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和曦問著懷中的朝顏，聲音遲疑。

“嗯。”朝顏微微點頭，聲音不大但堅定。

“喜歡我到什麼程度？”和曦慢慢勾起嘴角，目光飄向遠方。

朝顏被擁在和曦的懷中，看不到和曦的表情。

不過，若是此刻她擡頭，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你不在身邊，我一直很想你。”朝顏認真思考著喜歡的程度的問題。

“喜歡到——做我的私下的情人都行嗎？”這句話和曦問得輕快。

朝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頓住很久，緩緩推開和曦環住她的手臂，不可思議地看向面前的人。

“你說什麼？”朝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想知道——你喜歡的程度到沒到我期許的程度。”

朝顏緊緊抿著嘴巴，她低下頭思考著和曦的話，但是卻總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面前的和曦讓她覺得陌生，但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一切都在提醒這就是和曦。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我嗎？”和曦輕輕笑起來。

“爲什麼這麼說，你不是說想和我在一起嗎？難道在一起卻是私下的情人嗎？”見不得光的，永遠隱藏在陰影中的不可見人的愛情。

朝顏聽到和曦聽完她說的話時，無所謂的笑聲，她覺得自己的神思竟然有些恍惚。

“你不會是在炫耀自己有多天真吧，難道你覺得你和我在一起還能有別的方式嗎？你——不會是——想和我成親吧？”和曦把這句話說得抑揚頓挫，充滿了“留白”的意味。

若是平常，朝顏聽到和曦這種發言，一定鼎力推薦他去參加詩歌朗誦比賽，可惜她現在卻全然沒了任何別的心思。

自從進了這殿門，朝顏就處於一種神遊的狀態，她沒有過多追究和曦到底做了什麼，但卻牢牢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她的披風下面還有一封告白信，因爲她怕自己緊張時會忘詞，就把自己想說的話寫下來。

大意就是，我很歡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以後，我們就一直這麼歡喜下去吧。

朝顏看到和曦形狀美好的脣，一句句說出比刀子還傷人的話，她彷彿就看到一柄利刃插進胸口，然後就是碎裂一地的水晶。

她是如此希望自己能夠把此行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但是，說出的話已經不受她的控制。

“難道我不能這麼想嗎？我以爲你會娶我的。”朝顏聲音不再發抖，她定定心神，口齒清晰表達出她的想法。

“我是否應該提醒你，你想多了？”和曦依舊輕笑著，“你該不會真以爲我要娶你吧。”

“你不是說……”朝顏想起之前和曦的話，那些讓她感動的話。

“我娶了你，我有什麼好處？道行低微，一文不名，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得再也不見。”和曦看著朝顏的眼睛，一字一頓說著。

“我確實什麼也不能做……法力低微，身體虛弱，出身更是平凡……”朝顏被這樣的現實擊得後退幾步。

她什麼都做不了，沒有顯赫的權勢，沒有深厚的功力，沒有過人的才能，甚至沒有長久的生命。

很長時間，朝顏都選擇忽視這些問題，她覺得把握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卻沒想到這些最現實的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朝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時刻如此渴望自己能夠強大，能夠有著煊赫的權勢，睥睨天下的能力。

她覺得自己太無力，這讓朝顏心生悲涼。

朝顏曾經以爲“悲涼”這種詞語永遠都不會和自己發生任何關係，就像是“吃貨”永遠不會和“沒食慾”發生關係一樣。

但朝顏覺得自己沒這麼容易就被“悲涼”這種壞東西控制。

她再次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看著面前的人，很認真問著：“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嗎？”

若是不喜歡爲什麼一直在她身邊，一次次救因爲陷入幻境而危險的自己。朝顏想不明白。

“要是我說我也喜歡你，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做那個見不得光的小情人嗎？”和曦慢慢靠近她，湊到她耳邊說著。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朝顏皺著眉頭問道。

她很是鄙視現在的自己，她竟然在思考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沒——有。”和曦吐氣如蘭。

朝顏記得從人間皇宮中找回青衿的時候，她自己曾經問過自己一個問題。朝顏不會判斷青衿做的值不值，反正狐仙也有著悠長的歲月，年輕時候多經歷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她相信青衿會找到適合她的人。可是，沒有悠長歲月的呢，能不能也任性一下呢？

朝顏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要任性一下。

因爲沒有悠長的歲月，便沒有回頭的機會。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彈指一揮間的歲月中，和曦已經佔據了最爲重要的位置。她滿心希望能夠留在他的身邊，本來就沒想過要什麼名號，更沒想過榮華富貴，名聲顯赫。她從沒有奢求過與和曦在一起能夠得到什麼，卻只是想好好“守護”這樣一份感情，“守護”這個詞朝顏覺得現在想起來無疑就是在自嘲。但是，她卻想緊緊握住，不肯放手。

但是這不等於這份感情是見不得光的，她愛得堂堂正正，爲什麼卻是這樣不被人祝福呢。

朝顏覺得一絲苦澀浮上心頭，她搖搖頭說道：“我丟了一件東西，我想找到它……”

和曦因爲朝顏突然話題的轉變，怔了一下。

“你在找什麼？”

“我想找回我的自尊，可它已經離家出走了，連紙條都沒留一張。”

朝顏說著，眼淚一顆顆落在來砸在地上，碎裂開來。

“我願意，如果能留在你身邊，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朝顏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和曦先是神色複雜看著她，然後伸出手來把朝顏拉近自己的臂彎中。

“你個傻瓜，我怎麼捨得讓你做我的小情人呢？”

“你說什麼？”朝顏疑惑問著。

“這樣太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