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醒來又是五天之后了,梁左這幾天里將“蜂巢炸彈”(投擲型)與“蜂巢地雷”演練純熟。其中迦葉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將“元”通過更簡單的方式穩(wěn)定植入其中,教授了梁左一個簡單的符咒術式。那個符文有些類似于一只手掌的樣子,迦葉說是代表安神穩(wěn)定,一般是打坐修行時會用到。梁左這才明白,蜂巢地雷的原理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首先是通過構建螺旋結(jié)構構建出一個體外之橋的模型,在這基礎上不斷吸納外界游離能量達到一個峰值,然后一點點自我逸散,通過區(qū)域觸發(fā)來引爆。爆炸的一瞬間是由高度壓縮的氣撕裂了空氣中原本穩(wěn)固的“元”,元的突變造成巨大能量的牽引爆發(fā),這才是其中真實過程。
“元”作為修仙者的核心基礎,天生數(shù)量就不如“氣”那么多,或者也可以說是“氣”的某種特定形態(tài),修仙者就是利用能量的這一種固有形態(tài)來構建自己的符箓、御器、金丹系統(tǒng)。所以他們爆發(fā)力天下無雙。
梁左第一次接觸到“元”的概念,非常著迷,幾次想要詳細問問迦葉,可看到她那張拒絕的臉又只有放棄。
老板醒來讓一切的重心重新恢復到了五溪身上。
“天氣不錯?!?
他抬起頭,扭了扭脖子,伸了個懶腰,慢慢站起來。身高竟然比起之前有了一點點的漲幅,梁左目測他應該比原來高了接近一米,不知道是由于吞噬了沙刺還是連番惡戰(zhàn)讓他成長迅速。
“你們先坐上來,我慢慢給你們講?!?
看了看依舊在奔流不息的流沙河,五溪還是有些神色謹慎,伸出手掌讓梁左和迦葉坐上來,將倆人安置在肩頭。
“七夜死了?!?
聽到他這句話,迦葉挑眉瞄向梁左,意思很明白了,我贏了。
七夜之死不是來自于五溪,也不是由于沙刺。當時在沙河之下,倆人由于纏斗過猛都在朝著深處墜落著,周圍沉睡的沙刺都紛紛圍了過來。五溪與七夜不得不聯(lián)手對敵,可是沙刺并沒有攻擊他們,表露出來的是奇怪的忌憚,一條條迅速從他們身旁游開,顯得有些煩躁與不安。五溪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想要擺脫七夜往上游,可是他清楚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當他準備與七夜再次大戰(zhàn),七夜突然丟開他朝著深處游去。七夜的眼里閃爍著瘋狂的色彩,他整個人興奮不已,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中。五溪十分困惑,于是朝著深處望去,一望之下天旋地轉(zhuǎn),他只覺得看到了一只充滿魔性的巨大眼眸,就在那些深層的黑暗與混沌之中,藏在無盡的深處,他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朝著下面游去。那是一種可怕的不斷失控的過程,從手指到眼皮,每一處肌肉都在顫動著,然而他就是無法控制它們,任憑自己如同前面的七夜一樣不斷下沉,下沉,他的理智一點點在破裂,知道自己身陷前所未有的險境,五溪有些絕望。
突然,他只覺得胸口被一股巨力推搡著,他睜大眼,發(fā)現(xiàn)是七夜。
七夜朝著他露出一個奇特的微笑,嘴角動了動,說了一句什么話。然后七夜整個人哆嗦了一陣,再次變成被控制的狀態(tài),朝著下面墜落。
五溪趁著七夜這一下把自己身體平衡打破時拼命一把抓住一條從面前經(jīng)過的沙刺,沙刺頓時炸毛了,沒有攻擊他而是拼命往上游去,五溪就被它帶著一路脫離了下面深淵的引誘,那只讓人心悸的眼睛似乎也閉上了。越是往上五溪神智越是清晰,他索性忍痛將自己抱住沙刺,嘗試迷惑其他沙刺,可是中途還是被一頭沙刺窮追不舍,自斷一臂才保得性命。
這就是他與七夜流沙河下發(fā)生的事情。
梁左聽得有些迷糊,照理說七夜和五溪是生死之敵,為什么在最后關頭他會救一個敵人?
“因為我們也是兄弟啊……”
行走的巨人輕輕說著。
梁左霍然醒悟,七夜,五溪,這兩個名字似乎就帶著某種宿命之感。
“我們本是一體,上一次本體在與敵人大戰(zhàn)中戰(zhàn)敗后留下了我們兩個作為再次復生的火種,這也決定了我和五溪必有一戰(zhàn)。”五溪以一種悠揚的語氣說著過往。
巨人戰(zhàn)斗雖然是堂堂正正,不過要徹底吞噬掉對方卻并不容易,因為大家都已經(jīng)漸漸學會了一招以防萬一的手段,分裂身體。將自己分裂出一部分作為生命的延續(xù),雖然這樣的后輩已經(jīng)很難說和本體還有多大的聯(lián)系,他也將具有自我意志,自己的選擇與性格,這些都是原本的本體無法判斷的。然而事分好壞兩面,雖然得以保存自己的一部分記憶與意志,然而兩者之間天然的互相覬覦會讓他們總有最終一戰(zhàn),這是幾乎無法避免,一旦有一方超過另一邊就會窮追猛打,追殺致死,這也是為了自我的完善。
一切都已經(jīng)清楚了,梁左總算明白為什么七夜這樣謹慎的性情會冒險不惜進入流沙河追殺五溪,五溪為什么會逃得那么堅決,又那么篤定對方必定會跟來。
然而一切的結(jié)束讓倆人之間或許永遠沒有贏家。
七夜臨死之前救了五溪,這讓五溪永遠欠他。
五溪讓七夜身死,卻沒有任何戰(zhàn)利品,唯一獲得的也許是七夜在深淵無聲的嘲笑。
“現(xiàn)在我們要去哪?”
梁左感覺到五溪腳步加快。
“去見一個大人物?!?
五溪語氣堅定。
三天過去了。
五溪在某個區(qū)域里來來回回,就是沒有找到那位“大人物”。
梁左說:“會不會被干掉了?”
迦葉贊同:“有可能。”
五溪說:“住口,不可能!”
他的表情卻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整個人顯露出來的是頹喪和失望。梁左大概能夠猜到,那個人也許是五溪之前的身體認識的某個人,現(xiàn)在想要去投靠或者依附,五溪目前還是太弱,有一個靠山的話會好很多。也許有的人會覺得怎么可能有這種依附關系,說到底每一個龍伯巨人都是以吃掉所有其他人為己任的,這是無法逆轉(zhuǎn)的關系,他們之間只有競爭和廝殺。任何關系都是暫時的,高層次巨人需要低層次巨人為他服務,搜尋合適的獵物,就仿佛是增強版的追隨者一樣,這不矛盾。只要依附的巨人能夠給高層次巨人帶來這樣的收益,那么高層巨人付出一定的庇護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這也可以算是一次博弈?,F(xiàn)在五溪找不到那個巨人,貿(mào)然再去其他地方危險系數(shù)很高。
梁左卻有不同看法。
“老板,按照你所說,現(xiàn)在高等級巨人數(shù)量應該很少吧?”
“那是自然?!?
五溪還在為原計劃夭折而遺憾。
“那么你有沒有想過把那些很弱小的巨人集合起來?”
梁左想法很簡單。按照龍伯巨人的特性,最早時那八十一個巨人中幸存的很少,剩余的不可能全數(shù)就死掉了,應該會像五溪這樣,分裂出下一代的小巨人,等待時機再次崛起。照此類推,其實龍伯巨人就是一個不斷從大石頭變成小石塊的過程,現(xiàn)在龍伯國最多的個體就是類似于五溪這樣的小型巨人。他們互相廝殺,大型巨人看不上他們,雙方訴求都得不到體現(xiàn),可以說是雙輸?shù)木置妗蚨鹤笸茢啵涣硕嗑玫膶泶笮途奕藨摼蜁鰟恿?,將以往的?guī)則碾碎,開始通過獵殺小型巨人,用數(shù)量來彌補質(zhì)量。那時候才是對這些小型巨人的修羅場。
“不會的……”五溪聽得呼吸都慢了下來,他捏緊了拳頭又頹然松開,閉上眼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我們都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所以我才急著來找一個庇護者,現(xiàn)在唯一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眼神變得空洞,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一時間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所以我才覺得這是你的機會?!?
梁左鼓勵他。
五溪看了看在地上揮起拳頭的追隨者,搖搖頭,喃喃道:“沒機會的,你不懂層次的差異讓數(shù)量用處根本沒用……”
“那么那條流沙河呢!”
梁左指向遠方。
“你的意思是……”
“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