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飄起雪花,裹挾著沉重氣息的雪,帶給這座皇城揮之不去的陰霾,它似無形無影的詛咒,籠罩在整個皇城的上空,壓抑在它之下的人們無法綻放他們的笑容。
“殿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琦痕搓著手哈著氣跑入殿中,臉頰凍得通紅。
宇文靜雪在箱子里翻她以前穿過的舊衣服,似乎是在找尋什么東西,她對琦痕的話置之不理,將箱子中的所有衣服都翻出來后,方問道:“琦痕,我那件大紅的呢?”
琦痕先是一怔,隨即撓撓頭,盡力回想,突然,她的眼睛中的眸光一亮,“是了,當初去慧明庵時,殿下硬是帶去了,不過去慧明庵的所帶之物,奴婢已經全部收回來了,這就去找!”琦痕走到一個角落,她打開地上的箱子,很快從箱子中翻出了那件衣服,拿到了宇文靜雪的面前。
宇文靜雪將衣服拿在手中輕輕摩挲,她猛然記起宇文璟玹曾說她穿上這件衣服特別美麗,她的神色漸漸變得陰郁暗淡,她將衣服穿好,系好披風上的帶子,朝殿外緩緩走去。
走出殿門,那棵公孫樹赫然出現在宇文靜雪的眼前,她走到樹底下,抬頭看著高大的樹干,上面全是積雪,零零落落的留有幾片枯葉。她撿起地上被雪覆蓋的一片殘葉,拿在手中細細觀看,忽聽見身后有人嘆道:“那是公孫樹,它最美的時刻是在初冬枯萎飄落時。”
宇文靜雪驚喜地轉過身,卻是衛峻熙,宇文靜雪的有些失落,她輕輕道:“三哥也曾這樣說過……他還說公孫樹的美是在即將死去的一刻,這種美有點悲涼……”
衛峻熙輕抹一笑,拍了拍宇文靜雪的肩膀,寬慰道:“好了,別難過了,快走吧!我已命人將蕭子忠帶至了殿外!舅舅剛下朝,此刻正在宣室殿里!”
“那我們直接去宣室殿!派人去請簡昭儀和舞婕妤!”宇文靜雪吩咐道。
“諾!”琦痕忙派小宮女去請她們。
兩人轉身朝殿外走去,琦痕跟在他們身后,頭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他們要做什么,只是一味地跟著他們,也沒有多問。
宣室殿中,宇文凌徹伏在案頭沉思,表情無比的沉重,忽見宇文靜雪和衛峻熙走來,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宇文靜雪理直氣壯道:“有時事情遲早都要面對,躲也是躲不掉的,我當然是來為父皇排解煩惱的!”
“哦?”宇文凌徹意味深長地盯著宇文靜雪,他笑了兩聲,“看來朕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一語未了
,簡墨問和舞傾城也走入殿中,二人欠身行禮,待她二人入座后,宇文靜雪方道:“兒臣今日是有要事稟奏,事關重大,牽連甚廣,所以我想請父皇派人去昭臺殿把皇后接過來!”
簡墨問和舞傾城互相交換眼神,宇文凌徹直言道:“去請皇后來!”
江德南去昭臺殿請來蕭婉月,只見她穿著簡陋,面色蒼白,消瘦了許多,額頭上似乎多出了幾道皺紋,她一入殿便跪下道:“陛下,妾身終于再見到你了!”
宇文凌徹輕哧一聲,不屑道:“起來吧!”宇文凌徹將臉轉向宇文靜雪,疑惑道:“究竟所為何事?”
宇文靜雪大聲朝殿外喊道:“帶刺客!”殿外幾個侍衛將蕭子忠押了進來,蕭子忠跪倒在地,求饒道:“求陛下饒命!”蕭婉月看清蕭子忠的臉面后,心中猛地一驚。
宇文凌徹狐疑地盯著蕭子忠,宇文靜雪溫溫吞吞道:“我在回長安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他們皆被峻熙哥哥所殺,只留下這一個活口,在他身上搜出來了這個金釵,我想父皇一定認得吧?”
宇文靜雪又從腰間拿出一個手帕,手帕內包裹著九鸞金釵,她將九鸞金釵交給江德南,江德南送到宇文凌徹的手中,宇文凌徹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片刻,方道:“九鸞金釵?這是西域進貢來的,只有一對,記得當時朕把它給了皇后!”他將頭轉向蕭婉月,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蕭婉月吞吞吐吐道:“沒錯,是給了妾身!”宇文凌徹神色頓時大變,目光兇狠地瞪視著蕭子忠,厲聲道:“那它怎么會在刺客的手里?”
蕭婉月一臉驚慌,“妾身不知道,求陛下明察!”
“父皇先別著急!”宇文靜雪輕聲一笑,指著蕭子忠道:“父皇恐怕還不認得他吧?他就是皇后叔父的兒子,蕭子忠!”
“朕略有耳聞……”
宇文凌徹沉穩地開口道。
宇文靜雪流轉的眼眸一斜,朝蕭子忠道:“說吧,把你那日所說的話,盡數告訴我父皇!”
蕭子忠轉頭看了一眼簡墨問,簡墨問眼眸一瞥,低頭玩弄著胳膊上的玉鐲。蕭子忠小聲試探道:“那日,皇后叫我進宮,命我行刺公主,她說斬草要除根,我無意間看到了九鸞金釵,因我當時喜歡萬花樓的一個姑娘,便向皇后求來欲送給她,皇后說,九鸞金釵本是一對,還有一個不見了,既然我喜歡,就送給我了。”
蕭婉月激動地站了起來,他指著蕭子忠罵道:“你胡說什么?孤何時派你去刺殺靜雪?”
“斬草要除根?好一個斬草要除根!”宇文凌徹冷笑一聲,他極力掩藏住心中的怒火。
“陛下,妾身沒有將九鸞金釵賞給他,不過確實丟了一個,妾身怎么找都沒有找見,恐是被哪個宮女拿了去也未可知……”蕭婉月苦口替自己洗白。
“沒錯,確實丟了一個。”宇文靜雪從腰間拿出另外一個九鸞金釵,舉在眾人眼前,“不過它現在也我的手里!”
蕭婉月露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喜道:“靜雪,你是從哪里找見的,孤命人尋了好久,都沒有找見!”
“找見?”宇文靜雪冷哼出聲,目光狠狠地盯著蕭婉月,口中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是那日在昭陽殿的枯井旁,趙含玉的宮女菱櫟給我的,她說趙含玉不是自殺,是被你殺死的?菱櫟也是你殺的吧?枯井里的尸體也是你放進去的?舞傾心也是你設計誣陷的吧?”
蕭婉月渾身哆嗦著,聲音有些發抖,都有點結巴了,“不是我……不是我……陛下,真的不是我……”
簡墨問邪魅的眼眸中陰險無比,她輕輕扯了扯嘴角,溫溫吞吞道:“果然是牽連甚廣啊,不過說這么多,倒讓人無從查起,過去的我們暫且不追究了,不如先把眼前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了,我想一切真相恐怕就浮出水面了!”
宇文凌徹緩緩地閉上雙眼,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忘卻這些煩瑣苦悶,他睜開眼睛,目光掃視眾人,無奈道:“簡昭儀所言極是!”
“只是陛下,我們不能聽信蕭子忠的一面之詞,萬一是他誣陷皇后,那豈不是冤枉了皇后?”簡墨問從善如流地開口,眉宇間都是戲謔,“蕭子忠,本夫人問你,既然你說這金釵是皇后賞你的,那你拿什么來證明它不是你偷的,而是賞的?”
舞傾城冷哼一聲,眼神似嗔非嗔,“姐姐當真糊涂,皇后既然安排他去刺殺公主,這等機密大事,自然只有她二人知道了,難道還會再找個人去走漏消息嗎?”
“舞傾城,你休要信口雌黃!”蕭婉月橫眉冷對,兇狠道。
舞傾城瞪了蕭婉月一眼,沒有作聲,只是眼底笑意不減,甚至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熱茶。
“污蔑皇后,可是殺頭的死罪!”宇文凌徹一字一句道。
宇文靜雪的心中開始慌亂起來,心底暗自思忖:“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些,只聽信了他的一面之詞,若是他真的撒了謊,如此興師動眾地胡鬧一場,豈不大家無趣!”正當她為難之際,蕭子忠忽然開口道:“我能證明,我有人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