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儀這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因他生得美,暖閣里連宮人都格外溫柔些,還把他頭放平, 給他蓋了床被子, 以免他受涼。
景安帝這整天也不得閑,打發了盧尚書,又來了譚尚書。好在, 里頭秦鳳儀躺平了后, 他就不打呼了。景安帝也沒太當回事,就想他小孩子家, 泡過溫湯,犯困睡覺也不是什么大事, 便未大理會。只管與這些臣子們說正事。
秦鳳儀這也是個心大的, 主要是,秦鳳儀這個年紀,正是好睡眠的時候,他這一睡,就睡了半晌。
景安帝打發掉最后一撥過來稟事的大臣, 格外道,“景川留一下?!?
景川侯以為陛下還有什么事格外吩咐, 便留了下來。景安帝帶景川侯去暖閣,景川侯一看, 都不能相信, 這小子怎么跑陛下這里來睡覺啦!唉喲, 還蓋著被子,唉喲,你里頭穿著衣裳的吧?
景川侯一下子就想遠了,景安帝便是很坦蕩,“朕召鳳儀過來說話,中午一道泡了溫湯,他這睡熟了,也不好留在宮里。朕叫頂小轎,景川你帶他回去吧?!笨辞伉P儀睡出一臉粉紅的模樣,真是個可人疼的孩子。
景川侯先諫了回陛下,道,“陛下您天子之尊,怎可與一小臣同浴?!?
景安帝笑道,“咱倆以前也一個湖里游過泳吶?!?
景川侯道,“臣這女婿本就是個二愣子,您待他嚴厲些,他還知些好歹。您總是這般圣恩,他就要上天了?!?
景安帝也知與個臣子同浴不大妥當,可他本就不是那等循規蹈矩之人,笑道,“不至于,朕看鳳儀很好。要不是景川你先一步手快,朕都有心召他做駙馬了。”
景川侯強調,“臣是快了四年?!?
景川侯過去叫秦鳳儀,基本上,景川侯與景安帝說話這么正常的音量,秦鳳儀都沒醒。景川侯推他兩下,他不過翻個身,接著睡。景安帝還一臉看女婿的模樣,夸獎道,“看鳳儀睡得多香啊?!?
多香景川侯也有絕招,他過去,兩根手指一鉗,就鉗住了秦鳳儀的鼻子,秦鳳儀張嘴呼吸,景川侯立刻用手一捂,又捂住了秦鳳儀那花瓣似的嘴巴。秦鳳儀只要不想憋死,必然醒了。他一醒,揉揉眼睛,就見陛下和他岳父站在榻畔,秦鳳儀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呢,已是連忙起身,道,“唉喲,陛下和岳父怎么來了。我媳婦呢?”
“人都說鳳儀你是個媳婦迷,朕可算是眼見著了?!本鞍驳鄣?,“這是朕的暖閣?!?
秦鳳儀這才明白過來,道,“陛下,盧尚書走了。”眼尾掃過他岳父的黑臉,給陛下使個眼色,怎么把他岳父叫來了??!他自己走就成啦~
景安帝道,“天都黑了,你這會兒也進不得城了,去你岳父那里歇一宿吧?!?
秦鳳儀不必朝外看,他這才發現,屋里都掌燈了。秦鳳儀直道,“唉喲唉喲,我怎么睡著了。陛下您看,我可不是故意失儀的啊。”
景安帝笑道,“朕沒怪你?!?
秦鳳儀就是跟他岳父走,也得先換衣裳啊。好在屋里都是男人,除了男人,就是陛下的近身宮人,秦鳳儀把借來的常服一脫,換上自己那嫩綠的七品官服,他穿上還美呢,道,“陛下,你看,多少人穿這官服,都跟老黃瓜刷綠漆似的。就我穿著,人家說這叫青蔥綠色,春意盎然哪?!?
景安帝笑道,“你就別顯擺了。”沒見你岳父臉都要綠了。
景川侯待他穿好,就帶著這個不省心的禍告退出去。
因為天涼了,景川侯也換了車子,秦鳳儀自然是跟岳父同乘的。
景川侯直待回了自家別院方問他,“你怎么同陛下泡溫湯起來了?”
秦鳳儀道,“就說著說著話,陛下問我,有沒有泡過溫湯,我說沒泡過,媳婦說,岳父你在行宮附院有溫湯別院,我就讓,一會兒回城時過來泡一泡。陛下就讓我在他那兒泡了?!?
自來有心腹之臣,賜浴溫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景川侯道,“你可真臉大,還在陛下暖閣里睡著了?!?
“我沒想睡。我跟陛下,剛從溫湯出來,正換衣裳呢,盧尚書就來了。你說把我嚇的,盧尚書慣愛挑的不是的。要是讓他知道我與陛下一道泡溫湯,他不定怎么說我哪。我嚇死了,陛下多好啊,陛下讓我在里頭晾頭發,他就出去聽盧尚書說事兒了。這不是大中午的,太陽那么好,我本來是坐在榻上晾頭發來著,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也沒人叫我?!鼻伉P儀就把事說了,這也不是他的過錯啊。再說,不就是不小心睡了一覺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景川侯道,“你這樣兒的,就該盧尚書參你兩本!”
“誒,岳父,陛下心情不好吶,我頭晌過去的時候,陛下正生氣呢。好容易我們泡個溫湯,高興起來,何必再讓盧老頭兒掃了興呢?!?
“你沒得罪陛下吧?”
“陛下心情不好,又不干我的事,是立太子的事?!鼻伉P儀道,“我勸了陛下好幾句呢。后來,陛下就好些了。我們又賭了兩盤棋,泡了個溫湯,我看陛下已是沒事了?!?
景川侯道,“你又跟陛下賭棋?”
“岳父,你就是太死板了。不過小賭,添些樂趣罷了?!?
景川侯問他,“立太子這樣的大事,你沒胡說什么吧?”
“我要胡說,陛下還能這么高興?!?
景川侯不放心,問他到底是如何應對的。待秦鳳儀說了,景川侯都出了半身冷汗,拉起秦鳳儀給他屁股一下子,問他,“立儲,乃國之重典,也是你說立誰不立誰的?”
秦鳳儀給揍的險跳起來,覺著屁股肯定是給這黑手的岳父給打腫了,秦鳳儀道,“本來就是啊,書上都說,立嫡立長立賢,嫡長都是大皇子啊,要是立儲,必是大皇子。大皇子又沒什么過失,誰家不是把家業傳給長子啊?!?
“那這話也不該你說。”
“你不早點兒跟我說,我說已說了?!鼻伉P儀道,“陛下也沒說什么,我們好著哪?!?
景川侯氣得頭疼,這小子,真不知是精還是傻!你都說一輩子跟著陛下干,陛下百年后,你就辭官回鄉。還說什么君臣好比夫妻,我的天哪,這種話拿出來諂媚,陛下只要不是鐵石心腸,也不能生你這氣??!
主要是,這種諂媚話,景川侯當官多年都沒聽人這般馬屁過~唉喲,他可是真沒看出來啊,秦鳳儀真是有本事啊,真是藝高人膽大啊,立儲這事兒,非但敢說,還能全身而退。
景川侯道,“總之,你以后給我小心著點!”
“那你先跟我說,啥是能說的,啥是不能說的?”
“我怎么知道你這張漏勺嘴里說出什么話去?”
“哼!事先不跟人家說,人家說了還生氣!你也忒難伺候啦!”秦鳳儀也生氣了,他還氣哄哄的問,“祖母在不在?”
“干嘛!”
“我去給祖母請安,好些天沒見她老人家了!”
景川侯早把秦鳳儀這點心眼兒摸透了,先道,“你要敢說什么不當說的,看我不收拾你!”
“就知道欺負人,還不許人說。”秦鳳儀跟他岳父道,“陛下是心情不大好,我不過哄陛下一時天懷,岳父,你跟陛下是老交情了,多去寬寬陛下的心啊。”
“行了行了?!本按ê畹?,“先去吃飯,老太太肯定等著吶?!?
秦鳳儀就同岳父大人一道過去了,見后丈母娘、倆小姨子都在,李老夫人見著秦鳳儀也挺高興,笑道,“阿鳳你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秦鳳儀笑道,“陛下宣召我過來說話,這會兒天也晚了,回城也來不及了,我就過來湊合一宿,明早再回城?!?
李老夫人知道這個孫女婿很得陛下眼緣,笑道,“好,以后要是晚了,只管過來,咱們家在郊外也有別院?!?
秦鳳儀應了,笑道,“阿鏡都跟我說了,咱們有溫湯別院,我早說過來泡一泡哪。就是今兒沒帶著阿鏡,就得我自己個兒泡了。”
李老夫人笑道,“你岳父也喜歡光溫湯,這冬天正是泡溫湯的時候,跟你岳父一道泡去?!?
秦鳳儀笑嘻嘻地,“好?!?
然后,秦鳳儀這個初泡溫湯就上癮的家伙,他晚上又泡了一回。他一向是個殷勤的,拿出哄景安帝那一套來哄他岳父,景安帝都能哄好,何況他岳父哪。景川侯也挺享受,就聽他那好女婿道,“誒,岳父,你家李小弟,比起陛下的龍小弟還是要稍遜一籌的?!?
景川侯原以為秦鳳儀與陛下共浴溫湯,是陛下在自己的御池,秦鳳儀在臣子的小溫湯池里洗的哪。一聽秦鳳儀這話,景川侯想死的心都有了,怒道,“你跟陛下一個池子泡的!”
“當然是一個池子啦!陛下的池子大的很,我還游了兩圈兒哪?!鼻伉P儀一臉得意,“我跟陛下還比了小弟弟的大小?!?
景川侯現在完全與盧尚書一個心情了,就想掐死眼前這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