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數月,沒想到長安城的繁華依舊!”宇文靜雪輕輕嘆道,她猛然想起第一次和青女逃出宮時的情形,初到長安街,這里的一切對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更是新奇的。可如今,長安城的繁榮依舊,可她的心境卻變了,她回想起在宮外遇到霍塵澤,后來出宮又遇見了霍塵軒,不禁頗有玩味的搖搖頭。
“我都好幾年沒見過長安了,我對它的記憶,仍舊留在幾年前。”衛峻熙一邊打量著街道上的繁華,一邊感嘆道。
宇文靜雪無奈地搖搖頭,眼睛盯著懷中的錦盒,低聲道:“三哥,我們終于回到長安了……”
“你的愿望馬上就要實現了……”
馬車徐徐駛入宮門,停在未央宮前,衛峻熙命侍衛將蕭子忠關入牢房,他陪同宇文靜雪去見皇上。宇文靜雪的懷中緊緊抱著錦盒,臉色十分沉重,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個臺階,穩重而緩慢地朝甘泉宮走去。
宇文凌徹半臥在榻上閉目養神,簡墨問在一旁靜坐,舞傾城在珠簾后面輕輕地撫琴,宇文靜雪呆呆地站在門口,簡墨問察覺到一個黑影閃過,她謹慎地抬眸,看到宇文靜雪消瘦的身影,神色略有呆滯,她微微一愣,激動地流出眼淚,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靜雪?”
聞此語,舞傾城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從珠簾后走了出來,宇文凌徹猛然睜開眼睛,他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清宇文靜雪后,忙站起來驚喜道:“靜雪?真的是你?”
宇文靜雪撲到宇文凌徹的懷中,她的眼淚瞬間滾落,隨即跪倒在地,哭道:“兒臣不孝,請父皇責罰!”
衛峻熙跪下行禮道:“峻熙見過舅舅!”宇文凌徹忙將衛峻熙拉起來,打量道:“幾年不見,都這么大了?你爹娘如何?”衛峻熙微微一笑,“他們都好,當日母親不辭而別,心中悔恨不已,還請舅舅不要記掛!”
“好啊,都好,平安就好……”籠罩在宇文凌徹心頭多日的困擾終于消失不見,他見宇文靜雪依舊跪在地上,面無喜色,心中略微納悶,高聲詢問道:“靜雪,你跪著干嘛?快起來!”
宇文靜雪一動不動,似鐵打的一般,她呆呆地跪在地上,眼眸中的淚水直流。
宇文凌徹的目光移至殿門口,心中似有所想,狐疑道:“玹兒呢,他怎么不和你們一
起來見朕?”衛峻熙的神情肅然,他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宇文靜雪,大殿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簡墨問似乎已經猜到了幾分,她回頭望了一眼舞傾城,兩人交換了神色,沒有說任何話。
“怎么不說話啊?平日里不是挺開朗的嗎?”宇文凌徹皺著眉頭,心中有些不悅。
宇文靜雪將懷中的錦盒放在自己面前,哽咽道:“三哥他……他……他死了……”說罷,頓時淚如雨下。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宇文凌徹震驚萬分,他的腿有些發軟,在原地站不住腳,身形晃動了幾下,簡墨問和舞傾城忙上前攙扶住,簡墨問擔憂道:“陛下……小心龍體才是……”
宇文靜雪嗚嗚咽咽地哭道:“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過錯……”
“這怎么可能?”宇文凌徹身形一晃,后退了幾步,說話的聲音也一直顫抖不停,“你讓朕如何向你母妃交待啊……”話音未落,宇文凌徹突然咳嗽不止,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暈死在地上,眾人皆慌亂起來,簡墨問忙命去傳太醫。
衛峻熙扶宇文凌徹進入內殿,簡墨問慌忙跟了進去。舞傾城把跪在地上的宇文靜雪扶了起來,寬慰道:“你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以后要多陪陪他!”
太醫把完脈稱與上次一樣,無甚大礙,只需好生調養即可。聞此語,眾人皆放了心。須臾,宇文凌徹倏然醒了過來,宇文靜雪走至床邊,輕輕喚了一聲“父皇!”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宇文凌徹的眼圈有些發紅,他的神情恍惚,臉色蒼白,淡淡道:“朕什么事沒經歷過,都一把年紀了。”
舞傾心勸道:“陛下還是好生歇息片刻才是!”
“命人厚葬玹兒,朕這輩子,對這孩子虧欠太多……”宇文凌徹低聲嘆道。
“父皇對三哥很是疼愛,他的在天之靈也心安了……”宇文靜雪輕輕拭去眼淚,她悲痛萬分,思量片刻,低聲道:“父皇,您還是安心養病吧!兒臣也退下了……”
宇文凌徹慵懶地靠在坐榻上,閉目養神,“你一路勞乏,也困了,去休息吧!你們都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靜!”眾人聞言皆退去,隨著關殿門的一聲“吱呀”,一滴淚珠從宇文凌徹的眼角滾落,他心中積淀的痛,不是宇文璟玹的夭亡,而是在對生死看淡后,內心深處萌發的一絲悲涼勾起了他對衛昭儀的真摯情感,他唯有一個人獨自嘆息,卻無法挽回命中注定的分離。
宇文靜雪回到弢邑殿,琦痕滿面欣喜地跑出來,“殿下,你終于回來了!”兩個人抱在一起,宇文靜雪也笑道:“是啊,我回來了!”
入殿后,宇文靜雪疲倦地躺在床上,
不經意間問道:“琦痕,近來宮中沒發生什么事吧?”
“皇后被打入了冷宮!”
“什么?”宇文靜雪猛然坐起身來,略微驚愕道:“發生了什么事?”
“殿下,你還記得顧美人吧?”琦痕在一旁小聲說道。
宇文靜雪微微皺了皺眉頭,詢問道:“你說得可是那個和舞傾心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琦痕連忙點頭道:“沒錯,就是她!”宇文靜雪不解道:“她又怎么了?”
“原來她就是舞傾心,當日皇上賜死舞傾心,皇后并沒有讓她死,而是給她吃了一種什么藥,讓她失去了記憶。后來,皇后又把她獻給了皇上,可是不知怎的,顧美人漸漸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吳王大婚當日,她發瘋一般從孔雀臺跌落,墜樓而亡了。”琦痕不緊不慢地說道,“舞婕妤揪著這事不放,皇上卻并沒有要處置皇后的意思,只是把她安置在了昭臺殿,說是要派人調查此事的,只是再也沒人提過此事。”
“那是因為時機還未成熟……”宇文靜雪冷笑一聲,“皇后作孽多端,有些恩怨也是時候該了結了!”話音未落,她又轉念一想,擔憂道:“只是皇后出事必定對太子哥哥有所不利……”
“太子殿下他……”琦痕有些猶豫道。
“太子哥哥怎么了?”宇文靜雪睜大了雙眼注視著琦痕。
琦痕吞吞吐吐道:“太子欲調戲舞婕妤,被皇上親眼看見,已經關入禁苑了!”
“什么?”宇文靜雪渾身一凜,厲聲道:“怎么可能?太子哥哥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
琦痕的目光小心地掃視周圍,她伏在宇文靜雪的耳旁低語道:“宮中有傳言說,是舞婕妤設計陷害太子殿下的,不然天底下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偏生被皇上給撞見!”
宇文靜雪睡倒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屋頂,黑壓壓的一片,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她猛然想起趙含玉說過的話:“你們以為這里很美,無處不在的是金碧輝煌,無處不在的是瓊樓玉宇,可是在這金碧輝煌的背后卻是萬丈深淵,在這瓊樓玉宇的背后卻是無數的殺戮和對權利的欲望。”
“萬丈深淵……殺戮……欲望……”宇文靜雪的口中不斷地重復著這八個字,琦痕疑惑道:“殿下,你說什么?”
宇文靜雪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琦痕清純的面孔,又想起在萬花樓初見舞氏姊妹的情景,可如今,時過境遷,這一切都變了,沒錯,是欲望,欲望讓一切都變了。
“你去再添些炭火來,我有些困了。”宇文靜雪失落道。
琦痕輕輕一笑,忙去給火爐里添炭,不在話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