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義哲的話,貝錦泉鄧世昌等人臉上都現出憤憤之色。
“西北剿匪的銀子,給船政個零頭,也夠再造幾條大船了!”鄧世昌的性情梗直,直接將自己的不滿說了出來,“西北用兵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廢了東南海防!新疆之回匪,乃是烏合之眾,在中國為芥蘚之疾,朝廷稍微用兵,便可一鼓蕩平;而日本卻是中國腹心之患,孰輕孰重,不言自明,怎可如此顛倒!難道非要等到保了西北卻丟了東南,才甘心不成?”
“正卿所言正是!”葉富嘆道,“這西北用兵的銀子,其實也是一筆糊涂帳,不知道都花到哪里了。而造船卻不給銀子……”
對于林義哲和沈葆楨等人為船政所花的心血,他們這些管帶,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對于左宗棠以西征的名義停了船款,他們也是腹誹不已。
“各位慎言。”貝錦泉擔心大伙兒的牢騷話傳出去給林義哲惹麻煩,他看了林義哲一眼,趕緊說道,“朝廷大計,我等還是少說為妙,先打好眼前的仗吧!”
各艦管帶默然無語,軍官餐廳里的空氣一時間變得有些沉悶。
“大家回去吧!呆會兒看旗艦旗號,排成橫隊,搜索前進。”林義哲起身說道。
各艦管帶齊齊起身,肅然領命,然后依次離去。
林義哲隨貝錦泉來到了“福靖”號的飛橋之上,向下望去,此時“福靖”號艦首190毫米主炮處,炮手們正在從滑車上卸下一顆顆巨大的炮彈,為即將到來的戰斗做著準備。
“希望能追上它們,這樣咱們就不用去日本了。”貝錦泉看著炮手們的動作。頗有些意氣風發的說道。
“你是想打到日本本土去?”林義哲揚了揚眉頭,問道。
“呵呵,就是做了些個準備。”貝錦泉嘿嘿笑了起來,“省得到時候大人真想打的時候抓瞎。”
“你都準備好了?”林義哲笑了起來。
“當然,我特意要運煤船多跑了兩趟,命各艦儲足煤炭,就是為了這個。”貝錦泉笑道,“各艦彈藥也備得足足的,轟他幾個港口。絕對沒有問題。”
“呵呵,你想的到是長遠。”林義哲聽到貝錦泉竟然為攻擊日本本土都做了準備,心中不由得佩服他的精細和思慮周詳。
因為林義哲急于為慘死的額綾復仇,而淮軍又作戰不力,罪魁禍首西鄉從道仍未就戮。他這些天一直有些不在狀態,但身為艦隊統領的貝錦泉卻并沒有因為沒有林義哲的命令而松懈,而是一直在為接下來的戰斗做著周密準備,抓緊一切時間更換損壞的火炮機件,修補船體,儲足煤炭和彈藥,是以在船政艦隊出發時。沒有遇到絲毫的阻礙。
“此次若是尋敵不見,不如直駛長崎,問罪于其本土。”貝錦泉建議道,“如此可震駭日人。迫其休戰。”
“這個想法好是好,可兩國并未正式開戰,若是直擊其本土,言官那里。少不得又會彈劾咱們妄啟邊釁。”林義哲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倒是可以考慮趁機收復琉球……”
“也是,琉球被日本強占多年,這一次趁機收復,正當其時。”貝錦泉道。
“這些還是后話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殲滅日艦再說,不然,無論是直擊日本本土,還是收復琉球,都會受其掣肘。”林義哲道。
“大人所言甚是。”貝錦泉連連點頭。
“發信號,命各艦排成橫隊,搜索前進!”林義哲環顧四周,大聲的下達了命令。
很快,“福靖”號的桅頂升起了變陣的信號旗,排成兩列縱隊的8艘中國巡洋艦兩兩向左右分別展開,很快排成了一個巨大的雁翅陣。隨著兩翼漸漸向前舒展,一點一點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一”字橫陣。
林義哲之所以把艦隊排成這樣的陣形,目的就是在寬闊的海面上進行最大范圍的搜索,作為用高速通報艦進行搜索的補充手段。
而在艦隊的前方很遠處,“飛霆”、“飛鷹”和“飛鵬”三艘高速通報艦,也排成了一個巨大的扇形,快速搜索著前進。
如果這時有人乘座飛機在高空觀看的話,就會發現,在中國艦隊的前方,并不算很遠的海面上,四艘日本軍艦正在蹣跚前行。
盡管已經踏上了回國的路途,但日本艦隊也并沒有掉以輕心,也在為可能爆發的戰斗做著準備。
“龍驤”號鐵甲艦上,水手們正在將一顆顆巨大的炮彈搬運到炮位旁。
“等一下!”
兩名水手正費力的用滑車運著一顆165毫米炮彈,打算把它運到艦首左側的165毫米主炮炮位旁,卻被一個炮手攔住了。
“這是最后一顆炮彈了,請把它運到我們這邊!”左舷主炮炮組的這位炮手大聲的說道。
“為什么要歸你們!”聽到他的話,右舷主炮炮組的炮手立刻大叫起來。
“因為我們打得比你們準!”左舷炮組的炮手瞪著對方,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們打得比我們準?真是笑話!”
“我們擊中過敵艦!你們沒有!”
“那是敵艦不敢到我們右舷來!”
看到兩組炮手為了爭這最后一顆炮彈而爭吵起來,似乎有要動手的意思,一位兵曹趕緊上前,分開了雙方。
“這樣,我們來一場賭賽好了!”一位右舷炮組的炮手提議,“拋銅幣決定這顆炮彈歸誰!”
“好!”左舷炮組的炮手痛快地答應了。
飛橋之上,福島敬典注意到了這一幕,在心里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也難怪炮手們會有這樣的表現,現在的“龍驤”號,各炮的彈藥,已經下降到了極其可憐的地步。
如果不是因為攻擊那些根本構不成太大威脅的中國木帆船和炮轟廈門城的居民區白白浪費了那么多的炮彈。“龍驤”號的炮手也不會為了這一顆炮彈的歸屬而賭博!
而那個白癡財迷的陸軍出身的外行司令官竟然還下令帶上了那么多沉重的累贅!
自從那批銀子被劫上船后,樺山資紀便將他們全都運進了底艙,并且安排他帶過來的同樣是陸軍出身的衛兵看守,不許海軍士兵靠近!
想到自從出兵以來,樺山資紀的種種倒行逆施,福島敬典就滿肚子的怨氣。他恨恨地看了樺山資紀一眼,而樺山資紀此時并沒有發覺,而是舉著望遠鏡,象那么回事似的在觀察著海面的情況。
“你們要反面還是正面?”
“正面!正面!”
“那好!我們要反面!”
炮手們的聲音再次吸引了福島敬典。他轉頭望去,剛好看到一個炮手將手中的銅幣拋向空中,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過一點晶瑩。
“當!”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墜響,銅幣落在了地板上。
“是反面!我們贏了!”右舷炮組的炮手發出了陣陣歡呼。
“別急!還有兩局!”左舷的炮手大叫道。
“什么?不是一局定勝負嗎?”
“當然不是!是三局兩勝!”
“不許耍賴!從來都是一局定勝負。什么三局兩勝?!”
“就是三局兩勝!不然太不公平!”
雙方爭執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接著銅幣再次拋起。
“正面!”
“哼!走你們的鬼運氣!”
“正面!還是正面!是我們贏了!炮彈是我們的!”
“混蛋!你們是耍賴!……”
“炮彈是我們的!”
“滾開!炮彈是我們的!”
隨著爭吵的升級,雙方開始叫罵推搡,接著很快便撕打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樺山資紀這時才注意到了發生在甲板上的騷亂,放下了望遠鏡,轉頭問道。
“將軍。是炮手們……為了爭一顆炮彈,打起來了。”一位軍官報告道。
“八嘎!”樺山資紀大聲叫罵了起來,下了命令,根本無視立在身邊已然臉色鐵青的艦長福島敬典。“統統的抓起來!關禁閉!”
樺山資紀的命令一下,一隊陸軍出身的“龍驤”號的陸戰隊員在一位同樣是陸軍出身的軍官的帶領下來到了甲板上,將扭打在一起的炮手們分開,要押他們進艙。結果更多的炮手不干了,竟然和陸戰隊員們揪打起來。
看到甲板上亂成一團。福島敬典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將軍!也許戰斗馬上就要開始了!把炮手關起來,會嚴重的影響到士氣!”福島敬典吼了一聲,“請您收回您的命令!由我來處理這件事!”
樺山資紀狠狠瞪了福島敬典一眼,強忍怒氣沒有發作,點了點頭,“你去處理吧!”
福島敬典帶著幾名軍官快步沖下艦橋,好容易才將斗毆的人們分開。
看到福島敬典并沒有逮捕任何一個炮手,樺山資紀心里很是惱火,轉身怒沖沖的下了飛橋,回到了自己的艙室,打開自己的日記本,在上面很快的寫了一大篇。
處理完炮手們斗毆的事之后,福島敬典擔心別的地方也發生同樣的事,于是開始到艦上各處視察。
在下到底艙時,他聽見了水手們的竊竊私語。
“……看到沒有?那位司令官閣下,中將先生,打算私吞那些銀子呢!”
“是啊!讓我們辛辛苦苦的將它們搬到船上,酒都不舍得賞一口,反而把銀子鎖起來,還派陸軍的人看守!簡直就是不拿咱們海軍當人!”
“這一次他可是發了大財!我敢打賭!他是絕對不會把這些銀子上交給政府或是天皇陛下的!”
“這簡直是一定的!”
“只可惜我們那些犧牲的戰友!他們的鮮血白流了!什么也沒有得到!”
聽到水手們的怨言,福島敬典心驚之余,也不由得為自己屈從于樺山資紀的意志感到羞恥和痛恨。
一個無視部下疾苦,視戰士的生命如同草芥一般的人,怎么能領導海軍走向勝利?
此時福島敬典突然下了決心。
如果自己的長官是這樣的人,那他堅決不干海軍了!
不干了!堅決不干了!
只要能平安的將艦隊帶回去。他就辭職!
在視察了一番之后,有些疲倦的福島敬典正準備回到自己的艙室休息一會兒,卻突然聽到了望員發出了聲嘶力竭的警報:
“右舷后方!發現敵艦!”
福島敬典的心一沉,他快步沖上了甲板,來到了飛橋上,舉起望遠鏡向了望員所說的方向望去。
望遠鏡中,那一片海面上,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冒著煙的黑點。
從現在看到的情況判斷,福島敬典只能認為。這是一艘蒸汽輪船,但是否是敵艦,卻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了望員為什么要說那是敵艦呢?
福島敬典繼續仔細地觀察著,這艘輪船的行駛方向似乎和日本艦隊是相反的。因為它的身影正變得越來越模糊,不一會兒,便從海面上消失了。
此時“龍驤”號已然拉響了警報,不多時,其它三艘日本軍艦的警報聲也響了起來。
“你看清楚了,是敵艦嗎?”福島敬典放下了望遠鏡,大聲的向了望員問道。
“應該是看清楚了……它上面有紅色的旗幟……”讓艦長這么一問。了望員一下子沒了底,聲音里頓時充滿了疑慮。
“紅色的旗幟?……”福島敬典聽了了望員的回答,皺了皺眉。
在現在的世界各國海軍中,國旗和海軍旗是紅色的國家并不多。而在東亞,也只有大清帝國的國旗,是紅地的黃龍旗。是以了望員看到了對方掛著紅旗,認為是清國軍艦。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清國軍艦為什么要跑掉呢?
這時樺山資紀聽到了警報聲。急急忙忙的來到了飛橋上,舉起望遠鏡四下里一通亂看,當看到海面上一條船的影子也沒有時,不由得大怒。
“誰亂發的警報?敵艦在哪里?”樺山資紀怒沖沖的問道。
“剛剛敵艦出現在左舷后方,現在已經跑掉了。”福島敬典不想讓樺山資紀又胡亂下令處罰自己的部下,便搶先答了一句。
聽到福島敬典的話,樺山資紀又舉起了望遠鏡,向艦尾處望了望,當然,還是一無所獲。
“敵艦跑掉了?”樺山資紀放下了望遠鏡,看著福島敬典問道。
“是的。”福島敬典面色陰沉的點了點頭,“它有可能是一艘敵人的偵報艦,發現了我們,現在正在跑回去向清國主力艦隊報告我們的位置。”
聽到福島敬典的回答,樺山資紀的臉色也變得陰郁起來。
“清國艦隊的偵報艦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樺山資紀當然明白這種情況的出現對日本艦隊和他本人來說意味著什么,但仍然存有僥幸心理的問了一句。
“清國艦隊應該是一直在追趕我們,他們的司令官,并沒有相信我們去了臺灣。”福島敬典說道,“他們派出了多艘偵報艦,尋找我們的行蹤,而這些偵報艦當中的一艘,恰好發現了我們。它之所以這么快的就消失了,是在往回趕路,早些報告我們的位置。”
“你看清楚了,是敵艦嗎?”福島敬典放下了望遠鏡,大聲的向了望員問道。
“應該是看清楚了……它上面有紅色的旗幟……”讓艦長這么一問,了望員一下子沒了底,聲音里頓時充滿了疑慮。
“紅色的旗幟?……”福島敬典聽了了望員的回答,皺了皺眉。
在現在的世界各國海軍中,國旗和海軍旗是紅色的國家并不多,而在東亞,也只有大清帝國的國旗,是紅地的黃龍旗。是以了望員看到了對方掛著紅旗,認為是清國軍艦,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清國軍艦為什么要跑掉呢?
這時樺山資紀聽到了警報聲,急急忙忙的來到了飛橋上,舉起望遠鏡四下里一通亂看,當看到海面上一條船的影子也沒有時,不由得大怒。
“誰亂發的警報?敵艦在哪里?”樺山資紀怒沖沖的問道。
“剛剛敵艦出現在左舷后方,現在已經跑掉了。”福島敬典不想讓樺山資紀又胡亂下令處罰自己的部下,便搶先答了一句。
聽到福島敬典的話,樺山資紀又舉起了望遠鏡,向艦尾處望了望,當然,還是一無所獲。
“敵艦跑掉了?”樺山資紀放下了望遠鏡,看著福島敬典問道。
“是的。”福島敬典面色陰沉的點了點頭,“它有可能是一艘敵人的偵報艦,發現了我們,現在正在跑回去向清國主力艦隊報告我們的位置。”
聽到福島敬典的回答,樺山資紀的臉色也變得陰郁起來。
“清國艦隊的偵報艦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樺山資紀當然明白這種情況的出現對日本艦隊和他本人來說意味著什么,但仍然存有僥幸心理的問了一句。
“清國艦隊應該是一直在追趕我們,他們的司令官,并沒有相信我們去了臺灣。”福島敬典說道,“他們派出了多艘偵報艦,尋找我們的行蹤,而這些偵報艦當中的一艘,恰好發現了我們。它之所以這么快的就消失了,是在往回趕路,早些報告我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