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墨問穿過兩旁長長的走廊,止步于殿門口,略愣了愣,嘴角閃過一絲冷意,邁步走入殿中,挑眉道:“好一個’可憐桃花面,日日見消瘦‘,想來你的‘消瘦’恐怕不是為了皇上吧!”舞傾城一怔,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眸看向門口,看清簡墨問的模樣后,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夫人好大的膽子!連皇上的旨意都敢反抗,竟然偷偷來瞧我?”
簡墨問柔聲道:“那是自然,若我不來瞧妹妹,恐怕再也不會有人來瞧你了!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兒,桃夭已被皇上放出宮了,而且她再也不會說話了,再也說不出指使她的人是誰了!”舞傾城蛾眉緊蹙,身子一震,急切道:“那皇上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妹妹做的?”
簡墨問似笑非笑地看向舞傾城,無奈道:“可不是嗎?不過我相信你妹妹是冤枉的!你可知道皇上為何會把桃夭弄成一個啞巴嗎?”舞傾城低眉看向案上的一根根琴弦,沉默片刻,狠狠道:“因為那個人是皇后對不對?”
簡墨問大笑幾聲,婉聲道:“妹妹就是聰明!蕭婉月只讓一個宮女就可以害死你妹妹,并且讓你失寵,我可怕極了,如今你和我可都是一條藤兒上的螞蚱,不過只要我們聯手,我相信一定能扳倒皇后,到那時候,你不是就可以為你妹妹報仇了嗎?”
舞傾城冷笑一聲,會意道:“你想利用我除掉皇后?然后你再取而代之,又除掉我?”簡墨問含著淡淡的笑意,眉毛擰至一處,表情略顯夸張,撇嘴道:“妹妹說話怎么如此不中聽呢?我可不是那等妒婦,你細想想,等皇上駕崩之后,若是蕭婉月那個賤人當上太后,你說她會給你我留一席之地嗎?”
簡墨問低首輕輕撫摸腕上的玉鐲,陰險一笑,“若是我們一起扳倒她,到時候無論你我哪一個成為皇后,我相信都會給彼此留一條活路的!”
舞傾城思量片刻,揚起眉毛問道:“可是如今我被關在這里頭,都不知道外頭的天空是什么顏色,怎么和你聯手?”
簡墨問用袖子掩唇笑道:“這有何難,不是還有我呢么?我自然會想辦法讓皇上解除妹妹的禁足,而且妹妹還會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
舞傾城急切地問道:“有何辦法?”簡墨問輕移蓮步走至舞傾城身側,伏在耳邊輕語幾句,舞傾城神色猛然一凜,旋即復平靜下來,她驚疑地盯向簡墨問,簡墨問輕輕吁出一口氣,正色道:“放心吧,這一切,本夫人自會安排妥當的,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不然會被人
懷疑的!”
簡墨問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駐足道:“我說的妹妹可都記下了?”舞傾城微微點點頭,目光呆滯,未曾不語,簡墨問含著笑意離去。
舞傾心一事及銀花被害死一事,宇文凌徹因桃夭的招供,對蕭婉月產生嫌隙,便不大到椒房殿去走動。這一日,簡墨問陪同宇文凌徹在上林苑散步,苑內楊柳垂岸,湖中菡萏爭相斗艷,遠遠望去白里泛紅一片,如同一個個羞紅臉的姑娘,蜻蜓纏繞其中。
宇文凌徹和簡墨問走至湖心亭下,宇文凌徹無意低頭,看到地上有一支金簪,他俯身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細瞅了片刻,溫言道:“也不知是哪個妃嬪的,丟在了這里?”簡墨問只瞥了一眼,含著淡淡的笑意,“妾身瞧著這個簪子倒像是舞容華的!”
宇文凌徹微微一愣,目光投向湖中正自盛開的荷花,緩緩閉上了眼睛,荷花的清香隨著微風任意飄蕩,縈繞四周。許久,宇文凌徹微微睜開雙目,口內淡淡道:“朕記得那日在淮陽王府初見她姐妹倆,是那樣的明艷,就如同這湖中盛開的荷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朕猶記得那曲’最不堪離紅別瘦。離恨萬種終歸土,淚事浮云雨不完。殤曲終人散,嘆花開花謝,撫初上枝頭花,朱砂淚已沒有顏色……‘只是如今時逝世易,一切都變了,她們也都變了……”
簡墨問含著極有分寸的笑意,柔聲道:“佛門有句話叫風未動,旗未動,而是人的心在動。其實世間的一切都未曾改變,只是漸漸地,人老了,心也就老了……”宇文凌徹回頭看向簡墨問,簡墨問回之以淡淡的笑容,宇文凌徹輕輕中吁出一口氣,“是啊,是心老了……”
一縷冷風吹來,平靜的湖面頓時波光蕩漾,簡墨問斂了斂衣裳,柔聲關懷道:“這里風大,皇上還是回宮吧!”宇文凌徹點點頭,“你身子也弱,我們回去吧!”兩人順著一條羊腸小道朝甘泉宮的方向走去。
路過猗蘭殿,忽見門內跑出一位宮女,她神色慌張,急匆匆地跑來,差點兒撞到簡墨問的身上,簡墨問罵道:“糊涂東西,這么火急火燎的作死么?”
那宮女嚇得直跪倒在地上喊“夫人息怒”,宇文凌徹正聲道:“你這等著急是出了什么事兒?”
宮女深垂臻首,低聲道:“回陛下的話,舞容華連日不曾進食,直嚷著頭暈目眩,而且嘔吐不止,適才又無緣無故地暈倒,奴婢嚇得沒了主意,正欲去請求皇后殿下的意思!誰知差點撞到了夫人的貴體上,奴婢該死,求陛
下饒命!”
簡墨問聽了宮女的話,斥責道:“舞容華連日身子不適,怎么不早去回稟,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去請太醫來!”宮女忙從地上爬起來去了尚藥局,宇文凌徹不假思索地進了猗蘭殿,簡墨問眉心微微一動,嘴角的笑意輕輕綻放。
宇文凌徹快步趕到殿中,舞傾城暈睡在床上,臉面蒼白,血色全無,幾日不見,舞傾城已消瘦許多,他將舞傾城攬在自己懷中,輕輕喚她的名字,簡墨問和李太醫也進入殿中,宇文凌徹著急道:“快瞧瞧,是怎么了?”
宇文凌徹把舞傾城的頭輕輕放在枕頭上,李太醫過去為舞傾城把脈,片刻之后,李太醫徐徐說道:“回陛下,舞容華的脈相如珠走盤,喜脈無疑,恭喜陛下,舞容華怕是有喜了!”
聞此語,宇文凌徹又驚又喜,他的口吻極和氣地問道:“果真的?”李太醫肯定地點點頭。這時,舞傾城微微睜開雙眼,看到宇文凌徹坐在自己的身邊,猶如在黑暗中爬行找到了一絲光明,她爬起來氣息喘喘道:“陛下,您終于肯見妾身了,妾身不會在做夢吧?”
“你沒有做夢,快躺下,太醫說你有了朕的孩子,你要好好休息才是!”宇文凌徹柔聲關懷道。
舞傾城聽后身子微微一顫,欣喜道:“這是真的嗎?”宇文凌徹點點頭,簡墨問欠身道:“妾身賀喜陛下,賀喜傾城妹妹!”
宇文凌徹笑道:“是啊,近來宮中一直被陰霾所籠罩,如今也該喜慶喜慶了,江德南!”江德南上前俯首道:“奴才在!”
宇文凌徹朗聲道:“傳朕的旨意,取消舞容華的禁足,擇日封為婕妤!”一語未了,蕭婉月也來了,宇文凌徹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淡淡道:“皇后可都聽見了?”
蕭婉月欠身行禮如儀,“都聽見了!”簡墨問嘴角輕揚,冷笑道:“皇后殿下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莫不是有千里眼和順風耳在身旁伺候不成?”語罷,“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蕭婉月對此嗤之以鼻,絲毫不理會。
宇文凌徹問道:“皇后沒有什么異議吧?”蕭婉月勉強笑道:“陛下的意思,妾身怎會有異議呢,妾身也是這樣想的,宮中昭儀之位懸空無人,妾身正想著讓傾城妹妹補上,沒想到陛下倒先說了!”
宇文凌徹一怔,淡然道:“如此甚好!”
他又安排幾名宮女太監負責舞傾城的起居飲食,諸事妥當后,江德南急匆匆進來回稟道:“陛下,大將軍及各位重臣有要事在未央宮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