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之後,池景頎藉口將離燼一行人拖在了最後。
“有話跟我說?”影天瞭然的問。
池景頎這才擡頭看他,目光悠遠:“爲什麼你要來?”
“你想讓我做什麼?”
沉默了好久,池景頎纔開口,聲音略略有些顫抖:“能請你去見一個人嗎?”
離燼在他的勸說下,被笑得難以琢磨的翡冷帶走了。池景頎在小路的開頭等他,現在他要去路的那一頭。
走在池景頎所指的路上,影天覺得自己是瘋了,不然怎麼會答應這個荒唐的要求,去見那個他知道是誰的人!
可是那個時候池景頎的目光讓他無法拒絕,那是一種平靜卻充滿了隱忍哀傷的目光,像極了那個人。
那個人啊……還真的是他無法避免的軟肋。
深深的嘆口氣,影天順著燈火走下去,終於在路的盡頭看到了常陸國君,初澄。
其實不能算是看到的,因爲從光亮的地方進入較暗處,他的眼睛根本還沒有適應就被一個人抱住,冰冷的脣以不可抵擋的攻勢重重覆上來,粗暴的摩挲著,充滿了侵略xìng。
狠狠地推開對方,影天才算清楚的看見了眼前的人。
初澄並沒有shēng qì ,只是微微笑著,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高興:“我完全沒料到你會來!”
影天沒有說話,他甚至有一點茫然,因爲在他的腦子裡沒有一丁點有關對方的往事!
“知道嗎,你差點把我嚇死!”可是興奮中的初澄沒有留意到他的冷淡,只是自顧自地說:“盡然什麼都不說,就一個人跑到戰場上去了!葉川的事情也是你該管的嗎?!”
話說到這裡,影天有點明白了,似乎這兩人以前認識。只是腦子裡的一片空白讓他只能不動聲sè地說:“葉川本就隸屬東籬,它侍機謀反,東籬勢必要對作出裁決的。”
他說的是事實,而這個時候,只有挑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實說,才最安全。
初澄終於從這答非所問的回答裡嗅到了一點異常,而對方冷冷淡淡的樣子,讓他這些rì子以來壓抑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東籬那麼多將軍,哪兒輪的到你跑到最前面去逞能的!”
“自古以來,皇子大臣皆爲君下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我爲帥,我又豈能推脫?!”影天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步,暫時讓自己處在對方有效攻擊的範圍之外。
“你以爲領軍打仗那麼容易的?你以爲戰場是你想上就上,想走就可以走的?!”初澄被影天理所當然的答案氣到終於忍不住衝了上去,狠狠抓住了對方的衣襟。
戰場本來就是兇險萬分的,特別是對他這種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而言!幸虧收到探子消息的同時他就調回了埋伏在葉川的五萬jīng兵,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戰場的確很兇險,但是身爲臣子,若是辱命而歸,那朝堂之上的硝煙可是比戰場上的還要濃烈。更何況,守護東籬原本就是我的責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格開對方的鉗制,影天直直地瞪了回去。
“你……”影天冷淡卻強硬的回答讓初澄一時語塞。
的確,照東籬那位王后的個xìng,這傢伙要是抗命或是失敗而歸,那下場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想到這裡,初澄終於從盛怒裡冷靜下來。只不過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倔強,還有那種淡漠到好象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的口吻,讓他極度地不舒服,“哼,所以就心甘情願當別人借刀殺人的刀子?”
“我沒有意願當什麼刀,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罷了。”冷淡的回了過去,影天看到初澄臉上原本平息的怒氣一瞬間又冒了上來,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什麼叫做你該做的事情?”初澄只覺得自己的火氣完全被眼前這個冷著一張臉,像是要跟自己撇清guān xì 的人給激出來了,“你給我聽好!以後不準再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逞能!”
“身爲東籬的皇子,保護東籬自然便是我該做的事。”無視掉對方的怒氣,影天平靜地說:“而東籬的皇子不需要聽從常陸國君的命令吧。畢竟東籬是東籬,常陸是常陸。”
“東籬是東籬,常陸是常陸?”初澄重複著影天最後的那句話倒退了幾步,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
眼睛,墨發,甚至手指碰觸到的溫度都跟記憶裡一模一樣,可是怎麼就什麼都不一樣了呢?
許久,他終於開了口,一字一頓:“那——我們呢?”
“我們?”心下一驚,影天很快冷靜下來,淡淡地說:“你是常陸國君,而我是東籬皇子。”
“好!說的好!”影天的話音剛落,初澄就大聲的接了下來:“你以爲發生過的事,全都可以抹殺掉的嗎?”
影天微微欠了欠身:“是不是可以抹殺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忘記了。”這句是徹頭徹尾的實話,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個送他來這裡的神秘男子揪出來好好的問問,他給他的記憶到底還剪切了多少!
“沒guān xì !”咬牙切齒的擠出這麼一句話,初澄高高的仰起了頭,“你給我聽清楚,我會讓你再想起來!全都想起來!”說完背過了身。
朝著對方的背影輕笑了一下,影天靠前了一步,繼續用那種冷淡沒有起伏的語氣說道:“那你就試著讓我想起來吧,如果陛下沒有其他的事,請恕我先告辭了。”
從來的路折回,雖然天sè早已暗淡,夜裡冷風刺骨,可是池景頎還是站在路口等待著。看到影天走出來,他迎上去,從懷裡摸出個小瓶子。“四皇子在大殿上提過,王上讓我給你準備的。”
“謝謝!”影天接過那裝著解藥的瓶子。
搖搖頭,池景頎走在了前面。“走吧,我送你。”
影天移步跟了上去,只是那一瞬間池景頎單薄的背影讓他難得的八卦了一句:“你愛他?”
停下腳步,池景頎笑了,笑容疲憊。他指著自己的心說:“不,是它愛他。”
rán hòu 他們誰也沒再說話,一前一後,走在厚重地夜sè裡。
夜,總是充滿燈火。可是燈火之下,zhào yào不到的地方,總是隱藏著不爲人知的yīn謀和殺戮。就在影天和池景頎沉默著走在夜風之中的時候,別院裡卻是另一番風聲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