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冷玉回至椒房殿,苦思冥想兩日,仍未想出計策,她的呼吸有些紊亂,急切地問道:“太后可曾下旨,如何處置霍將軍?”
路箮搖搖頭,“太后未曾下旨!”
忽然,王宣海走入殿中,欠身行禮道:“皇后殿下,太后命您去昭陽殿一趟!”
“王公公,你可知太后找孤,所為何事?”賀蘭冷玉猜測著問道,她的目光緊鎖,有些錯愕地盯著王宣海。
王宣海淡淡道:“奴才不知!”
賀蘭冷玉抬眼看向殿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沒有言語,而是起身朝昭陽殿走去。途中她一直惶惶不安,心中比往日多了一絲莫名的怯意。
幽暗的昭陽殿中只點了一盞油燈,在天色漸漸的黯淡之下,搖曳的火苗漸漸清晰明了。簡墨問一動不動的坐在前殿,賀蘭冷玉站在大殿門口,突然身形一晃,看到簡墨問的神情和往日一樣,她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簡墨問不屑地抬眸看了一眼賀蘭冷玉,冷冷道:“孤找你來不為別的,這是畫師今日剛送來的官宦女子的畫像,你挑幾個模樣周正的放在皇帝身邊,也好為皇室綿延子嗣,開枝散葉!”
話音未落,江德南進入殿中,行禮罷開口道:“皇上請太后去甘泉宮一趟!”簡墨問眼神一凜,并未問其中的緣故,直命墜錦扶她起來。
墜錦扶起簡墨問,朝殿外走去,賀蘭冷玉訕訕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走至殿門口,簡墨問猛然回頭道:“你還愣在這做什么,畫冊在孤的案上放著,你拿回椒房殿細細挑選,一定要慎重,選好之后先把她們帶到昭陽殿,讓孤瞧瞧!”
“諾!”賀蘭冷玉施禮道,簡墨問已離開。賀蘭冷玉朝里面走去,看到案頭放著的畫卷,她伸手去拿時,眼睛的余光瞥見桌案另一頭竹簡底下壓著的令牌,她心頭一緊,呼吸有些紊亂起來,她慌忙抬頭朝周圍看去,并無他人,只有殿門口侍立著幾位宮人。
賀蘭冷玉輕哧一笑,伸手拿過令牌,藏進袖間,另外一只手拿起畫卷,優雅地起身,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路箮淡淡道:“回椒房殿!”
回至椒房殿,夜色已深,賀蘭冷玉稱腹中饑餓難忍,命路箮去膳食房取些藕粉桂花糕來。路箮離開之后,賀蘭冷玉命幾個宮女執掌宮燈,朝牢房走去。
走至牢房門口,賀蘭冷玉亮出令牌,朝侍衛道:“孤奉太后懿旨,將逆賊霍塵澤帶去昭陽殿問話!”侍衛仔細查看令牌之后,進去將霍塵澤押了出來。
霍塵澤在牢房中昏睡了兩日,身上的傷勢有所好轉,他抬眼迎上賀蘭冷玉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已猜出幾分。
“走吧!”賀蘭冷玉
輕蔑一笑,兩個侍衛押著霍塵澤朝前走去。行至無人處,賀蘭冷玉猛然駐足,霍塵澤會意,慌忙掙脫侍衛的捆縛,結果了侍衛的性命。幾個宮女嚇得縮作一團,賀蘭冷玉狠狠道:“你們若敢走漏消息,孤把你們幾個統統埋在落狐坡!”
宮女嚇得不敢言語,賀蘭冷玉看了一眼霍塵澤,催促道:“你快走吧!”霍塵澤拉住賀蘭冷玉的手,“我要你和我一起走!”
賀蘭冷玉苦笑著搖搖頭,長吁一口氣,“我只會牽連你,能在死之前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已無怨無悔了!”
霍塵澤著急道:“說什么傻話,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里!”賀蘭冷玉猛然掙開霍塵澤的手,臉色大變,責備道:“再這樣爭執下去,你我誰都別想活著離開這里!我已得到消息,你哥哥已率領軍隊攻上黑嶺了,你可帶兵去黑嶺,取得黑嶺守將信任,和你哥哥里應外合,拿下黑嶺,一同攻入長安,殺了簡墨問,為我報仇!”
霍塵澤欲開口說話時,賀蘭冷玉眼里噙著淚花,苦勸道:“還望你以大局為重!”霍塵澤無奈地閉上雙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了賀蘭冷玉最后一眼,慘然一笑,轉身離去。
賀蘭冷玉的淚水猛然滑落,她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么樣的命運,她嘆了一口氣,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命人將侍衛的尸體拖入假山的山洞中,隨即走回椒房殿。
霍塵澤逃出皇宮后,利用他在軍隊中的威信,點起一萬兵馬,連夜殺出長安,徑直朝黑嶺趕去,守城的將士慌忙將消息報知簡墨問。
簡墨問不慌不忙地靜坐在大殿中,眼睛盯在放令牌的地方,意味深長地一笑,不屑一顧道:“隨他去吧!一切都在孤的計劃之中!”
賀蘭冷玉匆忙回到椒房殿,恰遇路箮從膳食房回來,手里提著一個鏤空檀木錦盒,里面裝著兩盤藕粉桂花糕,她將錦盒打開,取出玉盤,放在賀蘭冷玉面前。
賀蘭冷玉神色黯然,目光呆呆地盯著眼前的油燈出神,路箮低聲關心道:“殿下這是怎么了?”
賀蘭冷玉收回思緒,她將目光移向眼前的兩盤藕粉桂花糕,伸手拿起一塊,放至嘴邊,卻沒有胃口。
一名宮女從殿外跑來,驚慌道:“皇后殿下,聽說霍將軍逃出了長安!”
賀蘭冷玉嘴角清揚,將手中的藕粉桂花糕復又放回玉盤中,慵懶地開口道:“孤有些累了,想早些安歇……”路箮微微一怔,察覺出賀蘭冷玉有些古怪,便服侍她就寢,也未曾多問,只是心中覺得有些蹊蹺。
油燈被熄滅,寢殿陷入一片昏黑,涼意襲來。賀蘭冷玉并未入眠,她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她側臥在床榻上,伏著耳朵,靜靜地聽著殿外
的動靜,時刻準備著命運終結的到來。
天微微泛著白光,賀蘭冷玉倏然醒來,聽到有人推開了殿門,她知道是路箮,“太后可曾有什么旨意?”
路箮輕輕撩起簾幔,微微有些錯愕,“太后并沒有旨意!殿下這是怎么了?心神不寧的!”
賀蘭冷玉訕訕一笑,并未言語。路箮喚來宮女,侍奉賀蘭冷玉更衣。梳洗罷,她依舊心神不寧,漸漸開始疑惑起來,她決定去甘泉宮找宇文璟湛。
賀蘭冷玉走出椒房殿,沿著寬闊的道路,緩緩朝甘泉宮走去。經過長長的甬道,轉過走廊,迎面走來一群宮人,四個宮人抬著布輦,簡墨問端然坐在上面,打扮得異常奢靡。
賀蘭冷玉驚得慌忙轉身而逃,簡墨問早看見了她,挑聲道:“皇后這是要去哪里?”賀蘭冷玉聞言,呆呆立在原地,她長舒一口氣,手指緊緊攥在一處,緩緩地轉過身去,深深施禮。
“妾身欲去甘泉宮找皇上,猛然想起正值早朝之際……”賀蘭冷玉小心翼翼地說道。
簡墨問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眉頭卻一蹙,“湛兒身子不適,孤讓他好生安養,朝中之事暫由孤來打點!你若沒有要緊之事,就安心呆在椒房殿,不要去打擾湛兒!”
賀蘭冷玉心中疑慮,霍塵澤逃走一事,簡墨問竟不追問,越是如此,賀蘭冷玉的心中越感到不安。簡墨問離開之后,她依舊朝甘泉宮走去。
甘泉宮門口有侍衛把守,賀蘭冷玉抬腳進入時,被侍衛阻攔,江德南聽見動靜,從殿中出來,“皇上龍體欠安,太后命好生安養,不得任何人擾亂,還請皇后殿下回去吧!”
賀蘭冷玉疑惑道:“皇上龍體再怎么不適,終歸是可以見人的吧!除非……”她心中猛然一驚,心中忖度道:“簡墨問不命人去見皇上,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皇上根本不在甘泉宮!”
賀蘭冷玉喚江德南至一旁,低聲道:“宮中發生政變,先帝是如何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身為先帝身邊的老奴,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氏的江山旁落他人嗎?簡太后執政,這是要效仿呂后!”
江德南默然片刻,眼圈微微泛紅,許久方開口道:“皇上不在甘泉宮……”
“孤果然沒有猜錯!”賀蘭冷玉目光流轉,她忽然打了一個寒噤,戰栗著身子,嘴唇有些發抖,“難道……”
賀蘭冷玉恍然明白一切,心中悵然不已,苦笑著轉身離開,“難怪簡太后不過問霍塵澤逃跑一事……”
賀蘭冷玉覺得身子一軟,腳上沒了力氣,未回過神便倒在了地上。江德南一驚,忙命侍衛送回椒房殿,并請太醫為其把脈,太醫稱并無大礙,只需好生靜養便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