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上次的談話以無疾而終作結尾,兩人自然也都心知肚明,話已至此,已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可能,在醫院工作的日子便成了周依依每天思念過去。思念青春的場所。
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現在的韓木本和以前的韓木本相比也總是變了不少的,他總說她變了,可他又何嘗沒變,兩個沒變的人可以無所顧忌的在一起,但是兩個人都已經變了的卻是事實存在的陌生人。
和韓木本在醫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也是讓她免不了一陣陣難受,直到蒲胥因的突然到來,他們的這場兇流暗涌也算是徹底的到了尾聲。
周依依到茶水間去接水時,恰好碰到了喝完水正準備出去的韓木本,兩個人突然面對面相互堵在門邊,她自然是免不了一陣尷尬,神色極其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韓木本又急忙移回了視線,想了想又打了一聲招呼:“嗨,好巧,我來接水喝。”
他戲謔人間的眼眸第一次染上了深邃,緊緊的盯著周依依的頭頂瞧,不說話,不做任何的動作,彷彿只有這般看著她,就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過了一會,他終於有了反應,‘嗯’了一聲,側過身子,讓開了一條道。
周依依心虛的朝他點了點頭,一個閃身走了進去,本以爲韓木本會走,可當喝完水回過身後,卻發現他還是以剛纔的站姿在門邊靜靜的立著,目光不是在看她,而是渙散的盯著門邊的一角。
他今天穿了一件寬鬆的休閒褲子,外面套了一聲長長的白大褂,襯的他的身體修長高大,雖姿態萬千,但卻夾雜著一絲寂寥在裡面。
今天的韓木本相比較與以前的那個似乎又長高了,是啊,不管分開了多少年,他們始終是彼此熟悉的那一個,恍若已深深的印在了腦袋中,無法抹去,但也無法再舊事重提。
韓木本的突然回頭,令觀察著他的周依依心下猛的一顫,她隨後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隨意的看了看窗外說:“今天天氣很好啊!”
這句話不是她特意爲緩解尷尬而隨口說出來的,而是在大暴雨過後的幾天,天氣確實是晴朗了下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潔白如斯的地板上,閃閃發光。
韓木本順著她的話機械的扭頭去看,那一抹金黃的陽光似乎瞬間照耀了他的心房,咧開嘴笑了笑,再次把目光轉向周依依,毫無任何防備的說說:“你是喜歡上那天晚上向你表白的那個男人對嗎?”
周依依忽然表情一愣,遲疑了一秒,她遲疑的原因不是她在想夠不夠喜歡蒲胥因,而是不明白韓木本爲何會有此一問,不過只是一瞬她便點頭堅定的說:“是,我喜歡他。”
話音未落,在得到那個確定性的‘是’後,韓木本就突然笑了,那笑帶著神秘色彩,看不清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他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周依依所在的方向移動了半步說:“那我呢,我現在只想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我來找你就是心中有遺憾,現在找到了你,你總不會讓我空手而歸吧!”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對韓木本帶笑的眸子平靜的對視著,她在想什麼樣的答案纔會令所有人都心滿意足:“是,我也承認我也忘不掉你,但是我現在確實愛的是蒲胥因;因爲我沒有辦法做到絕情與無情,畢竟你曾經是我的初戀,是我傾盡一生想要好好愛的人。”
“有你這樣一個答案,我想我也總該心滿意足了。”他忽的斂了笑容,不住的點頭,臉上藏有欣慰但卻同樣藏有憂傷:“好了,我們回去上班吧。”
周依依點了點頭,移下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接著她邁動腳步,一步一步的向茶水間門外走去。
在經過韓木本的身邊時,兩人的距離在有不到三釐米之處,那一刻,她彷彿又感受到了專屬於青春氣息,專屬於他身上的溫暖味道,瞬間鼻子發酸,這個時候她總該快速的離去,然後絕不叫自己的情緒暴露在人前。
可,就是在那一刻,韓木本又突然再次叫住了她,在兩人只有兩步距離下止住了腳步,而她同樣也已經走出了茶水間。
“依依,我想,既然我都已經回來了,應該請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吃一頓飯,尤其是你喜歡的那個男人,我不希望你拒絕。”
是啊,他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請吃飯這事確實是有待深一步的研究,她無法答應他,卻又不能拒絕他,只好說:“我待會打電話問問蒲先生,看他的意見。”
“嗯。”韓木本輕輕的應了一聲,她背對著他,看不清楚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只是沉默了一瞬後又說道:“還有那個叫林陽的,我看你和他的關係也不錯,你也可以順便問問他的意見。”
林陽?這怎麼還有林陽的事,話說他和林陽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先不管,最主要的是韓木本他到底想幹嘛?
其實想想,如果吃完這頓飯,所有人都能回到最初的位置,這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她輕輕的應了一聲,轉身欲走,卻在突然擡起目光看向前方的走廊時,猛然又愣住了,待在原地,看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向她走來。
蒲胥因,他今天竟然來了醫院?
今天的他很飄逸,一聲淡橘色的休閒西服,外加同色的皮鞋,他的表情不再那麼冷峻而堅毅,反倒是帶著一種風輕雲淡的柔和,兩隻手在腿邊不停的緩慢的擺動著,堅挺高大的身姿很快就立在了她的面前,輕輕的喚了一句:“依依。”
下意識的餘光瞥向側面的茶水間,目光投去,正看到韓木本也在盯著自己瞧,他沒有任何的不適應,也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處,反倒是把目光又轉向了周依依說:“你們談好了嗎?”
周依依擡頭與他對視,點了點頭,想著本來還打算給他打電話,如今他就親自過來了,索性就把韓木本的吃飯邀約當著他的面向蒲胥因問出來,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便都可以變的理所當然。
“那個,蒲先生,韓木本說他請吃飯,想讓我們都過去。”
蒲胥因繼續保持著風輕雲淡的風姿,在聽到周依依的話後臉上更沒有任何的突兀之處,扭頭看向韓木本應道:“好啊!既然是依依的朋友,我們理應在一起聚聚。”
他如此這般輕描淡寫的回答,是完全讓周依依無法想到的,先是他主動開口讓她去見韓木本,接著對於韓木本是否是鴻門宴的邀請,想都不想就這樣輕輕鬆鬆的答應了。
於是,周依依不得不佩服,蒲胥因的確是有足夠強大的心理素質。
韓木本同樣不動聲色的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晚上八點的飯局,
地點待會我發給依依。”
說完這些話,他已經開始邁動步伐,繞過兩人,沉穩而果斷的朝另一邊不急不緩的走去。
直到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轉角處,蒲胥因纔開口說:“依依,今天工作累不累,待會下班,中午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周依依綻開笑容,重重的點了點頭說:“今天的工作很輕鬆,沒感覺到累。”
“那就好,如果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歇。”他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掌,兩人十指相扣:“走吧。”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周依依感受到掌心的溫熱,突然就很想笑:“萬一,我在做手術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累了,你是不是也讓我停下來歇一歇,那病人還活不活了?”
“依依啊,我發現你現在的想法越來越刁鑽了。”
——
自從那一晚,曾菲菲向林陽表白後,他就一直煩躁不安,心神不寧,總之各種負面情緒都向他襲來,而她也就是在那一晚徹底的搬離了他的家。
不再纏著他,也不再跟著他;林陽突然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沒能好好的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又讓愛自己的人傷透了心。
他壓根就不知道曾菲菲喜歡他,若是知道怎麼會說出那一番傷人的話;想著想著林陽就突然笑出了聲,他是中了周依依的毒,以至於忽略了身邊所有的人。
拿起手機本來想和曾菲菲道歉,可轉輾反側間又放下了手機,他深知現在的自己給不了曾菲菲想要的幸福,他不想再自私一次,然後又讓她重新對他抱起希望。
可,又永遠忘不了,曾菲菲拖著行李走時的那一個眼神,充滿著絕望與傷心。
就算是一個安撫一個人,他也總覺得該向她道一聲歉。
猶豫了一番後又拿起手機,本來想發過去的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可實際發過去的卻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誠然,這兩種說法表達的確實是同一個意思,但理解起來又截然不同,他沒那麼狠心,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個人。
先前傷害她,是因爲他的不知情,有情可原,現在知道了,如果再選擇傷害她,那麼就是自己混蛋了。
林陽以爲信息發過去之後,至少要等到很久纔回,或者是索性不回;然而只隔了幾秒,一條信息就躍然於手機上,他急忙拿起,卻發現竟然是周依依的短信。
他頓時晃了晃神,纔打開查看:“林陽,今晚八點有時間嗎?韓木本請吃飯,在民南路的信餐廳,當然,如果你沒時間的話,也可以不用來。”
韓木本請客?還真是稀奇事,林陽突然很好奇他們在玩什麼把戲,猶豫了一下,果斷的把信息回了過去:“沒事,我有時間,八點準時到。”
回完信息,剛想放下手機,曾菲菲的信息也已經回了過來:“你不用道歉,本來你就沒有錯,全部都是我一廂情願,我不怪任何人。”
林陽心緒忽的微動,本來想再次回一條信息,可手指在觸及到屏幕時,突然止住了動作,暗滅了手機屏幕。
把手機隨手一扔,不見了蹤影。
大力的躺在沙發上,閉著眼回憶著她那與周依依相似的側臉,心緒突然之間微微的跳動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