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了?”韓靖第一次以一種有些看不懂的目光看著旁邊的男人:“你確定,不是開玩笑,不是胡鬧,是真的?”
梁左又前后想了想:“確定,不過要閹割掉一部分。”
韓靖稍微松口氣。如果這家伙完完全全整個全部那么做,他會懷疑自己對梁左以往評價全是錯的,他根本就是一個狂人,一個能若無其事做出可怕事情的癲狂患者。
“想了想,如果把核心隱匿部分也交出去,大概到處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罪犯了。”梁左摸了摸下巴:“這樣聯盟和玉京山抓人也太辛苦,不利于治安問題,就把‘破法力場’本體公布好了。”
韓靖一愣:“當真?”
“嗯。”梁左點點頭,朝祝迦葉看去:“很多人生來都不公平,這是沒辦法的事,就像是我們地球逃難過來,天生就處于弱勢,什么都不懂,一不小心就會死掉。我只是想試著,給那些沒有機會的人,一個機會。看看他們能夠給出怎樣的結果。”
他看向搭檔:“是不是很有趣?”
韓靖低頭思索了很久,抬起頭:“那行程和整個計劃我來安排。既然要做,就要做得讓人無話可說。”
“當然,你可是專家。”梁左嘿嘿笑:“我只管人過去就行,其他你安排。”
三天后,稷下學宮外,一個身著布衣的男人肩膀輕松地搖晃著走過來。守在陣法處的弟子忍不住喊:“陸師兄……”
陸伯陽笑瞇瞇回答:“小兄弟,不要稱呼我師兄了,這樣不合規矩。”
“是……師兄。”
對方一時間還是改不過來,倒是他的伙伴過來道:“還請閣下給出通行函授,以及所為何事,閣下已非稷下學宮成員,按照規矩不能隨意進出。”
“我是過來聽梁左講學的。”陸伯陽從懷里摸出一塊玉玦遞過去。
這是稷下學宮的“學宮引”,非稷下學宮要得到這東西非常困難,每一枚上面都有人的名字,并且和稷下學宮內部索引進行印證,根本造不了假。
“敢問閣下過來為何?”守衛弟子依舊盡責做好本職。
“我不是說了嗎,聽一個朋友梁左講學來了。”
陸伯陽收起玉玦,消失在陣法之中。
倆人面面相覷,這倒不是第一個特意來聽梁左講學的,之前就有好幾個,魚龍府一大堆人,雷振,季梵真,由小路。
梁左這人他們也聽過,之前就小有名氣,麒麟戰隊新星,是羊歸寧師兄曾經的戰友,后來“事發”再次歸附蓬萊海神,戰場上擊殺了很多昆侖英杰,被稱為殺人魔梁左。
結果后來兩方大佬講和,這人搖身一變成了“玄衣衛”,更身兼烽火樓副掌門,出入昆侖以貴賓禮遇,不得不說一個人的命運啊……
此人真是相當會經營人脈,四處逢源,以稷下學宮標準來看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關鍵是他所有現在的地位都是以他自己為砝碼換來的,白手起家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
正感嘆著,又有一位人物到來。
“袁掌門。”
倆人慌忙不迭鞠躬行禮。
袁襲人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我去看看梁左想要說什么……讓開。”
原本她在二所勾搭一個新來的水嫩小姑娘,沒想到姐姐命令她去稷下學宮聽梁左“講學”,袁襲人還以為是自己聽錯。直到袁貴人橫眉冷對,差點砸爛她的“記里鼓車”,袁襲人才慌忙趕過來。
那小子懂什么?連女人都不懂,還講學,簡直滑稽。
心里雖然很不爽,不過既然出門就代表了器木府,袁襲人整理心情,邁步走到陣法符文內。
袁襲人前腳才走,后腳又一個訪客到來。
此人有一顆馬頭,鬃毛彎曲而飄逸,一身緊身皮夾克,腳踏馬丁靴,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牌。作為十二府同僚靈霄鏡人一般在各處拜訪都是會被允許的,給面子這種事從來都是示好手段之一。
歐陽情不久前才收到了韓靖的邀請,那時候他正在與人切磋,鍛煉技藝——好兄弟西門義戰死對他影響巨大,也許再也找不到一個那么合拍的搭檔,能夠忍耐自己并不好的舞技,還能夠一起表演,不顧他人異樣眼光暢快放聲。
他并不知道梁左要講什么,只是給朋友捧場,這種事情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靈霄鏡歐陽情,來聽梁左講課。”歐陽情朝倆人點點頭。
倆守衛弟子也還禮。
歐陽情之后則是一大票人趕來,從他們打扮和言行隨意的樣子,守衛一眼就識別出他們是外域之人,即是蓬萊來客。
當頭一人他們很熟,三仙島云錫兄弟,云錫依舊一副見誰都熱情的親和臉:“兩位辛苦了。”
說著塞給他們一人一張小紙片:“不值錢,不值錢,就是一個打折卷,三仙島最近搞慶祝和平三十天大酬賓,想要出去玩兒的話呈現在啊,八五折,我私人再折上折,九折好吧。”
云錫帶著整整一個旅行團,其中成員包括靜心寺姚燁、熏、曾經在龍伯國和梁左打得“難解難分(自稱)”的百里敦,烽火樓甄雪,演武堂藤村圭佑、赤丹,奇物山莊弗拉基米諾維奇……
一群人互相交談著,帶著一種輕松的心態來給梁左祝拳。
此時整個事件的中心人物則是有些緊張地在后臺來回踱步,一會兒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發型有沒有亂掉,一會兒又擔心自己上臺講得太口水,沒有高手風范。
“平常心,把‘破法力場’當做你和大家平時交談即可。”整個講座的總策劃師韓少爺在一旁翻看自己的劇本,再次查看有無遺漏或者失誤。
“不要緊張,來的大多數都是朋友。”
這句話只有梁左雄赳赳走出去才搞清楚。
從稷下學宮租來的場地上,只有十幾號自己認識的朋友,一個個笑嘻嘻看著梁左,等待他即將開始的“演講”。
負責維持秩序的兩名稷下學宮弟子則是一臉冷漠——這種人他們見多了,花價錢過來鍍金什么的,造勢一番,然后就妄圖能夠博得一些名聲。
稷下學宮的人,什么把戲沒見識,沒鉆研過?太年輕。這個烽火樓副掌門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搞個什么學術頭銜,估計是怕自己不能服眾,真是狗屎運。
外面匆匆趕來一個中年男人,正是烽火樓段思廉,他拱手:“梁兄,遲了些過來,見諒見諒。”
看到寂寥的講堂,梁左反而心平氣和作揖:“段兄能夠給面子過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對方哈哈一笑,徑直坐在了前面左邊的位置上。
已經沒有人要來。
就連原本曾經的隊友,這里的地主羊歸寧也沒有出現,無疑已經表明了對方的態度,和自己劃清界線。
那就這樣吧。
梁左理了理衣領,走到講臺前:“歡迎各位親朋好友過來給面子,閑話不多說,今天我想要舉辦自己的第一個講座,內容是‘如何應對破法者’。”
課題名字一說出口,臺下朋友原本輕松的面色變得啞然失笑,不管梁左是虛是實,敢于挑戰這個題目無疑是做過大量研究和擁有獨有心得。
對于梁左的實力,在座各位都不懷疑,可是要對抗“破法者”?
不現實。
充其量能夠拖延時間或者是理論上有機會……看看這家伙又有什么發現。
“破法者,眾所周知,是昆侖世界頂端食物鏈上的群體,他們花費了大量時間尋找到各自方向,尋找到原本規則上的漏洞并且加以利用,破法,破除對方的方法。”
前面的話還是老生常談,并不新鮮。
“今天,我就說一說最新得到的一種應對破法者方式。”
梁左面不改色道:“傳授我的人叫它‘破法力場’。”
聽到這個詞的在座諸位中,只有段思廉和袁襲人臉上一凝。
“破法者對造法者壓制性的內應在于控制對方周圍的空間、能量流動、甚至可以短暫停頓或者改變時間速度,這是對于敵人區域性壓迫鎖定的具體應用。簡單做一個比喻,可以看做是重新定義某片區域的規范。”
“他可以將原本的正常通道改成‘不可通行’的封閉結構,也能夠將某個坐標暫時屏蔽偽裝或者是修改導致進入者誤入另一個傳輸節點。這種權限程度上的高下差異,就是破法者對付他們之下的人物的手段,隨手施放,舉重若輕。”
梁左越說越是流暢:“破法力場,原本是九龍島四圣,王魔、楊森、高有乾、李興霸四人構建出概念,花費了漫長時間來實現這個功能,很多年才將其完善,當然九龍島變故之后這項技術也流失,少有人知。”
“現在我就公布關于‘破法力場’的概念本身,定義,如何修改自身與環境的關系,進而達到屏蔽破法者強行刪改自己身體信息的步驟,與諸多注意事項……”
“一,與你所處節點坐標進行綁定,讓你身體固定在某個具體坐標內,如此一來你們就有了關聯性,在這個基礎上通過將自己能量流速帶動節點內原本流速……”
原本還是聽著玩兒的態度的眾人眼下已經截然不同,紛紛摸出計量板,手動記錄,生怕自己聽少了一個詞。
藤村圭佑專注看著梁左張合的嘴巴,手下筆畫如飛。
弗拉基米諾維奇倒是不用記錄,他用藤村圭佑的即可,不過眉頭緊鎖,不時露出了然的神色。
就連最吊兒郎當的小天君姚燁也不再用手在熏姐腿上不規矩,正襟危坐,認真理解梁左所表達的那些意思,專注的小天君姚燁就是昆侖內最天才人物之一。
坐在最前面的段思廉原本準備火速通知掌門薛怯,不過實在按耐不住求知欲,也放棄了通報,直接聽梁左所講——段思廉是破法者,每一個破法者都可以說是一個大學者,他們必須學過很多才知道自己適合的路,應該選擇的方向。
前者的經驗,未知的疑惑,都是他們每一步邁出去的重要養料。
在這一片并不寬闊的講堂內,只有梁左一個人的聲音,其他人鴉雀無聲,齊刷刷看向臺上那個滔滔不絕,講出驚天秘密的年輕人。
如此一來自然就導致原本輕松的氛圍當然無存,就連兩個之前不屑的守衛都在偷偷記憶,臉色露出難以掩飾的狂喜。
媽媽的,賺大發了!我才是白癡!這是一個……大先生啊,竟然將這么寶貴的,能夠直接提前同破法者對戰的方法免費公布。
他們嘴唇都開始哆嗦,呼吸急促,只有雙目閃爍著求知欲,這也許是他們一輩子唯一能夠觸及破法者的機會。
這就是普通人的命運。
僅僅一個階層,有的人耗費一生也無法抵達。
“到此,講完。”
梁左說得口干舌燥,這才發現臺下一個個簡直好好學生一樣記錄的朋友們,不由哭笑不得,這完全超出了自己預計。
十幾雙眼睛里全是對知識的饑餓感,就像是瞄準獵物的狼,不會給梁左任何逃脫的機會。
“咳咳。”搭檔韓靖適時站出來:“今天是梁左講堂的第一課,相關內容會發布在免費站點,請大家關注,下一站我們會定在器木府,大家如有興趣請三天后器木府見。”
梁左在韓靖掩護下慌忙跑路,祝迦葉和梁曉充當保鏢,好不容易在藤村圭佑一行人的拉扯之下逃脫……
同一時刻,聯盟兩會八府高層震動!他們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將“破法力場”消息封鎖,或者是據為己有,可當他們嘗試時才發現已經太遲。
梁左講堂第一課的所有內容已經同步上傳到了昆侖的智能助手中,只需要支付一塊錢的象征性學費,就能夠聆聽梁老師教你怎么觸碰到破法者!
這一塊錢代表心意和尊重。
讓所有人都能夠知道“破法力場”并且愿意繼續研究,做出更深的鉆研,這或許才是對于九龍島四圣的最大緬懷。
以上就是梁左的真實想法。
他在公開免費版第一堂課最后一句話是:“這是九龍島四圣研究多年心得,他們并不想要據為己有。我也是學業中途斷絕,偶爾得知這項發現,愿代完成他們心愿,通告一切愿意學習的學子,機會前人們已經給你們找到。諸位,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這一日后,梁左之名響徹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