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紫山派的修士如何的與有榮焉,如何的歡呼雀躍,各大長老又是多么的欣慰。那些有幸看到結丹天象的散修如何艷羨,其他門派的修士如何嫉恨,私底下咬著小手絹兒如何的詛咒。
眾人如今都把這些情緒隱藏在心里,屏氣凝神的觀看天象。畢竟結丹還沒有結束。要想出現完整的冰之天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冰雪還在延展著,仿佛沒有盡頭,鋪天蓋地,天地間只剩那白茫茫的一片。
緊接著,仿佛整個畫面都活了過來,在光禿禿的冰原上慢慢出現了一處又一處的小小突起,緊接著,這些小小的突起逐漸分化,迎著雪花往上伸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軀干,一直往上延伸,長出了枝葉,看形態竟是梧桐!但從枝到葉都是冰雪的顏色,梧是雄樹,桐是雌樹,梧桐同長同老,同生同死,且梧桐枝干挺拔,根深葉茂。
漫天雪花越來越大了,紛紛揚揚而下,雪中梧桐仿佛和這冰雪之景融為了一體。靜靜的屹立其中,如筆挺的兵士,列隊等待著什么?
此時不僅明滟真人已經不由自主的走出了洞府,站于流云峰之巔觀看著自己徒兒的結丹天象,那些平日里不怎么見的長老也紛紛從洞府中走出來了,冰之天象,又出現了梧桐,有經驗的老怪幾乎可以肯定將是鳳棲梧桐之象。
他們甚至還知道,這周圍圍了多少其他門派平日里不出世的老怪。這樣的場景太難得。也太令人激動了。
但是,如今個個都提著心,如果出現的是一只普通鳳凰。那么冰之天象就是不完整的,因為普通鳳凰根本不是冰之屬性,可是冰鳳?真的可能嗎?老天在給了柳月冰雪梧桐之后,還有可能給她一只冰鳳嗎?冰鳳不出現已經上千年了。
明宇掌門也提著心,如果柳月成功了,紫山派從此又多了輝煌的一筆,無疑對于紫山派的發展是巨大的推動力。而他作為掌門,也無愧于紫山派各代祖先了。
于曼莉也緊張的看著,小光不知道什么時候飛來了。站在于曼莉的肩膀上,小臉繃得緊緊的,一起注視著這一景象。
此時的祭酒,靜坐在一紫藤花廊之下。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清酒,微微瞇起眼睛,眼前的酒杯中赫然是那漫天冰雪的結丹景象。
祭酒抬起頭,望了望紫山派的方向,那里云層滾滾,光靠肉眼什么也看不到,然他似乎并不在意,嘆道:“變數。實乃天意!”
隨侍一旁的齊長老一聽此話,心里一驚。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敢說什么,又低下頭去。
其他的低階修士雖然并不能看出什么,但這樣的盛景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次,皆驚嘆不已。
冰雪梧桐依舊佇立在那里,緊接著整個天象又陡然發生了變化,雖然依舊是那些梧桐,那些冰雪,但即使是剛入門的煉氣修士都感覺到了不一樣的變化,氣場變了,剛才還帶著一絲悠然,如今只剩下肅穆與莊嚴,整個空間的冰雪似乎都飄灑的更緩慢了。
遠遠的,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就只是繞印遠方的一個小黑點,哪怕法力最高強的修士,看到的都是同樣的場景,無法用神識加以靠近。漸漸的,這個小黑點逐漸變大,帶著更加酷寒的冰雪之氣,人們逐漸看清了它的模樣。
只見一只巨大的冰鳳飛了過來,隨意的在一棵冰雪梧桐之上落了下來,冰藍色的眼珠睥睨的巡視著下面一眾圍觀它的人,除了冰鳳所在的那一梧一桐,其余的冰雪梧桐仿佛完成了它們的使命,片片瓦解,重新化為飛雪,散逸在天象中。
那冰鳳棲息的一梧一桐豁然拔高數倍,緊接著,那只巨大的冰鳳在枝干之頂仰天清嚦。一副王者歸來的盛況。
那些低階修士竟然不由自主的跪下雙膝,做出萬民臣服之態。
冰鳳,竟然真的是冰鳳!
這樣的場景太震撼人心了,也震蕩了修士的靈魂,有許多修士,尤其是水屬性和冰屬性的修士都心有所感,期待著回去以后,消化沉淀,能夠小進一步。
此時的祭酒用手托著下巴,瞄了一眼酒杯里的盛況,楞了一下,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齊長老心里和貓抓一樣,究竟什么場景,會主倒是讓他老齊看一看呀!祭酒不經意的瞄了他一眼,微闔雙眼,遮蓋住眼中的一絲笑意,卻是沒有叫他過來。
此時的紫山派,天象遲遲不散,那些低階修士不明白,依舊看的如癡如醉,但那些高階長老卻是臉色微變,天象按道理來說應該散逸了,但如今遲遲不散,難道情況有變?
明宇真人面色凝重起來,不對勁兒,明滟真人的眼中閃過憂慮……
難道……
此時的柳月卻并不舒服,丹田內的金丹似凝非凝,似乎還有潰散開來的可能,如果有人在身邊,一定會為她的狀況而擔憂,臉色煞白如紙,此時的柳月哪里像一個即將金丹的修士,簡直是一個病入膏肓,瀕臨死亡的凡人。
柳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的自我和神識忽然被束縛在自己的思緒中,醒不過來。她心里其實還是有一絲清醒的意識的,但是卻很薄弱,根本沒法和束縛自己的力量抗衡,但是她覺得很不妙,難道這是遇到心魔劫了?
每個筑基修士結丹之際都要過心魔這一關,只有結嬰才會有心魔劫。結丹期就提前度心魔劫,那簡直是修士的災難,雖然如果挺過去,等結嬰之時的心魔劫將幾乎沒有了瓶頸,但是結丹之時遇到這樣的情況,危險性會增大數百倍!
不幸度結丹心魔劫的修士的存活率十不存一 ……
此時,空中的冰鳳出現明顯異樣,剛才睥睨眾人的雙眼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無力的垂了下來,它也停止了鳴叫,整個伏在了梧桐之上,甚至梧桐的枝葉都開始漸漸萎靡。
眾人一片嘩然,整個紫山派陷入一片擔憂之中,不明白發生了什么變故。明宇真人更是臉色大變,喃喃道:“是心魔劫?!怎么會是心魔劫?”不能出事,千萬不能出事,這是紫山派一個罕見的多才修士,如果損失了她,不說對紫山派的影響,謙兒怎么辦?
明滟真人如今也幾乎確定了,也擔憂不已。什么樣的修士會在結丹期遇到心魔劫,只有那種實力超強,未來具有無窮潛力但心境上存在很大的漏洞之人才會有結丹期心魔劫。
正是因為心魔劫直擊修士最想隱藏的軟肋,因而才更容易讓修士一蹶不振,甚至自絕仙途!但成功了,從此前途無限!
阿月的心魔劫究竟應在了什么地方?
她究竟能不能安然度過。
洞府內,柳月已經維持不了打坐的姿態,整個人蜷縮在蒲團之上,她沒想到她的心魔劫居然是這個!
腦子里滿滿都是冷謙冷漠轉身的畫面,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卻沒想到這已經成為了心境漏洞。
那一絲清醒的自己默默的佇立一旁,看著畫面中的冷謙和自己,他默默轉身,她明明心痛卻滿臉的不在乎。
他逃走避讓,她明明想要追出去,卻滿臉的無所謂。
還有回到宗門后,師傅師姐的欲言又止,她明明很想敞開心扉和關心自己的人談一談,如果有什么誤會也好快點解開,可是卻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提起,從而咽了回去。
冷謙對柳家的關心,收柳炆渲為徒,一方面又從不面對她,她明明想要抓住他狂吼一頓,問明白他這樣若即若離,欲拒還迎真的很討厭,有本事就斷個一干二凈,卻一直在阻止自己,想讓自己存在一點小小奢望,期待他們還能回到過去。
明明覺得他對自己還有情,卻提不起勇氣去問清楚講明白。
自己一次次的用逃避、退縮、欲言又止、假裝不在乎、忙碌、廣交其他朋友、學習、心理暗示來遮蓋傷口,麻木自己,最后自己連自己也騙過了。
看,提起冷謙,自己連悸動的感覺都沒有,看來已經不在乎了,面對師傅師姐,自己可以很好的談笑,而不再有剛回宗門時面對師傅師姐,總是想到她們和冷謙的關系而些微尷尬,這不就代表自己走出來了。
她一直在這樣的騙自己,暗示自己。
以為自己心境已經完滿了,結果卻沒發現只是麻木了,被蒙蔽了。
多大的笑話!可是如今,那絲清醒的自我因為這些卻越來越退縮,漸漸染上了一層黑霧,即將完全被籠罩在心魔中!
天象中,冰鳳忽然仰天悲鳴一聲,接著嘴角逸出一滴殷紅的鮮血。從梧桐樹頂墜落!
明滟真人臉色大變,只覺得肝膽俱裂,冰鳳泣血!大兇!
此時潛伏于妖族的冷謙忽然心有所感,心房之處一陣疼痛,讓他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