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統領神族,天神族和神龍族為此爭吵了數萬年,直至雙方皆忍無可忍大戰一場,最后以天神族取勝告終。
神族除了天神和神龍,還有神秘的神獸族。數萬年前天神族與神龍族的大戰,許多人猜測神獸族會趁機坐收漁翁之利,然而直到天神族統領神族,神獸族也未有任何動靜。
神獸族子民不過百余,族居地址神秘,在神魔大戰時期,為挽救神族,除了婦女幼童,神獸族能上戰場的幾乎全部出動。
神魔大戰結束,神獸族首領連同神器茉沓鏡一起失蹤,其余族民傷亡情況不詳,由于沒有茉沓鏡的幫助,回不去族居的神獸族子民便遺留了下來,分散在六界各地。
世間傳言,神獸族是擁有最強神力的神族,至于到底有多強大就連天神族和神龍族皆無從知曉,不過天下間倒有一句話:茉沓鏡,獸紋佩,南極山,神獸門;開天書,辟地箭,了乾坤,復天地。
神魔大戰近萬年來,天界神位補全了七八成,天界的秩序逐漸穩定,然而眾神將平時沒表現什么,私底下卻對現任天帝諸多不滿。
神魔大戰時天界第三代天帝以神魂俱滅的力量救天下水深火熱于一時,當時其子不滿百歲,天神族為了盡快穩固局勢便讓各方面都尚未達到天帝水準的太子天絡草草登基。
這年新帝剛滿一萬歲,術法修為較于剛登基時雖長進不少,但要和前三代天帝比較,眾神將認為都是望塵莫及。
天帝本事雖沒有前幾任高,但面子排場倒是最講究的,即使眾神將再怎么不看好,他也畢竟是一天之帝,巴結拍馬屁什么的還是要跟上。
今個兒正直天帝大壽,塢崍山這邊蒼泠只帶了兩徒兒和拂夕前往天宮,拂夕見沙華興趣極大,便偷偷將她帶上。
天上甚少這般熱鬧,尚未接近天宮便已見許多靈獸牽著仙車趕來,拂夕瞧著傻眼,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這么多神仙和奇獸,就算與凡間仙臨城過節時比較,也是過之而無不及。
“小拂,過來拜見你大師伯。”
拂夕來到蒼泠身邊,只見面前那人身姿高挺,面相嚴肅,如果爹爹說過的兩個哥哥就是指他的兩位師兄的話,面前這人一定是比較刻板的大哥,不,準確說是爹爹的大師兄。
拂夕拜見了城閣,忽而聽得遠方有人高呼一聲:“爹——”
轉頭望去,一只五彩大鵬穿越重重仙車,向這飛來。
拂夕秀眉微蹙,一眼便認出了這只五彩大鵬。
待五彩大鵬靠近,上面那人一躍至城閣面前,對城閣道了聲爹,又對蒼泠喚道了聲玄木師叔。
感覺到拂夕異樣的眼光,城乾望過去,眼底的不善轉瞬即逝,隧道:“想必這位便是空拂師妹。”
拂夕愣了愣,立即道:“空拂見過師兄。”
天帝自小要習的東西甚多,傳授他各方面知識的師父加起來也有十余,城閣是三大護位之一空綺山的掌門,在天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已受命傳授天絡修煉之術,是在神魔大戰幸存下來的眾神仙中呆在天帝身邊最長的一個,在天界名聲頗高。
在仙門中,空綺得道成仙的弟子數量歷來排行第一,再加上城閣的名望,空綺無疑是最受修仙弟子向往的仙門,所以即使空綺山每期招收弟子比其他門派更多,但與前來報名的人數對比也不過千分之一。
此次天帝大壽,城閣領著徒弟二十余人前來,陣勢比拂夕他們強大太多。
一番寒暄后城閣那隊人馬先行離去。
拂夕拉來空拾,詢問剛才那位“師兄”的事,空拾告訴她,他是玄麒神尊的兒子城乾,拂夕又問到大師伯的本名,在聽到空拾說出城閣二字時,拂夕略一晃神,有些事好像有點明白,卻又不甚明白。
如果族長的死真與他們其中一人有關,她要怎么辦?她能怎么辦?
突然想到影安,被惡怪吞食的□□又能否進入輪回,投胎轉世。
“小丫頭,讓師叔看看。”
正要入席,卻被一紫衣神女攔下。
師叔?對了,她還有個玄雀師叔。眼前這位素紫長衫、流云髻的仙女便是壞師伯口中行蹤不定的玄雀師叔吧。
“師叔!”拂夕覺得這師叔長得一張和娘一樣別致討喜的臉,甚是親切。
“乖,這個送你。”雀吟幻出一串糖葫蘆遞給拂夕。
拂夕樂滋滋地拿起糖葫蘆就是幾口。
“怎么一回來就找這丫頭?”蒼泠走來對雀吟道。
雀吟也不看他,語氣冷漠:“雖然不清楚你們要做什么,但也請你們看在玄狐師兄畢竟與你們曾經同門的份上,對這孩子寬恕些。”語罷遁跡而去。
不是很理解師叔的話,拂夕怔怔地望向蒼泠,卻只見蒼泠平淡道:“入席吧。”
壽宴設在天宮的境花園,這里遍地鮮花,五彩繽紛。賓客陸續入席,若是凡人,一眼望去,這賓客席就如同汪洋般,望不見盡頭。
與約定時辰,天帝遲了整一個時辰才到。天帝今日金袍玉冠,熠熠生輝,然而看在拂夕眼里卻有幾分失落。
這是拂夕第一次親眼瞧著天帝,原本想著一天之帝應該是高大威武,莊重肅穆,睥睨眾生,可是眼前這位好似摞了一身金子的人怎么看都與自己心目中的天帝相差甚遠。
空拾將一碟粉色透明糕點放至拂夕面前,“小拂,這是以仙果制成的雪櫻糕,細膩爽口,吃了對靈體好。”
拂夕夾起一塊放進嘴里,滿滿一口咀嚼起來:“師兄,好吃!”
空拾笑了笑,又取來幾碟給她。
拂夕吃著,不自覺地望向前方的蒼泠,當她望過去時,蒼泠正隔著中央的舞臺與對面的海月四目相對,拂夕嘴上的動作更加兇狠起來,不一會兒面前就已經摞著好高一列碟子。
仙女樂舞不停,賓客席上眾神仙舉杯互敬,天帝早已融入其中,與大家醉成一片,壽宴在各種嘈雜聲中持續舉行。
拂夕正欲喚出沙華,卻發現人已不見,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是在什么地方把她弄丟了。
拂夕出了境花園,在來時路上四處尋找,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知覺,再醒來,自己已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四周皆是石墻,狹小的空間一片漆黑。
拂夕想利用術法逃出去,但畢竟能力有限,所有術法使過一遍后,皆無用。
手掌中的藍色小花猶如一團火焰,傳音符立即在手心里化成灰燼,蒼泠飲完杯中酒,遁跡而去。
“今日是天帝大壽,你不該挑這個時候。”離開壽宴的蒼泠屹立在一座高峰頂頭,神姿翩然絕塵。
“沒想到你收到我的傳音符,這么快就來了。”懿瑄屹立在另一高峰頂頭,身披錦繡衣袍,傲然挺立。
“我們之間的事與小拂無關,你且將她放了。”
“我隱去了她的靈氣,任你神術再高,一時半會兒也算不出她在哪。蒼泠,以前你總礙著我的身份不肯在我面前全力出擊,現在我就想和你好好打一場,我倒要看看你個神尊到底有多少本事。”
語罷,懿瑄握住長刀,施一移魂刀術向蒼泠直劈而來。
雖四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但剛才壞師伯的聲音卻十分清晰地傳入耳里。
拂夕盤膝坐下,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想辦法離開這里。
山峰之間,兩道仙氣在相互抗衡,直到海月及時趕來,這里才得以平靜。
“瑄兒,向玄木神尊認錯。”
“我不!”
這件事也不知發生過多少次,海月只記得懿瑄第一次挑戰蒼泠是在他剛滿百歲的時候。
懿步三王子懿瑄百歲生宴請了不少神仙,那天是海月和蒼泠斷絕關系后第一次見面。
明夜亭內,海月斟酒,蒼泠飲酒,默默無語。
出來找母妃的懿瑄正巧路過明夜亭,那次也是懿瑄第一次見蒼泠,然而那眼神卻像對幾世的仇人,下一秒便見他握起移魂刀向蒼泠襲擊。
懿瑄那時的移魂刀術出生茅廬,蒼泠只是微微抬起一掌就將他制下。
后來只要懿瑄和蒼泠碰面,就免不了一戰,懿瑄的神術長進很快,雖然與蒼泠還有一段差距,但與他上面兩個哥哥相比,并不遜色。
當初嫁給懿歩龍王是一時之氣,這么多年,海月只在大婚那晚與他共處一室,沒想到一次便懷上了懿歩龍王的孩子。
在懷懿瑄時海月做過無數次掙扎,想過扼殺肚子里的龍子,也想過獨自離開,再把孩子生下來。后歆龍王正巧在那時趕來,與她談話。
后歆在神魔大戰后兵力大損,彭璃覬覦后歆領地多年,若沒有懿歩暗中幫忙,只怕后歆遲早要面臨一場大戰,屆時鳳妃再在懿歩龍王耳邊多說幾句,懿歩要是與彭璃聯合一起前后夾擊后歆,整個后歆恐怕要面臨毀滅的境地。后歆龍王又告訴她,就算她多么記恨這個爹,也要為她從小長大的后歆多想想,那里不只是她的家,還有她的娘和一大群弟妹。
海月本來都做了不顧一切離開神族的打算,可是任她再狠心,也不能真以全族安危換得個人的自由。再者,她從來沒放下蒼海殿上的人,若一走,再見一面只怕更難。
海月在懿歩生下懿瑄。懿瑄自小聰慧機靈,深得懿歩龍王喜愛,然而與海月卻不似平常母子,別家母親都喜歡把幼小的孩子抱在懷子疼著哄著,懿瑄只覺得自己和母親之間似乎總隔著一堵墻,他多想砸破這堵墻,幾千年來卻從未成功。
山峰頂上,懿瑄收起刀,面容堅定異常:“母妃,終有一天我會打贏他!”
“師伯,師伯,我在這!”山巒間突然傳來清脆的女聲。
拂夕心下大樂,覺得自己這一年果然沒白努力,身上的限制咒竟然就這樣被她沖破了。然而她哪知懿瑄在她身上施的是消靈術,只是時間到了,術法自然消失了而已。
小拂。蒼泠轉瞬已至拂夕身前。
蒼泠見她沒事,安下心,隨即帶她離去-,
氣候漸涼,萬物表層皆籠著薄薄輕霜,藍白紗衣在寒風中翻飛,海月仰著下頜,眸色倔強,神情迷離。
遠處,五彩祥云上,兩抹背影逐漸模糊,最后全部消失于茫茫天際。
回境花園路上,拂夕在冥花池見一雙鬟歸云髻女孩,正是沙華。
沙華旁邊有一仙人,黑袍玉冠,拂夕認出是城閣的兒子城乾。
“小華。”拂夕喚道。
沙華抬頭一見是拂夕,笑道:“姐姐!”
拂夕在沙華面前著落,先對城乾道了句:“空乾師兄怎么會和小華在一起?”
城乾無惡意地笑道:“小華迷了路,被我撞見,我就與她聊了幾句。”
而后拂夕與城乾禮貌式的道了別,就帶著小華去找蒼泠。
境花園的壽宴還在持續,拂夕坐了會兒后見海月和懿瑄也回來了。
海月找了天帝,與他道了幾句,天帝回到主位,全場忽而安靜下來。
“玄木神尊,自從空梵被你關入無極天外后,朕見你不再有弟子收入座下,今日懿歩月妃與朕商討,想讓你收其子懿瑄為徒。朕知道懿瑄曾經多次目無尊卑,要與你決戰,你將他收入座下,就算是為懿歩族教導王子,朕覺得這事可行,你認為呢?”
蒼泠望一眼海月,再對天帝道:“既然天帝有此意圖,玄木自當遵命。”
天帝甚是滿意,對蒼泠稱贊了幾句,便命壽宴繼續。
夾著的雪櫻糕頓時掉在桌上,拂夕望一眼海月,只見她低著頭,嘴角有淺淺的笑。再望向壞師伯,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連自己說過的話也能反悔。
沙華吃著東西,注意到拂夕臉色不好,問:“姐姐,怎么了?”
拂夕正欲拍桌發泄,又聽得有人哼了一聲,眾神仙都在飲酒暢談,聲音嘈雜,也無人注意到這邊來。
拂夕、小華、空拾紛紛看過去,只見空晴冷著張臉,抓起酒杯一杯一杯地往喉嚨里灌。
空拾搖搖頭,要將喝醉的空晴送回去,拂夕最后望一眼遠處與海月站在一起的蒼泠,也讓空拾把自己和小華送回蒼海殿。走前,小華偷藏了兩盤松仁。
夜里,蒼泠回到蒼海殿,在荷花池后的樹林里找到拂夕。
拂夕醉醺醺地抱著酒壺躺在一根枝干上,聽見蒼泠喚她,迷迷糊糊地望過去。
“下來!”蒼泠命道。
拂夕一轉身,整個身子從上面墜下。
蒼泠眉峰一擰,飛身上前,接住拂夕完全沒使任何術法自由下墜的身子。
“胡鬧!”蒼泠抱著拂夕著落,隨即對懷里的人呵斥道。
拂夕愣愣地望著上面的臉,然后將手中的酒壺遞到蒼泠面前,傻笑著說:“壞師伯,你看我的酒釀好了……既然壞師伯不喜歡它原來的名字,我就給它換了個新名字,我的酒叫桑拂……傷心的小拂……嘿嘿嘿……”
蒼泠把拂夕送回房中,走前在桌上留下從壽宴中帶回來的兩碟雪櫻糕。
天帝壽辰第二日是播愛節。這次傳入凡間的文章體裁內容繁多,其中標題為“天帝拯救頑固龍子”的故事頗受歡迎。懿歩有個小將,是天帝播愛故事集的忠實讀者,一次上朝不小心把最新得來的冊子落在了殿上,懿歩龍王撿來隨手翻閱,在閱讀“天帝拯救頑固龍子”時,喜怒不常顯于色的懿歩龍王也禁不止嘴角一直抽搐。
蒼海崖下,拂夕拿著一本小札,把上面的故事讀給小華聽,小華沉浸在故事里,聽得不亦樂乎。
手上的小札突然被人搶去,拂夕望過去,便見懿瑄一身藍紫錦衣,好生華貴。
懿瑄搶來小札,隨便看了兩眼后幻出一團藍火將其燒毀。
故事才聽到一半呢,小華望著燒毀的小札,淚眼盈盈。
“你……”拂夕怒目以視。
“蒼泠呢?”
拂夕一愣,道:“壞師伯?不是和你母妃在一起?”
“母妃已經回去了。”懿瑄冷道。
拂夕頓了頓,終是忍不住問道:“嘿,你母妃為什么突然間要你拜師?”
懿瑄斜睨她:“留在這里是我自己的決定。”
“你不是和壞師伯有仇么?怎么還肯拜他為師?喔,我知道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是想把壞師伯的本事全學走,然后再打敗他是不是?不過壞師伯比你多活了好幾萬年,你能打贏他的幾率比他戒酒還要小,”
懿瑄冷冷地看她一眼,揚起下頜道:“不管用什么辦法,我一定會贏他。”
拂夕撇撇嘴,這人怎么這么倔!
“嘿!”拂夕向懿瑄靠近兩步。
“你干嘛?”懿瑄瞅著近在咫尺的人,面色沉冷。
“師弟!”
“什么?”
“你是壞師伯剛收的新徒弟,我當然就是你的師姐啊。”
懿瑄冷冷瞅著她:“你?”
“你先叫聲師姐聽聽。”
“小拂比你早入塢崍,你確實應該稱她師姐。”語罷蒼泠身披藍袍在三人面前遁出。
“蒼泠!”懿瑄盯著蒼泠,眉峰緊鎖。
“既然想留下來拜本尊為師,就該嚴守塢崍門規,若做不到,本尊隨時可以讓你母妃接你回去。”蒼泠面色一如往常的淡漠。
懿瑄咬咬牙,終是道了句:“師父!”然后恨恨地撇開頭去。
“還有我,還有我……”拂夕跳到懿瑄面前,笑臉盈盈地說。
“師,師姐!”
“師弟!”拂夕感動地抱起懿瑄的雙手道,“師弟,以后要是有誰欺負你,你就找師姐,師姐一定替你出頭、”
冷不防懿瑄對她冷笑一聲,甩開手。
“別這樣,你看小華被我照顧得多好。”
聽到自己被點名,小華朝大家嘿嘿嘿地傻笑。
這姐妹兩一個傻樣,懿瑄禁不住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