲吆喝,馬車啟動,大約半個時辰后,在一處鬧市停了下來。
“下車了!”展謂先跳下車,回頭沖寧小丹說道。
雖然只有半個時辰,但也讓離不了火的寧小丹手法僵得難受,更何況這馬車看著豪華,漏風的地方卻不少,寧小丹聽到說下車,忙縮手縮腳站起身下去,卻一個不小心踏偏了腳,摔下馬車來。
“小心!”展謂眼疾手快,忙伸手接住,也好在他孔武有力,寧小丹穩穩當當摔在他懷里。
“沒事吧?”他著急問道。
“哦……沒事兒!”寧小丹有驚無險,很是慶幸,感激說道:“謝謝你!”
“呃……”展謂這才恍然發覺自己還抱著寧小丹,當即紅了臉,忙扶了她站好,悶頭便往前走。
寧小丹慶幸之中,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以為他趕時間,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穿過一條胡同向前走,展謂步子大,寧小丹漸漸跟不上了,心里不高興,忙沒好氣喚住展謂:“你走慢點行不,急什么?”
趕時間也不是這么個趕法吧?難道正如柳如風所說,他父親不想見便不見,想見她就得巴巴得趕過去?
展謂頓住腳步,回過頭來,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跟寧小丹拉了好長一段距離。
寧小丹慢騰騰走過去,白他一眼埋怨道:“也就是這種清靜沒幾個人的胡同,要是鬧市,你豈不是就將我給丟了!”
“不敢!”展謂忙低頭說道。
“走吧!”寧小丹警告道:“可不許比我快兩步以上。”
“是……”展謂忙又帶頭向上前,步子邁得極慢。
走了一陣,寧小丹又不滿起來,她還想早點見到他父親問問朱復的情況呢,可這展謂走得也太慢了。
她催促道:“走快點吧,這樣走下去什么時候才到?”
“是……”展謂答應著又加快了腳步。
寧小丹看著他老實受氣的樣子,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是男裝時,他事事與自己唱對臺戲的情景來。
“展謂,你媽是不是特別兇?”她問道。
“啊?!”展謂不明所以抬起頭看向她。
寧小丹撅嘴說道:“要不然你怎么這么怕女人?記得以前我女扮男裝時你可是天天跟我吵,一次也沒有讓過我!”
“哪有?……”展謂又紅了臉。
“沒有么?沒有你臉紅個什么?”寧小丹瞪著他說道:“你以前對我可老是象只大老虎,張牙舞爪的;現在卻成一只溫順的小貓了,難道不是么?”
“……”展謂的臉更紅了,象煮熟的蝦子,訕訕說道:“沒有的事……我現在……你不是主母了么?我應該對你恭敬才是!”
“切!”寧小丹白他一眼,走到前面去,不滿說道:“我還是希望咱們象以前那樣隨便點,不然真是別扭!”
展謂愣在原地,看著寧小丹的背影,眼里閃過落寂,喃喃說道:“晚了……已經回不去了!”
寧小丹走了一陣,沒有聽到展謂跟上來的腳步聲,回過頭見他還傻愣愣站在原地,沒好氣催促道:“快走吧,你傻那兒干什么?”
“來了!”展謂忙打起精神追上去。
走完長長的胡同,展謂帶著寧小丹終于在一戶大宅院前停下來。
“到了!”展謂說了一聲,便去敲朱紅大門的門環。
不一會兒,里面傳出個聲音問道:“找哪一家?”
“山山水水又一家!”展謂沉聲答道。
寧小丹想:這便是入門的暗號了,只是不知何意?不過倒比“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之類的好記一些。
展謂剛答完,便聽朱紅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然后探出個頭來,一看展謂便笑道:“原來是展將軍回來了!”說著將門推得更開,笑道:“快進吧,展翼王正等著呢!”
展將軍?展翼王?
寧小丹一愣,這官都夠大的!朱復封的吧?不想他還真弄了個小朝廷!
“姑娘先請!”展謂躬身請寧小丹先行。
寧小丹也不客氣,帶頭跨進院子去。
只見偌大一個庭院,房屋不小,很是講究,比他們現在住的那個小宅院也不知好多少倍。
寧小丹想:這樣的宅院倒是柳如風最想住的!
進了宅院,展謂和那小廝打扮的人前頭帶頭,只聽那小廝湊近展謂悄聲問道:“展將軍,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是誰啊?”
“她就是主子未過門的妻子!”展謂板著臉答道。
“啊?!”那小廝再次回頭匆匆看了寧小丹一眼,臉上愈發恭敬起來。
穿過院子,進了廳堂,只見里面陳設精致華美,不過展謂和小廝卻并未在此停留,而是帶著寧小丹進了廳堂右邊的一道小門,然后又穿過一個小院,上了幾級石階,推開一間大屋的廳堂門。
門開了,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寧小丹跟著展謂跨進門去,只見堂屋上位一把鋪了貂皮的大椅上端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約四五十歲的年紀,精神矍鑠,眼中透著精明。
“父親,寧姑娘請過來了!”展謂向那人鞠躬稟告道。
寧小丹想:原來他就是展謂的父親,父子倆相貌依稀有幾分相似,氣質卻全然不同。
“嗯……”展謂父親沖兒子略略點了點頭,揮手說道:“你先退下吧,我跟寧姑娘說一會兒話!”
“這……”展謂遲疑片刻,鞠躬告退。
“寧小丹請坐!”展謂父親指著客位一張羊皮椅子說道。
“謝謝!”寧小丹過去坐下來。
展謂父親盯著她看了幾秒,寧小丹突然想起“敵不動我不動”的一句臺詞來,于是微笑看著展謂父親,一臉氣定神閑的樣子。
“姑娘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展謂父親開口說道。
“展世伯過獎了!”寧小丹笑著說道,盡量從稱謂上跟展謂父親套著近乎。
雖然對方沒將他放在眼里,可她不能計較,以后與他打交待的機會定然不少。
“姑娘這樣稱呼折殺老朽了!”展謂父親微笑著說道。
寧小丹笑道:“朱兄曾說您勞苦功高,他一直將您當父輩看待,他與展謂也是情同手足,所以我敬你一聲‘世伯’并不為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寧小丹盡量說著好話。
“呵呵~~”展謂父親笑了起來,感嘆說道:“勞苦功高說不上,不過小主子八九歲時少主便撒手人寰,臨走將小主子托付與我,倒是我一手一腳將他拉扯大的。”
突然,他話鋒一轉,嚴肅說道:“不過你卻萬不可稱我為‘世伯’,說什么你也是小主子定下的王妃人選,不然會亂了輩份。不才真名展雄,少主子臨終時,曾封了我一個‘翼王’的官銜,姑娘就以官職稱呼即可。”
“是,展翼王大人!”寧小丹笑著點頭道。
“呵呵~~”展雄聽她稱得有趣,如平常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不由笑了起來。
寧小丹賠著笑了幾聲,正盤算著如何問起朱復的事情來,卻聽展雄停下笑聲,問她道:“聽謂兒說姑娘因為擔心小主子,所以千里迢迢從金陵趕到京城來?”
“唉……”寧小丹故意重重嘆了一口氣,苦著一張臉道:“那些人如狼似虎擄走朱兄,豈有不擔心之理,我現在也巴不得身上長了翅膀,能飛到宮里找到朱兄呢!”
“呵呵~~”展雄淡淡笑笑,安慰道:“姑娘不必著急,小主子他安好著呢!假以時日,我們定然會救他出來!”
寧小丹嘆氣道:“又不是被人請去,可是綁去的呢,能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展雄笑了幾聲,又說道:“看來姑娘對我家小主子果然情深。你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幾個月過后,我們便能救出小主子來了,到時你們自可團圓。”
“敢問翼王,”寧小丹不解問道:“既然是救,為何非要等到幾個月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