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是李鏡進門第一個新年, 祭祖宗的時候, 秦老爺還特意拉了兒子私下叮囑道,“記得祭祖時悄悄同祖宗說, 叫祖宗保佑你媳婦明年能一舉得男,好為咱們秦家延續香火。”
秦鳳儀正色道, “唉喲,虧得爹你提醒我, 你要是不提醒我, 我都忘了。”
秦老爺道,“記得多跟祖宗說幾次。”
“放心吧,爹,我一準兒不能忘的!”
秦鳳儀認為這也是要緊大事,尤其大舅兄都有兒子了, 他也很想要兒子好不好!第一個最好是兒子, 先生個兒子過把癮,再生個小閨女寵著玩兒~
秦鳳儀心下念叨了這大事一回,與他爹去祠堂祭祖時認真的同祖宗禱告了一二, 方與他爹出來的。
晚上的年夜飯自然是豐盛, 秦鳳儀更是吃得開心,他吃飯想到一事, 問媳婦, “唉喲, 大舅兄家這兒子, 生日可夠小的, 明兒就兩歲了。初二是洗三禮,正好咱們也要去岳家拜年。就是一樣,洗三禮要送的東西有沒有備好?”
李鏡笑道,“非事到臨頭,你才想的起來,我與母親都備好了。”
秦鳳儀搖頭晃腦,文縐縐道,“甚好甚好。”又說,“我得去瞧瞧,大舅兄家的兒子多好看。看他夸的,一朵花似的。”
吃過年夜飯,一家四口打牌兼守夜,別看秦家人少,打牌都是高手。秦鳳儀自稱揚州城的關撲小霸王,自小賭到大的,李鏡是智商高,秦老爺做了好幾十年的買賣,說來,秦太太最差,不過,秦老爺照顧老婆子,時常故意給老婆子點炮啥的。
秦鳳儀甚有賭品,還批評他爹這種行為,“這算是老千了。”
“什么老千,我又沒耍詐,你看出來,你也可以點啊。”
“我臉皮沒爹你的厚。”
秦老爺笑斥,“胡說八道。”
大家打著牌,待得子夜,一家子到園子里放了象征著高升的炮仗。如此便各回各院休息去了。然后,睡不到兩個時辰,李鏡就被鄰居家的鞭炮聲吵醒了。秦鳳儀還死豬一樣呢,李鏡叫他,“該起了。”
“這才什么時候就起啊。”他非但自己不起,還把媳婦又撈回被窩里親密了一回。
李鏡道,“京城初一早上都要早起吃餃子的。一會兒咱家該有來拜年的了,咱們早上也要出去拜年。”
“困著哪。”秦鳳儀是死活不要死的。
李鏡說半日好話沒用,就是賴床,氣得李鏡,一掀被子,對著屁股就是兩巴掌,把秦鳳儀一下子就給揍起來了。秦鳳儀郁悶地,“大年初一就打我,這可不是好兆頭,預示著我要挨一年打呢。”
“再賴床,就真該天天挨打了。”李鏡道,“給我老實起來,還要去給公婆拜年請安哪。”
“我們揚州從來不起這么早,爹娘肯定還睡哪。”秦鳳儀恨不能再扎回床上再睡會兒。
李鏡揪揪他耳朵,對小圓示意,小圓捧來一方涼帕,李鏡直接糊秦鳳儀臉上,秦鳳儀被冰的哇哇大叫起來,李鏡摁住他,硬是用涼帕給他把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擦了一回方罷。這下子,秦鳳儀算是徹底醒肫兒了。
一時,瓊花過來回稟,“老爺太太那里已是起了。”
秦鳳儀奇怪,“起這么早做甚?”
“都說入鄉隨俗,京城人都起得早,咱家也不好晚了。不然,一會兒有朋友們過來拜年,家里還沒起,像什么樣呢?”李鏡一面說著,先服侍著秦鳳儀穿好衣裳,秦鳳儀洗漱之后,李鏡麻俐的洗漱好,收拾停當,夫妻二人就去了父母院里,拜年請安。
秦鳳儀到了爹娘這里還說呢,“爹娘你們可起這么早做甚?”
秦太太笑道,“我的兒,京城人都起得早,早起吉利,預示著一年都勤勤懇懇的。”
秦老爺附和,“是啊,咱們也得早些起才成。”
秦太太看兒子那幅不大睡夠的模樣,又很心疼,道,“頭晌出去拜年,待拜年回來,只管睡去,你睡到什么時候都沒關系。”
秦老爺道,“是啊,這第一年新婚,你可得帶著你媳婦一道出去拜年,給親戚朋友們見一見。”
秦鳳儀點頭應了,這才拉著媳婦給父母拜年,李鏡看他那沒精神的樣兒就來火,說他,“給我精神些!大年初一給父母拜年,看你這樣!”
秦鳳儀的夫妻之道很有些后丈母娘的路數,向來是你弱他便強,你強他便弱,一看媳婦火了,他連忙站好,笑道,“好了好了,大年初一,不許生氣啊。”
李鏡笑,“你規規矩矩的,我就不生氣。”
“一準兒一準兒。”秦鳳儀連聲保證。
如此,夫妻二人給父母拜了年。
秦老爺秦太太夫妻都有些看傻,想著媳婦平日間挺和氣的啊,這一板起臉來,還真能制住兒子啊~見兒子媳婦磕頭拜年,秦老爺秦太太齊聲道,“起來吧起來吧~”兒媳婦真的好兇啊~
然后,一人倆大金元寶的壓歲錢。
面對公婆這般闊綽的壓歲錢,李鏡也是無語了。秦鳳儀很歡喜的替他媳婦收下,叫小圓擱銀箱里存起來。
拜過年,便是吃餃子了。
秦鳳儀甭看起得早,沒睡夠,一點兒不影響胃口,在他這種好胃口的帶領下,他爹他娘他媳婦都吃了不少。秦太太還說,“我就愛看阿鳳吃東西,吃相特別好。小時候家里還沒有多少銀錢的時候,帶他出去吃早點。兩個早點攤子,只要我帶著阿鳳坐哪個攤子,哪個攤子的生意就格外的好。后來,有個攤子老板精明,說只要我肯帶阿鳳過去吃早點,都不收銀子。”
李鏡笑看丈夫一眼,打趣道,“長得好就是沾光啊。”
“不只是長得好。”秦太太道,“阿鳳吃相好,那攤子老板就有眼光,說一看阿鳳的吃相就知道是個有福的。”
李鏡看向丈夫,笑道,“別說,有時候原本沒胃口,看相公吃東西,不知不覺就有了胃口。”
“對,這就是吃相好。”秦太太笑瞇瞇的望著喝餃子湯的兒子,“不在于吃多吃少,就是這吃相,也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秦太太看兒子,自然是越看越歡喜,李鏡看丈夫,亦是越看越喜歡,想到自己晨間不大溫柔的叫起行動,就有些后悔,覺著該對相公溫柔些。畢竟他是這么一路被公婆寵愛著長大的,各種毛病,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于是,吃過早飯就對丈夫格外溫柔了。
秦太太看在心里也想著,兒媳婦畢竟出身大家,規矩重些也是有些,不過,待兒子還是好的。
用過早飯,又說了一回話,秦鳳儀就帶著媳婦出去拜年了,先是去給師父方閣老拜年,方家是大家族,方閣老給了弟子和弟子媳婦壓歲錢,方大太太方四太太那里也都有給小師弟小師弟媳婦的壓歲錢,之后就是李鏡給一干師侄師侄媳婦師侄女們壓歲錢了。
在方家拜過年,大家說起話,自然少不得說一回李釗新得的兒子,方大太太是年前新娶的兒媳婦,最是喜歡這樣的好消息,笑道,“過年添喜,這是雙喜臨門。”
李鏡笑道,“師嫂若是有空,洗三禮時帶著囡囡過去湊個熱鬧。”
方大太太笑,“定是要去的。”
一時,方家諸人要出去拜年,秦鳳儀帶著李鏡也要往程尚書府上去了,去過程駱兩家,又往酈家走了一趟,給酈老夫人拜年。酈老夫人笑道,“萬不要行此大禮,你們過來,我就高興。”
秦鳳儀笑道,“只要想到我如今能與媳婦成了親事,當初多虧三叔助我,還有阿遠也沒少幫我的忙。”
酈老夫人笑道,“都是你自己爭氣,你心虔,才娶了阿鏡這樣的好媳婦。”見他們小兩口,大年初一特意過來拜年,酈老夫人如何能不喜,命人拿了給孫子孫媳婦例的壓歲紅包,一人一個。夫妻二人笑嘻嘻的接了,說一時話,方告辭回家。
秦鳳儀原本回家準備補覺的,結果,溜達這一圈反是不困了。他想著,反正沒事,他是個閑不住的,索性又往鄰里走動了一遭。他們這一片住的,也都是官宦人家,不過,都不是什么高官。遠親不如近鄰嘛,其實,秦老爺已是走動過了,秦鳳儀再走動一遭,況他是當今紅人,又是探花出身,還能這樣主動過來,而且,言語親熱,鄰里都覺著,秦家雖搬來的時間不長,卻著實是不錯的人家。
在鄰居那里刷了回好感度,秦鳳儀回家吃午飯,下午就與媳婦在屋里玩兒了。
初二去岳家拜年,新女婿上門,雖然對這新女婿熟的不能再熟,侯府也是熱情相待。尤其還趕上侯府長孫洗三禮,各種熱鬧。
不過,瞧一回他岳父的長孫他舅兄的長子,秦鳳儀真說不出那些違心的“孩子真好看”之類的話,秦鳳儀都想替他岳父替他舅兄哭一場,待回家后,秦鳳儀與妻子道,“我的天哪,大舅兄現在眼神都不好了。看他家小大郎丑的,跟只小猴子似的,又黑又小,還皺巴,竟然說好看!”
李鏡道,“剛生出的孩子都這樣,你得看眉眼,小大郎眉眼生的俊,過一個月就能好看了。”
“完全看不出能變好看的希望啊。”秦鳳儀感慨,覺著大舅兄這等人才,崔氏嫂子也不是丑的,怎么生出這么個小丑孩兒來啊。以至于秦鳳儀十分擔心,問媳婦,“你說,咱家兒子以后會不會丑啊?”
李鏡好笑,“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大過年的,別人家都是喜事,皇家按家有大皇子妃懷孕之喜,再加上過年,亦是大喜事。但,這個年,景安帝當真是沒過痛快,因為,甫到初八開印,御史臺便有御史說起大公主私行不檢之事來!
景川侯府消息一等一的靈通,也是在初八后方聽聞,大公主有孕之事。
按理,大公主有孕是喜事,只是,誰都沒料到,這孩子,他不是駙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