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煞村(十八)
阿寶不知道躲在床底下的珍珠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他全身的汗毛就像士兵手中的長矛一樣豎了起來,警戒著那張詭異的臉。
“嘿嘿嘿……”她發(fā)出一連串尖銳的笑聲,將頭慢慢地縮了回去。
門沒有被關(guān)上,留著一條縫,仿佛一條無形的尾巴夾在那里,預(yù)示著她隨時會回來。
“她是誰?”阿寶好半天才從干澀的喉嚨里找回發(fā)音的感覺。
“綽號媚娘。”珍珠這次沒有爬出來,只稍稍露出半個頭,像是隨時準(zhǔn)備將頭縮回去,“自稱蛇神使者,養(yǎng)了很多蛇。”
“蛇?”阿寶剛剛服帖的汗毛瞬間豎立起來,“她好像知道你想做什么。她會不會去通知曹煜?”
珍珠道:“她要是想通知早就通知了。蛇神是她唯一信奉的神,對她來說,最好的歸宿不是永生,而是化蛇。所以曹煜的這套理論對她來說沒用。”
阿寶道:“那她為什么不反抗?”
珍珠呵呵笑了兩聲,“槍打出頭鳥。第一個反對的人的下場我們都已經(jīng)看到了。曹煜的殺雞儆猴做得非常漂亮,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誰都不愿意沖出來送死。說實話,如果不是見識過你師叔祖的那把劍,我也不會這么冒失地送上門來找你們合作。”
阿寶道:“就憑一把劍?”這哪里不算冒失?
“你不用瞞我,我雖然不是什么博學(xué)多才的人,但是赤血白骨始皇劍還是認得出的。”
阿寶道:“哦。”
珍珠見他答得敷衍,以為他心存疑慮,又道:“三宗的四**器之一,詭術(shù)宗的鎮(zhèn)山之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根本不是什么御鬼派傳人,而是詭術(shù)宗弟子吧?”
阿寶:“……”赤血白骨始皇劍竟然是詭術(shù)宗的鎮(zhèn)山之寶?那呼神喚鬼盤古令呢?是不是如他所想,是鬼神宗所擁有的四**器之一?那么加上傳說中被吞掉的凝神聚魄長生丹,祖師爺就擁有了四**器之三!
他突然能理解為什么祖師爺?shù)膸煾笗卵硗隽恕M降芴2妫寧煾笁毫艽蟀 ?
珍珠不知道他走神,以為他被自己說得無言以對,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其實,掩飾身份也好,任曹煜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隱居多年的詭術(shù)宗會突然出山。”
對她的自說自話,阿寶只能干笑,“是啊是啊。”
珍珠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雖然之前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但經(jīng)過一連串的思考他重新感覺到了疲倦和困意,聞言敷衍地問道:“去哪里?”
“春波洞。”珍珠皺眉道,“你不打算救司馬清苦和龔久了嗎?”
“嗯。”阿寶躺在床上,頭蹭了蹭背包,正要入睡,領(lǐng)子就被人拎了下,隨即身后那個溫暖的懷抱不見了。“祖師爺?”他疑惑地轉(zhuǎn)頭。
印玄從床上大步跨下,動作瀟灑如從云端落,“帶路。”
珍珠這才爬出來,然后邊抬手整理鬢發(fā)衣服邊小聲道:“這好像是你說過最多的話。”
阿寶蔫蔫地坐在床上揉眼睛,“我更喜歡安靜的祖師爺。”一陣清風(fēng)拂過,他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前沖去,嚇得他飛快地伸手按住床鋪做支撐,然后伸腿往床下跳才看看站住。
“不說話也可以做很多事。”印玄看著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阿寶扁了扁嘴巴,最終還是沒敢抗議,“您真是……好精神。”早知道就不和珍珠東拉西扯扯這么遠了。
三個人走到門邊上。
阿寶謹慎地跳到印玄伸手,手指緊緊地抓著印玄的袖子,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門縫的方向。
珍珠緩緩拉開門。
天光熹微,灰撲撲地照著院子。
地上有幾個鞋印,最顯眼的是一雙高跟鞋,因為鞋印邊上還有一條細細的被拖出來的線條。
阿寶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掉鏈子?”
珍珠道:“是媚娘的蛇。”
阿寶道:“踩上去會中毒嗎?”
珍珠道:“我會選擇不嘗試。”
“……”他只是想說個笑話,冷是冷了點,可是她有必要加附加冰凍效果嗎?阿寶低頭看著那條線,最終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腳。
珍珠道:“老鼠爺在外面設(shè)下了風(fēng)吹草動聞鈴陣。”
阿寶道:“你怎么進來的?”他確定在珍珠進來的時候并沒有聽到任何鈴聲。
珍珠笑笑,“珊瑚和媚娘怎么進來,我就怎么進來。”
“你破了陣?”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我討厭說話吞吞吐吐的人,我聽過的故事絕對比你聽過得多,但是我不確定它們的重合度有多高。”
珍珠道:“掩耳盜鈴。”她說著,朝空中散了一把金沙出去。金沙像被震碎的陽光,在半空中顫顫巍巍地閃動著,很快消失了。
過了會兒。
院落里出現(xiàn)交錯的絲線,絲線下面綁著一個個如指甲蓋大小的鈴鐺。
阿寶吃驚道:“這是風(fēng)吹草動聞鈴陣的升級版吧?”相比之下,譚沐恩當(dāng)初的那個風(fēng)吹草動聞鈴陣就遜了不止一籌。
珍珠道:“沒人知道老鼠爺?shù)膩須v,他的很多法術(shù)與幾大宗派似是而非,應(yīng)當(dāng)是在幾大宗派所學(xué)上做過改進。”
阿寶道:“幾大宗派?”
珍珠道:“是的,至少我見他使用過至少和三派相似的法術(shù)。”
阿寶咋舌。
印玄道:“是清元、黃符和火煉嗎?”
珍珠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印玄道:“他們都出自詭術(shù)宗。”
在他而言,這只是一句單純的解釋,但落在珍珠耳里,卻更加確定印玄和阿寶來自詭術(shù)宗。
三人小心翼翼地擦著避開鈴鐺,走出院落。
阿寶回頭看著再度從視野總消失的鈴鐺和絲線,皺眉道:“這個改進版也不怎么好用,和紅外線差不多。”不像譚沐恩的風(fēng)吹草動聞鈴陣,就算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被感應(yīng)到。
珍珠道:“這個陣法靠的就是防不勝防。”
阿寶道:“聽起來很陰險的樣子。”
印玄道:“春波洞在哪里?”
珍珠道:“村長家的后山。”
阿寶突然感到懷里輕輕的動了下,想起之前三元的叮囑,問道:“你知不知道道觀在哪里?”
珍珠疑惑道:“道觀?月光村沒有道觀。”
“怎么可能沒有?”阿寶相信三元既然說有就一定會有,“會不會是太不起眼所以你沒注意到?”
珍珠道:“不可能。我到月光村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探索這個村子,尋找著離開的辦法,如果有道觀這樣的地方,我一定會發(fā)現(xiàn)的。”
阿寶想了想道:“會不會這個道觀和我們想的道觀不太一樣?”
珍珠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們覺得它不是道觀,但它其實是個道觀……呃。可能吧?”
珍珠道:“這個村子只有兩個地方我沒進去過,一個是村長家,一個是春波洞。”
“你沒去過春波洞?”阿寶猛然停住腳步。
珍珠無辜道:“春波洞在村長家后面,有斯特林和老鼠爺在,我怎么敢一個人去闖?”
阿寶道:“那萬一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珍珠道:“你們是新人,即使被發(fā)現(xiàn)也可以蒙混過去。”
阿寶道:“那你呢?”
珍珠微笑道:“我沒有說要和你們一起去。”
“所以你現(xiàn)在是把我們兩個當(dāng)做實驗的白老鼠。”阿寶臉色不大好看,任何一個人被這樣利用臉色都不會好看。
珍珠道:“司馬清苦和龔久的生命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可以繼續(xù)等下去,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兩個還能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