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靜雪正自責疏忽大意,行事過于魯莽,未考慮到事情的細枝末節。眾人陷入僵持中,正在為難之際,忽見蕭子忠開口道:“我能證明,我有人證!”
“是誰?”一個沉重的嗓音問道。
蕭子忠有些結巴道:“就是……皇后身邊的那個宮女,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紫楉?”宇文靜雪的眼眸一亮,脫口而出。
蕭子忠臉上一副不知情的表情,宇文凌徹心灰意冷,淡淡道:“把紫楉傳來!”
紫楉神色慌張地進入殿中,她低首悄悄打量眾人的神情,宇文凌徹問道:“紫楉,朕問你,你可曾見過你面前的這個人?”
紫楉小心翼翼地抬頭瞥了一眼,膽怯地低下頭,身子瑟縮一下,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奴婢……奴婢沒見過!”
簡墨問眸光溫柔繾綣,又帶著幾分戲謔,轉頭向舞傾城低聲道:“妹妹,聽說宮中有個好去處叫暴室……”
舞傾城噗嗤一笑,忙用袖子掩面,“不是有個叫什么含芙的宮女去過嗎?聽說十分嘴硬,不肯招,去暴室沒兩日,全都招了!”
紫楉明知這話是說與她聽的,她瑟縮了一下,想起當初曾去暴室探望過含芙,她親眼目睹了含芙身上的傷痕,她不想做第二個含芙,她想用自己的命賭一把,心中無限的擔憂和為難糾結在一起,她猶豫良久才敢小聲試探著回道:“奴婢見過他!”
蕭婉月身子不停地抖動,哆嗦著:“連你也背叛孤?孤打死你這個小賤人!”話音未落,蕭婉月揚手朝紫楉打去,宇文凌徹怒道:“放肆!”幾個侍衛過去攔住蕭婉月,蕭婉月坐倒在地,哭道:“陛下,妾身冤枉啊!”
“他在萬花樓打了李大人,怕李大人找他麻煩,因而進宮求皇后幫忙,皇后讓他去殺公主,以此作為條件交換,他答應了,臨走時,皇后把九鸞金釵給了他……”紫楉一口氣說完,面不改色。
“如此說來,是真的了!前些日子,李大人告病,不來早朝,說是病了,原來是被你給打了!”宇文凌徹厲聲道。
“皇后,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宇文凌徹冷冷道。
蕭婉月搖著頭,心中雖有無限冤屈,奈何無法洗滌清白,她猛然想起當年的趙含玉,沒料到自己竟是和她一樣的下場。她抬起幽怨的眼眸,朝眾人一一看去,目光最終停留在宇文凌徹身上,她絕望道:“陛下,妾身真的沒有做這些事情,難道你要讓妾身做第二個趙含玉嗎?今日的情形,跟十八年前衛昭儀一事是多么的相似??!
”
“第二個趙含玉?皇后的意思是當年趙含玉是冤枉的了,可本夫人沒記錯的話,當初還不是皇后您說趙含玉害死了衛昭儀嗎?”簡墨問一副不解其意的表情,故作姿態,柔聲詢問道。
聞此語,宇文凌徹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他的目光兇狠,直直盯著蕭婉月,蕭婉月一時無言以對,口中只是結結巴巴道:“妾身……妾身……妾身不知道……”
簡墨問慵懶而優雅地起身,目光清冽,卻仿佛透著無盡的危險,“十八年前,是一個叫含芙的宮女指出謀害衛昭儀的兇手就是趙含玉,可是皇后你對含芙有救命之恩,這一切恐怕都是你指使的吧!你讓紫楉跟著江公公去尚藥局,在藥里偷偷下了附子粉,又把含芙安排在里頭,為的是不讓人懷疑到紫楉的身上。你用銀花哥哥的性命威脅銀花,讓她和太醫串通一氣,說趙含玉拿了附子粉,你把這一切罪責都施加在了一個可憐人的身上……”
“住嘴!”蕭婉月搖頭道:“陛下,妾身從未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或許你也曾良心發現,所以你留下了銀花的性命,可是你又讓她去陷害舞傾心和侍衛有私情,你終究還是要了她的性命,因為她知道的太多了,你把她的尸體扔在我宮外的枯井里,企圖誣陷我?!焙喣珕柕囊蛔忠痪浒淹轮噩F在人們的腦海中,宇文凌徹驚駭地聽完這一切。
“皇后,為了鞏固你現在的地位,你害死了多少人?他們在冥冥之中會放過你嗎?你有多少個夜晚是在恐懼和噩夢中度過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你難道不想獲得一個平靜安穩的內心生活嗎?”簡墨問目光流轉,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劍一般,深深刺向蕭婉月。
“當時紫楉確實和奴才一起去了尚藥局……”江德南突然說道。
“是皇后指使奴婢下藥的!”紫楉小心
翼翼地開口道,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死亡和恐懼向她襲來。
蕭婉月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她不愿聽這一切,不想聽這些施加在她身上的與她無關的罪惡。她的目光淡弱,似有瘋顛之狀,她邁步朝殿外跑去,解脫和自由在遠處召喚著她,她站在大殿門口,苦澀的陽光無法洗滌她臉上的陰霾,她露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抹笑容。
“攔住皇后!”宇文凌徹朝侍衛吼道。
門口的侍衛攔住蕭婉月,蕭婉月仰天大笑兩聲,口中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些惡人,不會有好下場的!”話音未落,她便暈倒在了臺階上,宇文凌徹命人將蕭婉月送回昭臺殿,命太醫救治。
陰郁的宣室殿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不聞一聲咳嗽,也沒有一人敢說話,沉重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十幾年的恩怨終于解開了,真的解開了嗎?還是一切才剛剛開始?
“江德南,擬旨!”宇文凌徹淡淡的一聲打破了這份壓抑的平靜。
“皇后蕭氏,天命不佑,華而不實,既無《關雎》之德,而有呂、霍之風,造起獄訟,朋扇朝廷,見無將之心,有可諱之惡,焉得敬承宗廟,母儀天下?可廢為庶人,冷宮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為國大計,事非得己。”
舞傾城遞給簡墨問一個眼色,簡墨問沒有理會。宇文凌徹冷毅的面孔上似乎凝結著一層寒霜,冰冷至極,他起身朝殿外走去,走至紫楉身旁,朗聲道:“宮女紫楉,毒害衛昭儀,杖斃!”紫楉回頭望了簡墨問一眼,哀求道:“陛下饒命,奴婢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能有多少不得已!”宇文凌徹嘆了一口氣,揚袖而去。
侍衛無情粗魯地拖走了紫楉,蕭子忠卻無罪釋放,簡墨問和舞傾城各自離去,獨留下宇文靜雪和衛峻熙。衛峻熙見宇文靜雪依舊愁眉苦臉,便柔聲勸道:“你應該高興才是!終于找到了殺害你母親的兇手?!?
宇文靜雪低下頭,深深嘆了一口氣,“是啊,我該高興才是,可我為什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這樣的結局,難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嗎?”她緩緩地走出殿外,一步步走下臺階。
宇文靜雪猛然駐足,站在院子中間,雪花打在她的臉上,她淡淡地笑了。,“我要去趟晉王府,你不要跟著我……”
她瘦弱的身軀在雪地里逐漸走遠,衛峻熙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離去。
簡墨問走在雪地里,舞傾城沉默地跟隨其后,許久,她低聲問道:“皇上還是不肯殺了皇后,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不殺她,是顧忌朝中蕭氏一族,若想除掉皇后,必須把蕭氏一族連根拔起!”簡墨問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不是答應紫楉,要留她性命嗎?”
簡墨問止步轉向舞傾城,目光凌厲,“留著她,終究是個禍害!你去找人把蕭子忠也安排了吧!”見舞傾城有些猶豫,簡墨問又道:“若想日后高枕無憂,必須除掉任何會對你造成威脅的人!明白嗎?”
“明白……”舞傾城站在原地赫然呆愣住了,她若有所思,猛然想起那日衛扶搖說過的話:“你不過是簡墨問身邊的一條狗,好自為之吧!”她盯著簡墨問的背影,嘴里輕輕念道:“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