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華麗的宮殿,飛閣重檐,氣勢恢弘。華燈寶炬,九霄霓虹,一派奢華旖旎風(fēng)光。
身著青衣的婀娜宮娥手提著金黃與朱紅的精美宮燈,領(lǐng)著身后的男子一步步走向喧鬧的大殿。
他的黃色衣裳在那暖色曖昧燈火下就像是就像是盛開的花,袖口和襟邊鮮烈的黑色紋飾就像是花瓣卷曲的陰影。他的身姿寒峻而峭拔,昭示著某種與生俱來的威儀。宮娥偶爾偷偷的回身望他,只見他淺褐色眸子里始終存留著溫存笑意。見她看著自己,男子便友好地點(diǎn)頭微笑。宮娥不禁臉上微紅,匆匆回身再不敢心有他念。
他走幽長的長廊走到了正殿,一室笑鬧在一聲:“使臣大人到!”后肅然無聲了。他微笑著昂首進(jìn)了大殿,含笑的眸子緊緊盯著坐在高位上的玄衣男子。
兩人目光相交,蕭繹不過是微微頷首,深邃的目光沒有泄露出一絲的思緒。他筆挺地立著,默默等著他走上來。他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認(rèn),那個人的確有王者的氣勢和風(fēng)范。
他一步步穩(wěn)穩(wěn)妥妥走上臺階,在蕭繹面前站定,也不屈膝行禮,簡單的禮節(jié)后便朗聲:“見過陛下,臣帶吾王的話向陛下問聲好。祝貴國四方安定,百姓安居。”
蕭繹的薄唇微抿,那墨色彈花的錦衣上繡著飛金夔龍散著泠泠的氣息。他也不追究來人的驕傲自大,淡淡道:“宇文丞相別來無恙。借丞相吉言了。來人,賜座。”
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宇文泰。魏的丞相,或者可以說是魏真正的統(tǒng)治裁決者。梁國雖實(shí)力不比魏,可是宇文泰知道,只要有蕭繹,這梁國的實(shí)力就不知今日可以估算的。果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宇文泰淡笑著理了理衣衫翩然坐下,蕭繹揚(yáng)手,便又是一陣陣笙歌絲管。韶樂飄揚(yáng),舞袖徐轉(zhuǎn),透過飛舞的霓裳紅袖,耀眼的輝煌下流露出的卻是那洗劫一般空空如也的心。
宇文泰始終勾著唇悄然無聲打量著這表面上的奢華和盛大,目光不由自主劃過臺下臨坐的一排排賓客。坐在前頭的是皇室,蕭家除了蕭繹的這一支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了,座上的都是蕭繹的妃嬪皇子。他掃了一眼,不由得嘆道:“貴國真是人杰地靈啊,這女子生的各個都是國色天香嬌柔攝魂的。”、
蕭繹淡淡一笑:“宇文丞相若是喜歡,朕可以送你一批。”
宇文泰聽了擺擺手:“怕是無福消受了。美人,只看就好了。”他說著便轉(zhuǎn)頭看著舞臺上含情脈脈的舞姬,似在感嘆賞花。就在這時又聽人傳報:“徐妃娘娘、昌益公主到!”
宇文泰聞言輕晃著手中杯盞舉目望去,就見有兩人款款邁進(jìn)了大廳。其中一個年輕女子身著五色霓裙,纖飄如同驚鴻。正是含貞。
而她身側(cè)的昭佩,三重交疊的緋色衣領(lǐng),裙擺在身后拖曳著松綠的波紋。用黑色絲線編成的高髻上簪著纖小的金飾,隨著她的腳步閃動卻看不分明。涵煙眉色含黛,色卻清澄。她淡漠的笑意已經(jīng)并非時下流行的衣飾在這一派奢華輝煌中微微顯得有些不符格調(diào)。
她冷眼看著這些喧鬧,似乎與自己渾然無關(guān)一樣。她的眼神,就好像愣愣站在高臺睥睨這世間的一切虛偽和殘酷。
宇文泰見了她忽然由衷地笑了起來。笑意里摻雜了些許意味不明的東西。
昭佩領(lǐng)著含貞走上高臺,微微垂眸屈膝行禮:“臣妾來晚了,還請陛下見諒。”語音不冷不淡。蕭繹也不惱,似乎習(xí)慣了一般抑或是不愿與之多費(fèi)口舌,也是淡然說道:“這位便是魏國來的使臣大人,宇文丞相。”
昭佩應(yīng)聲抬眸望去,對上那雙含著笑意的淺褐色瞳仁。先是一愣,而后波瀾不驚地裊裊施禮:“臣妾見過宇文丞相。”含貞見了他,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指向他,喃喃道:“這不是…….”昭佩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步子擋住了含貞已經(jīng)伸到半空中的手,笑盈盈地望向他們硬是把含貞嘴里沒來得及吐出來的字句給塞了回去。
宇文泰坦然道:“我就說過,總會再見到夫人的。不料竟是娘娘。”
蕭繹眼眸沉暗,面上依舊風(fēng)輕云淡:“怎的?丞相與朕的徐妃見過面?”他說“朕的徐妃”。昭佩有些僵,還是很有教養(yǎng)地保持著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淺淺笑道:“臣妾原先在揚(yáng)州城郊有緣見過大人一面,沒想到大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宇文丞相。臣妾倒是失禮了。”
宇文泰低低地不明意味地笑著,頷首之后并不再說什么。昭佩下意識看向了蕭繹,她從離開皇宮至今已有將近兩個月,在此之間沒有見過他。現(xiàn)在見到,說不上什么特別的感情。只是原先濃郁于心的恨意在遙光寺一行之后稍有減退。蕭繹迎上她的目光,眼眸深深,沒有一絲波瀾。
他的面容依舊是冷峻的,玄色的衣衫掩住他身上手上的血痕。可是昭佩觸目于他身后那把龍椅,卻覺得這金色越耀眼越華貴就越污穢越骯臟。昭佩吸了口氣,淡淡笑著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蕭繹默默擺了擺手算作應(yīng)允。
她抬眸轉(zhuǎn)身之際,余光卻瞥見宇文泰眼中沒有掩飾的興味和計(jì)量。就好像一個獵人,尋找到了捕捉獵物的絕佳方法。
昭佩迅速重新低斂了眉,由含貞緊握著手下了高臺。可她依舊可以感受到,他那雙說不明情感的眸子帶給她的冷熱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