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妍伸手撩起一波清水,順著她雪白的胳膊直流而下,沾帶起幾片花瓣,貼在臂膀上。舞傾城被顧楚妍的一句話問的無言以對,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兩步。
慌亂之際,殿外走來一名宮女,正是流蘇,她走至舞傾城跟前,稍稍行禮,低首道:“請舞婕妤回避一下!”舞傾城翻了一個白眼,嘴角略微一撇,知趣地走開。
舞傾城在正殿稍候片刻,顧楚妍穿好華美衣裳,只綰著尋常的發髻,帶著一朵花兒,乍一看甚是樸素,細細看時卻更顯嫵媚。
顧楚妍坐于軟榻上,欠了欠身子,輕綻笑容,“不知夫人冒然屈尊駕臨寒舍,可有何緊要之事?”舞傾城目光冷冽,正色道:“告訴我,你肩上的胎記是哪里來?”顧楚妍苦笑一聲,眉頭皺在了一起,冷笑道:“夫人好生糊涂,既然說了是胎記,自然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
舞傾城急切開口道:“我妹妹也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胎記!”顧楚妍莞爾一笑,不屑道:“你妹妹?舞傾心?聽說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呢?可如今夫人又說她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胎記,天下果真會有如此巧的事情?幸而我叫顧楚妍,不叫舞傾心!”
舞傾城疑惑道:“我懷疑……”顧楚妍立即打斷她的話語,淡然道:“你懷疑我就是你妹妹吧!我聽皇后殿下說我還有一個姐姐!不過她已經死了,我在想她會不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吧?可惜我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
舞傾城的目光緊緊鎖在顧楚妍的一顰一笑上,她細細聽著顧楚妍的話,忽然,流蘇端來一碗藥,走至顧楚妍身邊欠身道:“美人,該吃藥了!”顧楚妍輕輕端起湯藥,一飲而盡,忽然眉心一動,“是了,夫人進來半日了,怎么也不給倒杯水?”
流蘇稱自己忙于煎藥竟忘記了,正欲去時,顧楚妍臉色一變,呵斥道:“且慢著!”一語嚇得流蘇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顧楚妍勾了勾嘴角,笑對舞傾城道:“我倒想起一事來,夫人如今可是懷有身孕!若是喝了我宮里的水,回去孩子突然沒了,也不知又要算到誰的身上?還是算了吧!”
“你……”一絲怒意頓時涌上心頭,舞傾城試圖掩抑住即將噴涌而出的怒火,她強忍著轉而笑道:“不知妹妹適才服的是什么藥?敢是身子不大爽快?”顧楚妍回以笑容,輕聲道:“多謝夫人關心,倒也不是什么大癥候,只不過是皇后殿下命太醫為我開的補藥罷了!因我失憶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快,因而需要時常滋補滋補!”
“失憶?”舞傾城心中似有所動,她的目光游離于顧楚妍身上,狐疑道:“妹妹怎么說失憶了?”顧楚妍方知才剛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故轉念否認道:“我何嘗說我失憶了,夫人恐怕是聽錯了吧!我一個好好兒的人,又沒有得什么病,也沒有受過什么刺激,好好的失什么憶呢?”
舞傾城心下明白,知是顧楚妍有意隱
瞞,也不想再糾纏下去,她舒了一口氣,慵懶道:“可能是本夫人聽差了吧!哎呀!我來半日了,也該回去了,妹妹可要保重好身體呀!”
顧楚妍虛情笑道:“夫人還是保護好自己的胎兒才是,也不要再這么出出入入的了!萬一有個什么閃失,可怎么向皇上交待呢?失了胎兒事小,若是失了恩寵,姐姐是個明白人!”語罷,陰險一笑。
舞傾城毫不理會,轉身直沖出殿外。她躊躇在院子中的假山旁,獨倚在石頭上,自思道:“聽她這一番言語,我倒有七分肯定,她的話里處處都有破綻,先說自己失憶了,又說自己有個姐姐,既然皇后說她是荊州刺史的女兒,那我倒要先看看荊州刺史顧比仁有幾個女兒?”
舞傾城暗自忖度,正想出頭緒之時,忽一人道:“夫人怎么坐在這石頭上了,仔細著了涼!”舞傾城抬眼看去,原來是墜錦。自她懷孕后,簡墨問便指派墜錦到她殿中服侍,墜錦倒也是個極伶俐的丫頭。
舞傾城伸手,墜錦立刻上前去扶,舞傾城起身緩緩離開。
深夜,一個蹤跡可疑之人偷偷進入猗蘭殿,他身材偉岸,渾身散發著殺氣。
舞傾城低首伏在油燈前,猛然一個高大黑影擋在自己眼前,嚇得睜大了眼睛,差點失聲尖叫了出來。
“我是魏朝大將軍的得意手下,我知道你是大將軍的女兒!”那人冷冷開口道。
舞傾城舒緩一口氣,臉色陡然一變,“你怎么會在宮里?”
“我和十幾個魏朝余黨聚集在一起,如今,在簡昭儀手下辦事,從今日起,我等愿誓死跟隨夫人!”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交至舞傾城手中,舞傾城借著燭光細細翻看,令牌上刻有魏字,她嘴角勾起,吩咐道:“好,有了你們,復國大計指日可待了,你先去查一下荊州刺史顧比仁有幾個女兒?”
那人小心道:“夫人是懷疑顧美人?”舞傾城肅聲道:“這你都知道,沒錯!本夫人懷疑她的身份是假的!”
那人小心翼翼道:“夫人放心,小的這就去查個明白!”舞傾城輕輕“嗯”了一聲,不覺一笑,眼眸中溢出淡淡知足的笑意。
陽光刺向窗前的公孫樹,樹影斑斑,亮光點點,絲縷陽光透過枝頭的縫隙落在琦痕的臉上,琦痕醒了過來,她睡眼惺忪,略覺有些頭暈。她揉了揉眼睛,方看清眼前的景象,回想起昨日晚上的事來,心中猛然一驚,發現不見了宇文靜雪,便猜測出幾分,焦急地跑去宮門口,見侍衛守在那里,便過去詢問宇文靜雪的下落。
侍衛道:“公主殿下昨日晚上拿著包袱出宮去了,說是給晉王殿下送披風去了!一夜未歸!”琦痕心下明白,驚慌道:“糟了!這可不好了!”她如覓食的老虎一般,直沖出去,侍衛兩兩相相覷,見此狀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一頭的霧水,倒也不去理會。
琦痕趕到晉王府,慌忙跑進去,宇文璟玹正在院中練劍,忽見
琦痕這般慌張跑來,便知是宇文靜雪的有什么事情,淡然問道:“靜雪她又怎么了?”琦痕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焦急地問道:“不知昨日晚上公主殿下可有來過此處?”
宇文璟玹一臉錯愕,“她何嘗來過我這里?”琦痕嘆了一口氣,著急道:“這可不好了,公主她一定是孤身去了西城!”
“你說什么?”宇文璟玹大步走近琦痕,急切地追問道:“去西城?她去西城做什么?”
“殿下難道不知道嗎?聽說霍將軍帶兵進入一個山谷后失蹤了,如今不知是死是活,皇上將此事瞞了下來,誰知公主偏又知道了,昨日晚上她端來一碗粥,我吃過之后暈了過去,方才醒來發現公主已經不見了,我向侍衛打聽,他們說昨日晚上公主帶著包袱出宮了,說是給您送披風呢!”
宇文璟玹匆忙扔掉手中的劍,朝門口跑去,思歡關心道:“殿下,您去哪里?”宇文璟玹駐足道:“我去說與父皇知道!”語罷,匆匆駕馬而去。
寂冷的甘泉宮中,宇文凌徹陪著蕭婉月下棋,忽見宇文璟玹慌張跑來,也是一驚,宇文凌徹關懷問道:“玹兒,怎么了?瞧你滿頭大汗!”宇文璟玹行過禮后,脫口問道:“霍塵軒失蹤一事可是真的?”
宇文凌徹臉上猛然一怔,淡淡開口道:“你倒也知道了,只是萬不可告訴靜雪!”宇文璟玹憂慮道:“已經遲了,她不但已經知道了,而且還在昨晚偷偷跑去了西城!”
聞此語,宇文凌徹赫然一驚,他憤然將案上的棋子拋至地上,棋子不分黑白,滿地散亂。宇文凌徹站起身,怒道:“是誰告訴她的?”蕭婉月端然道:“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關鍵是得讓人把她找回來!她一個姑娘家,獨自跑到外面,若是遇上壞人可怎么辦?”
宇文凌徹雙眉緊蹙,心中愈發擔憂,“是了,朕倒是越發的糊涂了!”
宇文璟玹請命道:“父皇,兒臣愿去找她回來!”
宇文凌徹焦急道:“你即刻就去,務必找她回來!”宇文璟玹領命告退,時間緊迫,他匆忙回至王府,一進門便吩咐道:“快為我準備一匹快馬來!”
思歡從屋里出來,“殿下是要去找公主了?”宇文璟玹看到思歡清秀的面龐,以及他瘦小的身段,不覺心生憐惜,手搭在思歡的肩上,小聲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太久的!找著靜雪很快就回來了!”思歡淺笑一聲,低聲道:“知道,殿下可要小心一些!”
宇文璟玹握住思歡的手,微微一笑,“你的手如此冰冷,快去屋里吧!”
“只要我的心是熱的,便足夠了!”思歡淺淺一笑,眼眸中全是情意,他轉身回屋,再次出來時,手中拿著包袱,他早替宇文璟玹收拾好了行囊,催促道:“殿下快去吧!”
“等我回來!”宇文璟玹接過包袱,揚長而去。思歡追到門口,直盯著宇文璟玹消失在人群,方轉身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