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的一瞬間梁左渾身氣凝固在體表，他還沒有嘗試過用氣來抵擋高速彈射物，不過按照他對于其中力量的理解，普通子彈對專注的他基本上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讓他意外的是，子彈射向的方向卻是他手中的那名持刀者，槍手準確地擊中了他的頭部和心臟，一瞬間他就死亡。
梁左能夠感覺到手中的人已經失去了呼吸，將他丟在地上。
他有些好奇，為什么這些人反而對自己人出手？
王緒的聲音響起：“令行禁止……趙頊已經是第二次違反軍規，擅自攻擊人類意圖殺人，按律擊斃。你叫什么名字？”
“梁左，我來找郭晟。”
對這個抓走郭晟的人，梁左不免有些興趣。
聽了梁左的話之后，王緒皺了皺眉：“你們有人去抓過這個小孩嗎？”
下面眾人都說沒有。
王緒臉色泛冷：“看來又是彭元正的人打著我們的幌子出手……他已經到了不顧民眾意愿的地步了……看來只能夠清理門戶。”
梁左問：“郭晟在哪？”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最后肯定會出現在我家地下室里頭。”
說著前后不著調的話，王緒整個人卻非常平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不過能夠無聲無息解決門口的兩個守衛，想必不是平庸之輩。你是想要直接取我性命還是找回那孩子？”
“我只要找回郭晟。”
“那好，不妨和我演一出戲。完畢之后無論結果，對你都沒有影響。如果我錯，你再殺我就是了。”
旁邊眾人警惕地看著梁左，隨時準備暴起解救他。
王緒卻比了個不要輕舉妄動的手勢：“大家不要做無謂的舉動……眼前的這位已經掌握了氣，算是獵人。能夠當獵人對手的，也只有獵人。人數對于他們來說已經不是決定性問題。”
這話聽得梁左都有些臉紅。
他還真不敢保證，練氣士中也有高下之分，自己最多算是才入門，比起農夫引導者和骷髏人那種高手還差得太遠。他所說的獵人估計也就是某種評價體系。
“不知閣下意向如何？”
“好。”
為了能夠逼真，王緒讓梁左拖著他一路行走，以此苦肉計來麻痹向來謹慎的彭元正。同時他的忠心手下鐘少成也在按照他的吩咐開始行動……為了避免泄露倆人之間的秘密，鐘少成一直是以中間派身份出沒的，對于城主和指揮雙方之間的爭端基本不管，凡事以自身職責為主。
彭元正拉攏到鐘少成的時候是大喜過望，雖然鐘少成沒有明確答應會響應自己，不過已經越來越多的頻繁請示足夠說明，他內心的天平已經在向自己身上傾斜。為此彭元正原本還想過各種法子，不過都因為鐘少成這個人過于固執，又太講究原則不得不放棄，采用懷柔態度來吸納。
聽到這里，彭元正看著鐘少成：“都說自以為有骨氣的人是最不穩定的，果然是這樣……嘿嘿，你以為你跟著王緒一起干，他當了城主又會有什么不同嗎？王緒，你敢告訴他我們有多少家底嗎？”
王緒神色如常：“會有辦法的。”
“有什么辦法？”彭元正譏諷道：“整個涪城基地大型車輛可用的只有五輛，每一輛連帶正副駕駛員最多能夠承載五十人，能帶走五百五十人，加上城內的小型車輛三輛，總計不過不到六百人。剩余的七千人你怎么處理？以為我是魔法師，可以憑空變出足夠的車輛讓大家撤離？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看不起我，以前說我窩囊，現在認為我準備獨自跑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大人，你厲害，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突然而來的信息讓鐘少成臉色一變，繼而看向王緒。
“大遷徙。”
王緒堅定道：“從今天就開始。”
彭元正瞇起眼：“你知道你這么干會死多少人嗎？這么多人集中行動絕對會被怪物襲擊，甚至跑不出周圍十里的地界。”
“分兵三路，我們沒得選。”
王緒從兜里摸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翻開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筆記：“我去年就已經計算好了，我們分兵三路，一路向北，一路向南，一路朝著雪山。雖然看起來危險度極高，不過向北的只要路線正確會恰好在兩個族群之間的緩沖地界上通過，那里它們不敢隨便動手。向南的可以沿河，我會親自帶隊去南方蜀都基地求救。雪山，彭元正你帶隊。”
“我？”
彭元正一臉詫異。
“雪山那里怪物數量最少，不過生存更加惡劣，可以算是一個涪城基地的保存，可以在那邊重新建城，我曾經在那一帶呆過，口糧不多，可是當地能夠生長一種白蘿卜，加以馴化種植就能夠解決一部分食物問題。你擅長基礎建設，你去吧。”
王緒看向最后一個人：“鐘少成，向北的你去帶隊。北方的汴京基地有百萬人規模，算是我知道的最大的城市了，一路過去肯定會有很多麻煩，不過已經沒得選。去北方有一個好處，中途有不少小規模的流浪隊伍，能夠吸納或者整合起來對你有幫助，這是我這兩年畫出來的圖紙，你按照這個前進。”
鐘少成拿著紙頁：“指揮，我這……”
“是命令！現處戰亂狀況，城內一切進行軍管，我接管彭城主的管理權。通知城內民眾，半個小時后出發！”
王緒下令時整個人有一種決絕氣勢。
彭元正嘆了口氣：“知道了。”
待倆人都離開后，梁左好奇問：“你不怕彭元正搞事嗎？”
“我們需要他的才能，現在涪城基地傷不起……”
王緒嘆了口氣：“閣下放心，那郭小子沒事，在另一個房子里頭安置著……我帶你過去。”
“師……阿炳哥。”
郭晟還是非常聰慧的，立刻知道隱藏倆人關系。
聽到了郭晟的聲音，梁左總算松了口氣，他第一次當人老師，只是想著不要太虧待了學生。雖然跟著自己對方未必會學到什么東西。
“半個小時……師傅你不要走啊！”
剩下他們倆人時，郭晟一把抓住梁左的衣袖不讓他走。這時候梁左才想起，郭晟也不過是個孩子，前頭他過分的熟練都不過是生計和外壓所迫。
“聽好了，教我的師傅也只用了半個小時。現在開始。”
梁左硬起心腸說：“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應用‘氣’，不過本質上氣是一種外在游歷能量進入身體后自我控制為自己所用的形式，它并不是什么神秘的東西。氣不過是我們對它們的稱呼，你可以叫它任何名字，能量才是它的本質。你要嘗試在身體里打造了一個關于氣的循環體系，讓它不斷在你身體里來回，可以加強你的肌肉和筋骨，還能夠增強五感，等到你可以熟練利用氣來瞬間產生爆發力時就可以嘗試著吸納外界，溝通外部的能量……”
他將自己聽到的和自己所得全部告訴了郭晟。
郭晟聽得極為專注，邊聽邊寫，在一個隨身的本子上唰唰飛快。
“可是師傅，我感受不到氣啊？”
梁左溫和道：“當然，因為你還沒有被啟蒙。放松身體。”
他的手摁在郭晟的肩膀上，將自己的氣輸送了一點在孩子的體內，強行讓它們在里頭循環了一圈后，梁左收回了手。
“感覺暖暖的，好舒服啊。”
郭晟驚嘆道。
梁左告誡：“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否則你就是為自己帶來災難。人要有敬畏之心，也要有不屈之志。”
郭晟認真地點點頭。
“好了，以后看你個人了，我只能幫你到這。”
“師傅，那個，爺爺說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就是那個九連環洞，我帶你去吧。”
梁左搖頭：“沒時間了。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郭晟急了：“說不定有東西呢，師傅，這樣，我給你說，到那里其實很好找的，因為那邊有一塊很大的花崗石，上面還被鑿開了一塊，周圍是沙粒地，晚上的九連環會有一種毒氣，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又沒事。到了那里你就繞到花崗石后，那里有一個地洞，進去一直走就能夠到九連環了。”
梁左嗯了聲：“去你爺爺那里準備撤離吧……”
他突然想起，老爺子曾經說他十幾年前還年輕，那豈不是說他現在年紀也不太大？
“我爺爺四十歲了！算是長壽了！”
梁左少有地吃驚：“最長壽命有多少，現在？”
郭晟道：“一般活到四十歲都非常了不起了，大多數人三十歲就老死了啊……”
梁左心里疑云再起，為什么八十年后人類的壽命大幅度下跌？而且從郭晟爺爺那聲音聽起來，簡直就是八九十歲的樣子，難道細胞的活性周期變短了嗎？和波塞冬又有什么關系？泰坦和波塞冬是不是一回事？曾經那些被感染的綠色生物又去了哪里？
“去吧。”
這時候城內再次響起長號。衛隊士兵們挨家挨戶通知著，讓他們做好準備半個小時后撤離涪城基地。
梁左雖然看不見，也能夠聽到那些細碎的低語和驚慌的聲音。
不過太大聲的基本沒有，大家都在悶頭準備和打包，仿佛這一天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梁左做了一個決定。
他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不過有的事總是要做的。
反正自己已經基本上泄密，巡天者估計已經在過來執行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