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繹走后,她呆坐在原地無法抑制地抽泣。她一個人坐了許久,直到兩腿渾然失去了知覺。之后的事,她在朦朧中也記不清楚了。唯一清晰的是賀徽擔憂的眸子和溫熱的手。半睡半醒之中,他牢牢背起了她一步一步穩穩的緩緩的走著。昭佩趴在他略為消瘦的背上,卻有著莫名的心安。也許至今,唯一還留在她身邊的,除了含貞子夜如畫,就只有他了——這個萍水相逢卻刻骨銘心的賀徽。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窗邊帳幔上,一格格的陰影在不斷的變換著。昭佩眼睛有些腫,腦袋也依舊不甚清明。她撩開了重重帳幔,看見了子夜。
“貞兒呢?”昭佩揉著腦袋起了身。
“小姐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也不見。”子夜回道,猶豫了半晌又說道,“小姐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吃飯………這怎么辦?”
昭佩沉默著拾起了梳妝鏡前子夜提前備好象牙簪在發間比劃了幾番,淡淡說道:“沒事,讓她一個人靜靜吧。她會想通的。子夜,如畫這妮子呢?”
子夜笑道:“還沒起呢。”
昭佩撇著嘴半是嘲諷半是欣慰:“如畫這也三十多了,終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就讓她歇著吧,沒事熬些補品給她。”
子夜頷首,而昭佩忽然轉頭笑著看她,有些曖昧:“子夜你呢?”
“嗯?”子夜一愣,沒反應過來。
“子夜也不小了………我想你這么大時,含貞都已經十五歲了。子夜你和說說有沒有遇見什么喜歡的人,若是有,我就做主了。”昭佩含笑望著她,“你說賀徽如何?他到現在也沒有婚娶呢。”
子夜聞言,臉頰不明顯地紅了,垂下頭喃喃說道:“王妃你別在這里亂點鴛鴦譜了,子夜只想一個人好好伺候王妃,其他的什么也不想了。以前若不是王妃,子夜早就沒了。”
昭佩見她這般,倒是啞然了不知該說些什么,訕訕笑了笑兀自坐下來梳頭。門外傳來賀徽的聲音:“王妃,小的可以進來嗎?”
子夜將頭吹得低低的,有些不自然。顯然方才的話入了子夜的心,昭佩沖她揶揄一笑,揚聲回道:“進來吧。”
門“砰”地一聲就被推開了,賀徽進來又馬上又關好了門。一臉的凝重,讓昭佩不由得也跟著憂心起來。
他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昭佩:“王妃,方才東門客棧的掌柜的親自來送信,說是從京城來的人給您的。好像是…….徐府的人。”
“徐府”!這兩字讓昭佩渾身一顫,不做他想將那信箋奪過來慌慌張張就拆開了。她的手一直在顫,讀得急切之極。
忽而滿臉濕意泣不成聲,賀徽站在身側瞥了幾眼眉頭便皺在了一起。昭佩驀得抬頭望著賀徽和子夜,激動地喃喃著:“哥哥還活著,他還活著。”
“可是王爺很早之前就已經接到了消息說…….徐府的人已經全部……..這其中是否有詐?”賀徽有些不敢確定。
昭佩又仔細看了一遍:“這個筆跡的確是哥哥的沒錯。他說他現在住在東門客棧里,我應該去看看才是。”
子夜卻馬上反問:“既然大少爺來了荊州,為什么不到王府這里來,而是讓王妃你出去見他。這難免有些蹊蹺。”賀徽連連點頭稱是。昭佩看著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嘴角含笑卻又正經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一定要去的。子夜,你和我一起去。”說罷就開始準備行頭了。
賀徽上前一步說道:“我也去。”
昭佩瞄了他一眼,說道:“不,我和子夜去就夠了。三個人太惹人眼了。還有……這事暫時不能讓王爺知道。”
賀徽還想說什么,可畢竟了解昭佩的性子。只要是她下了決心做了決定,任何人都是說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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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客棧門前人來人往。昭佩與子夜站在門口也不說進去也不說要走,客棧跑堂的在門口等著觀望著,也不知道是上去迎呢還是就這么冷落著。
昭佩手里緊緊攥著那張信箋,上面寫著上房第十八號。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走上了前,那小廝連忙迎了上來笑盈盈道:“二位貴客這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啊?”
“我們是來找人的,你知道天字房十八號的客人是哪里來的?”昭佩走上前問他,眼睛卻一直望著店里的客人。
“哦,您說的是十八號的。小的可以帶您去。”說著便走在了前頭,滿臉都是獻媚的笑容。昭佩與子夜對望了一眼便跟了上去。
那小廝七拐八拐在一處極為僻靜的客房門口停住了,笑盈盈作揖說道:“這間就是了,那客人應該還在。您自己進去吧。”昭佩淺淺一笑吩咐子夜給了些閑散銀兩。
昭佩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子夜在一邊小心問道:“不在嗎?”
門并沒有上鎖,昭佩手下用勁就“吱呀”一聲開了。
屋內擺設整潔,桌子上還燃著熏香。昭佩慢慢跨進去卻見不到人,便出聲詢問:“哥?是你嗎?”子夜緊緊拉著她跟進來,昭佩忽然感到哪里有些不對,好像…….走進了獵人的網里……..然而已經晚了。
頸上一陣刺痛,她下一瞬便墜入了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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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沉,書房內的燈火依舊亮著。屋內只有陳霸先和蕭繹,蕭繹蹙著眉頭面對著桌上一攤的公文一言不發,而陳霸先卻帶著薄怒說道:“這個王僧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出兵。他說是因為軍餉不到位?我看他就是故意拖延時間。”
話到這里,蕭繹驀得抬頭,深眸里閃爍著難辨的光。
“王僧辯…….”他嘴里念叨著這個男子的名字,忽然輕笑起來,叩著桌面說道:“傳我的指令,徹其軍銜押入大牢。”
陳霸先嘴角揚起了不易察覺的微笑,作揖道:“末將領命。”
這廂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未通報就看見如畫與賀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賀徽的聲音有些顫,急切而自責說道:“王爺,王妃她……失蹤了。小的懷疑……是被人劫了。”
蕭繹聽罷,眉頭緊蹙,手下不自覺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