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甲胄的拓跋夜說出現在無妄界。
路過一只球狀巨夜魂,見到他猛地撲了過來。
拓跋夜說一拳將它擊飛。
“說人話,不然宰了你。”
巨夜魂圓滾滾的身體里探出無數根觸手,每一根觸手上都有一根針刺,它們不斷朝著外面延伸,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巨大無比的線團,很快它的觸手就將拓跋夜說包裹在內。可僅僅幾秒鐘后,巨夜魂的體內開始不斷鼓起,就仿佛在里頭有什么東西不斷撞擊,讓它具有柔韌性的軀殼不斷被擠壓到極限,又像是不斷在它體內爆炸。
最終巨夜魂忍不住張開密密麻麻的觸手,將里頭的人給吐了出來。
拓跋夜說毫發無損,看著巨夜魂,雙眼冰冷:“那只有殺了你我自己來尋找了。”
說罷,他手中出現了一把銀槍。
“拓跋夜說的武器叫做‘撕裂之槍’,曾經正面直接撕裂過以太人沖陣,”六景吃著火鍋說:“據說,只要被那把槍鎖定就必定會被它所刺穿。這是一種高能量級別的寶具,破法者的層次不是普通煉氣士能夠想象到的……類似于一種位置上與地利鎖定。”
拓跋夜說的槍回到了他手中,在他面前的巨夜魂已經被他戳穿得千瘡百孔,拼命想要逃走,他朝著對方逃走的方向擲出撕裂之槍。一道銀光在空中阻擊了撕裂之槍,拓跋夜說發現出手者是個一身灰衣人的,脖子上刺著“止”字,對方手持一根銀色鎖鏈,鎖鏈就仿佛是一條具有生命的銀蛇,鎖頭朝著拓跋夜說的方向。
那灰衣人站在受創的巨夜魂身上,一張臉模糊不可見。
拓跋夜說捏了個術式,發現對方的臉竟然依舊是一片虛無。
“看來就是你了,找的就是你。”
拓跋夜說一笑,撕裂之槍遙遙對準對方頭部。
“去。”
一聲輕呼,手中長槍消失無蹤。
眨眼之間,灰衣人“止”的頭部就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貫串,他氣息也一陣紊亂,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
拓跋夜說眉毛一抬,長槍回到手中:“原來具有不死族的一些特征,不過不死族也不是真正長生不死。”
他一槍劈開鎖鏈糾纏,身上突然亮起一道閃光,下一秒就出現在灰衣人“止”的面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一頭撞在對方模糊面孔上,直接將對方腦袋撞得炸裂。接著槍頭朝著下,斜斜將對方胸口和他腳下巨夜魂一起穿在不斷伸長的撕裂之槍上。
灰衣人拼命將自己身體從他的槍上撕扯開來,如同軟土一樣迅速復原,他頭也不回扭頭就跑,就連巨夜魂伙伴也顧不得去保護。
拓跋夜看了他一眼,不再理睬。
六景吃了一朵猴頭菇,擦了擦嘴:“記得我給你說過的,煉氣士不是所有的都是擅長戰斗,不過也有一部分是純粹的戰斗型煉氣士,拓跋夜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這些年很少出關,以前可是被稱作‘霸王’拓跋夜說,是煉獄戰場上極為有名的四方名將之一,不少人都將他看成是昆侖最強者之一……”
梁左提問:“那他為什么要閉關?”
“大概是沒有對手,尋求武道的神游狀態……”
六景摸不準戰斗狂的心理。
梁左此時則是有些擔憂,和雷振的后續聯系一直聯系不上對方,也不知道雷振那邊出了什么事,有沒有傳遞到談蕭瑜的信息。
猛地,他想到兩件重要事情還沒有做,搭檔韓靖和青師傅那邊自己都還沒有聯系,于是急匆匆地朝自住宅趕去……
自宅內,幾年后梁左再次見到青師傅,內心頗為激動。青箏依舊閉眼坐在梁左的床上,梁左給她做的眼罩好好躺在她身旁,她就像是一尊被供奉在床上的玉琢觀音一般,嫻靜典雅。
“師傅我回來了。”
梁左小聲說。
“還知道回來?”
青箏眼睛都沒有睜開。
梁左打了個哈哈:“之前是意外,方寸山里想出來很麻煩,對了,韓靖呢……”
“韓靖和李先生正在修行,過一陣才會回來。”
青箏終于睜開雙眼,聽著梁左滔滔不絕說著在方寸山里的見聞,她眼神一會兒柔和一會兒尖銳,到最后變成了一種復雜扭錯的情緒,好一會兒才恢復成往常的冷淡。只是不斷回憶著三年來過往的梁左并沒有注意到,面對白子駒給自己安排的這個“便宜徒弟”青箏最早是不怎么喜歡的,這個人青箏之前就了解過,過于腦熱。
容易腦子發熱的人總是死得快的。
可漸漸,青箏發現白子駒的看好是有道理的。
梁左一點點將看似少年意氣之下的東西展露出來,他的戰斗天賦,無懼失敗,奇思妙想,任何逆境都能夠保持信心,擔當與肚量,對他人的信任……這些要素也許融合起來也未必能夠制造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人杰沒有這些要素卻是萬萬不行的。
他就像是一顆被卡在石縫里頭的種子,初次看起來和其他萬千種子沒有什么兩樣,只有等他一點點從石頭里掙脫出來,慢慢往上,你才會看到他的脈絡與根莖的確是與眾不同。
如果說白子駒是一顆星星,隨便走到哪都會成為焦點之一,那么梁左更像是腳下的土地,很多時候你未必會想到他,可你習慣了他,失去之后就會難以適應。
看著眼前這張已經成長起來的臉龐,青箏不由涌現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教梁左一些什么,在此之前她也從未教導過人,第一次為人師傅青箏只知道讓徒弟一定要尊敬師傅,然后要保持一定距離,接著她不斷嘗試,盡量將自己當年在凌霄鏡被傳授的東西告訴他。可回頭想想,其實自己做出的努力的確有限,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
為什么白子駒會讓自己來指導他,而不是親自來教授?
想到這里,青箏就很生氣。
“來練功房。”
她一把打斷梁左興致勃勃的敘述,在他驚愕的眼神中自顧自走了出門。
“三年了,我要看看你有沒有荒廢修行。”
青箏一本正經道,身體筆直。
梁左點點頭:“請師父指教。”
青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有時候看到梁左就來氣,就想要教訓他一頓,這家伙有時候就是個大孩子,有時候又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讓青箏下意識想要教訓他、給他點顏色看看,每次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青箏就會產生一種奇特的快意。
都是他自己太過于招搖,當師傅的自然要幫助他收斂起來。
她如此給自己解釋。
手中寶具飛刀“落花”浮現在掌心,青箏看著徒弟梁左:“我這次不會留情,給我看看這幾年你做了些什么。”
梁左嘻嘻一笑,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造型奇怪的刀,刀身上還有一層似乎是可拆卸鐵刀鞘的樣子。
仔細感受了一番,青箏冷哼一聲:“原來已經進入‘具象化形’,難怪很自信。”
飛刀落花剎那間消失在青箏手掌。
梁左揮舞怪刀迅速劈出幾道急速刀鋒,和快到幾乎看不見的落花連續交鋒,叮叮當當的撞擊聲不絕于耳。
梁左的確是進步很大,青箏記得以往自己的落花一出他完全無法抵擋,差不多被劃破臉之后就會跪地求饒。眼下卻可以強行打得有來有回,其中雖然有具象化形的功勞,另一方面他對于氣的認知也絕對有了提升,不再傻傻只知道抵擋飛刀本身,而是已經學會了去捕捉氣的軌跡。
看到他這幅有來有回的樣子青箏就來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冒出來這么多生氣。
和自己修行時梁左進步不顯著,可一旦離開自己反而神速……這種挫敗感和一直看到梁左就想要鞭笞他的奇怪心里纏繞在一起,讓她決心必須好好讓徒弟吃吃苦頭。
青箏突然拍了拍手,飛刀消失無蹤。
對面的梁左卻絲毫不敢懈怠,依舊手持奇怪長刀,雙眼警惕地看著眼前女人——較量的時候已經不是師傅,而是敵手。
青箏身后突然浮現出一棵樹的虛影,原本明亮的練功房里突然暗淡了下來,周遭突然刮起了風。
一片片紅色花瓣在空中飛舞。
梁左揮動怪刀想要將飛向他的花瓣給斬開,可他無法抵擋迎面而來的風,沒一會兒就被花瓣裹成一團,躺在地上不斷掙扎。
“師胡,窩錯了……”
他透過密密麻麻的花瓣含糊不清求救。
青箏佯裝沒聽到,好一會兒才散去了花瓣,梁左趕緊趴在地上大口呼吸。
“師傅,那一招是怎么回事啊?”
他眼里都是奇怪的興趣。
“落花的變形而已,”青箏毫不在意道:“你要繼續加強修行,你這什么表情,不服氣么?”
“有一點……”
梁左其實之前也并未發揮出全部實力,他的借象一點都沒有釋放出來就被青箏的落花給裹住,動彈不得,那些花瓣就像是一只只吸血蟲,不斷將他體內的氣吸走,讓他毫無反抗之力。
借象飛龍之術,周圍都是龍影,梁左手持障刀高速沖向青箏。
青箏終于臉色鄭重了起來,她看得出,那些龍形態的影子都是一種能量結構形成的類似于“陣法”的東西,在里頭必定會被梁左影響,說不定這些就是梁左糾纏自己時的后手。她毫不猶豫飛出兩把飛刀扎向龍影,想要立即刺破這偽陣法。與此同時她突然眼前一花,不知什么時候梁左已經到了自己眼前。
糟糕……原來是意識攻擊!
反應已經來不及,大腦還處于一種遲滯的狀態,青箏只覺得自己被梁左摁倒在地。她眼神恢復清明之后看到梁左有些不對,他眼里沒有了往日的清亮,而是帶著一種狂熱火花。
青箏只覺得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自己的臉被他滾燙的臉貼著,肌膚接觸帶來的觸感讓她十分疑惑。
為什么他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要做什么?
她注視著梁左靠的越來越近的眼眸,臉上感受著對方灼熱急促的呼吸,下意識青箏撇開臉,皺起眉毛。
梁左如同觸電一般從青箏身上跳開,嘴里不停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他爬起來,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青箏整理了衣服,拉好領口,心中憂慮,他到底怎么了?
嘆了口氣,她緩緩離開。
外面已經沒有了梁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