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爾村東北角有一片面積爲20公頃的草場。
由於土地肥沃,加上人爲保護得當,草場每年產出的草料基本可以供養村裡所有有需要的奶牛和綿羊,又由於草場地處偏僻,人際罕見;東、北兩面的山脈不是很高,這裡也就經常成爲入侵者的突破口。
爲此,村長鄧肯特意讓聶陽、關可兒帶領的守衛隊成員(某一位)扮成看管羊羣的牧民,日夜守護著這片草場。
然而此時,一望無際的草地上出現了一個黑點。它的出現,給整個綠得發亮的草場增添了一個別樣的“瑕疵”。
它,正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向草場深處移動。
黑點,正是聶陽。
“隊長?”一個聲音讓聶陽停了下來。
他回身看去,較遠處站著的是一個年齡不過25歲的女子。
只見她,頭戴白色太陽帽,身穿粗布灰白色短袖寬衣,手拿一條灰色趕羊鞭,下著米黃色短褲,腳蹬淡黃色塑料拖鞋。
那裸露出來的皮膚經太陽長時間照射,早已成了棕黃色,可就是這種顏色,讓每個見到那女子的人明白,她非常健壯。
女子的著裝掩蓋了她本身不可小視的氣質,但那明亮又不失警惕的大眼睛卻令這種氣質暴露無遺。它,此刻正鎖定著聶陽,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甭欔栞p一點頭,“沒什麼情況吧?司馬慧麗?!痹捦瓯慊仡^有意無意地掃視著身前草場。
女子立刻站直了身子,正經答道:“一切正常!”
“那你繼續做你的事吧,我隨便走走。”聶陽正準備邁步,名爲“司馬慧麗”的女子卻叫住了他。
“還有事?”聶陽再次回看。
司馬慧麗讓目光移向了右下角,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司馬慧麗!”聶陽突如其來的高聲讓對面一驚。
“有!”她再次站直了身。
“請你直言!”聶陽命令似的說。
司馬慧麗一愣,隨後高聲答道:“是!我想知道隊長爲什麼沒有和自己的搭檔一起,而是獨自一人來的!”
聶陽清楚這裡的“搭檔”指的是關可兒,但就是因爲知道,他纔在此刻輕皺了眉頭。
聶陽在猶豫,儘管時間非常短暫。
“她現在有點兒事需要自己去完成。上午她不也是獨自一個來的嗎?”
“那是因爲隊長厭光的怪病在上午突然復發,所以隊長她纔會一個人來。”聶陽那種敷衍式回答顯然沒有讓司馬慧麗信服。
她知道關可兒可以離開聶陽獨自來視察村裡各個要道的安全情況,聶陽卻不可能離開關可兒來到這裡。
不止司馬慧麗一個,守衛隊其他成員也早已確認:對於聶陽而言,關可兒相當於“安定劑”,並且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就是一切。
“你知道我不怎麼喜歡說話。”聶陽最後一句問東答西,反而讓司馬慧麗瞬間明白自己剛剛問得有些欠考慮。
“對不起,隊長。”她半低了頭,話音也降低幾分。
聶陽滿意似的應聲:“你也是知道的,有些事該讓你瞭解,你不用問就會告訴你,可有些事你不該知道,你就算問了也不可能告訴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吧,我今天的話有些多……”
聶陽之所以沒有告訴司馬慧麗有關阿奇的事,是因爲村長鄧肯曾明確交代聶陽、關可兒:“Chaos的繼承者是我們對抗索克的一張王牌。由於你們是守衛隊的隊長,所以我才讓你們知道這些,但你們絕對不能向隊裡的其他隊員說起此事。因爲這件事,只能讓有作用發揮的人知道。
“至少,現在暫時是這樣?!?
聶陽沒有怎麼理會司馬慧麗最後回以的那句“明白了”,而是在意一眼旁邊的羊圈和它右前方的簡易帳篷,以及位於帳篷前方不遠處的那羣棉羊;那片看不到一點兒雜質的草地。
一切讓人舒服的景色和祥和的氣氛彷彿都在告訴聶陽:今天這裡很安全。
又向前走了大約50步,一次無意擡頭,聶陽望見了三朵烏雲從東北面的遠處飄來,伴隨著陣陣雷聲。
他直轉過身子,沉穩向正在回走的司馬慧麗高聲說道:“今天你要額外提高警惕!狀況發生後的相應措施要及時跟上!”
司馬慧麗側身回望,心想:“能有什麼狀況?”
儘管有些疑惑,可她還是向聶陽回答:“知道了!”
司馬慧麗之所以能接受聶陽的每一句話,就是因爲她早已明白:既然村長鄧肯能讓他當守衛隊的隊長,那他身上就一定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儘管不止一次地看到過它;感受過它,可司馬慧麗現在仍說不上來它具體是什麼。
既然不具備,又是隊長的明確提醒,再加上“提高警惕”就司馬慧麗而言並非什麼難事,那聽從、記下提醒,對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路上,阿奇、關可兒再次遇見了那個小男孩。
“他好像是叫‘嘉銘’。”聽他叫自己“大哥哥”,阿奇暗想著。
隨後,嘉銘向旁邊的關可兒打了招呼:“可兒姐姐好!”
關可兒微笑著一點頭:“你好~!”
“對了,大哥哥?”嘉銘好像想到了什麼事,直望向阿奇。
他感覺自己有點兒緊張,因爲在自己世界裡,這種並不認識的小孩子向後兩次滿臉稚氣地叫自己“大哥哥”的事情,發生概率實在是太小了,至少阿奇是沒有遇到過。
“嗯”了一聲,阿奇反問:“什麼事?”
“我早上向大哥哥提的事兒,大哥哥想過了嗎?”
看著男孩子期待的眼神和那幼稚可愛的臉,阿奇猶豫了。他不只是沒有去想,甚至此刻還在心底疑問:“他說的是什麼事?。俊?
扭頭看看關可兒,她此刻也是滿臉的期待。
阿奇撓撓後腦勺,努力回想著上午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想到了!
阿奇終於回想起嘉銘早上向自己提的那件事!
然而就因如此,阿奇再次陷入了沉思,儘管沉思的時間很短暫。
他沉思這半天來,自己根本沒有去想那事兒,或者說,阿奇根本沒有料到嘉銘會再次和自己相見,並問起此事。
阿奇感覺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他輕輕呼吸,隨即悄眼看著嘉銘、關可兒,目光在二人間來回轉著。
就在目光回到嘉銘臉上之時,阿奇明顯感覺左肩被人握住了,
剛想把臉轉過去,阿奇首先聽清了關可兒的話音:“古奇,你最好快點兒,時間可不會等人。”話音剛落,她便放了手。
這是一句簡單的提醒,而阿奇卻因這一句話想到了聶陽;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其中不僅包括對自己做的那些事,還包括了他對關可兒做的那些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事。
“其實,你對聶陽是有些偏見的。”這句話本是阿奇對嘉銘說的,但爲此一驚的人卻有兩個,唯一的不同,就二人的驚訝程度。
和關可兒相比,嘉銘的驚訝程度遠高於她。
“偏見?”嘉銘問道。
阿奇點頭輕應,說道:“你只是看見他每天穿著一件長袍在村裡走動,卻看不到他的內心。其實聶陽和你我一樣,有著獨特的性格和情感,只是他不善表達。
“你不喜歡聶陽,不是因爲你不喜歡他這個人,而是你不喜歡黑色。可是嘉銘,你想過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和顏色。聶陽也不例外。如果每個人都喜歡你所喜歡的東西和顏色,那這個世界豈不是太單調了?”
阿奇外表語重心長,內心卻在犯嘀咕,甚至最後都想發笑的一段話,卻說得嘉銘輕微低了頭。
阿奇以眼睛詢問著關可兒:“我說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微笑的關可兒輕輕一搖頭,便走上前去向嘉銘俯下身,右手也放在了男孩的頭頂:“嘉銘,你大哥哥說的話你可能聽不懂。你只要記住一點:不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或者顏色強加給那些正在保護你的人身上?!币粫r,關可兒宛如一位慈祥母親安撫著做了錯事的孩子。
“保護?”嘉銘擡起頭,“聶陽他…正在保護我?!”
“他不僅是在保護你,還在保護著整個村子。包括每一個嘉銘你喜歡或不喜歡的人。因爲...這是他的職責?!闭f出這句話的不是關可兒,而是站在她右面的阿奇......
“你剛纔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哪句?”關可兒的問題讓阿奇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然而關可兒認爲他在裝糊塗。便重複了剛纔的對話,儘管和原話有一定區別:“就是嘉銘問你‘是不是要和聶陽一起保護村子’時,你回答的那句話?!?
聽到這兒,阿奇腦海中浮現出剛纔和嘉銘對話的情景:
他的話對於嘉銘這麼一個正處小學年齡的小男孩來說,簡直和天方夜譚差不多,而這一點,阿奇也是在嘉銘表明下面這句話後,才意識到的。
“那大哥哥是不是也要和聶陽一起保護村子???”
看著對方天真無邪的眼眸,阿奇一時卻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
“這裡也沒有地縫??!”他讓目光向兩旁快速一掃,也沒能看到那所謂的“地縫”。
“大哥哥?”嘉銘在意著阿奇的呆愣,“你怎麼了?難道你不想和聶陽一起保護村子?難道你剛纔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嗎?”
“這個……”阿奇感覺自己已經無言以對,他看向關可兒,迫切希望她能幫自己解圍。
“當然會了!”關可兒的這句話立即吸引了嘉銘的目光,同時卻讓阿奇明確自身已完全“陷”了下去。
“姐姐能肯定?”嘉銘確認著。
“嗯!”關可兒認真點點頭,然後就看向了阿奇,“是吧,‘大哥哥’?”關可兒微笑著。
阿奇咧嘴乾笑兩聲,模樣很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可就在這後一秒,他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對嘉銘說道:“大哥哥答應你,一定和聶陽一起,保護好村子。來!拉鉤!”說著,阿奇伸了右手小拇指……
“你說的是這個???嗯……”阿奇望向前方天空,手也交叉放在腦後。
“怎麼,”關可兒看阿奇那般模樣,以爲他想反悔,“你剛纔不會又是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想反悔的意思,”阿奇回看過來,“只是想著自己還沒有適應這裡。和我的世界相比,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虛擬。我在這裡見到的一切都是我以前所沒有見到過的,除了那頓午飯。
“在我的世界裡,沒有人會穿著黑色長袍在街道上走動;沒有那個女孩子的頭髮是白色的,也沒有人會隨身帶著一把短劍。雖然我見過的人並不多。但是…”阿奇停下了腳步,正視著關可兒,“我卻堅信時間會改變一切?!?
略有垂眼的關可兒沉默了。
只是幾秒後,她便微微一笑地擡眼道:“你也只能去適應,不然,你還能怎麼辦?”
阿奇也笑了,彷彿關可兒的這一句話打開了他的心扉。
阿奇笑得有些誇張,誇張得路過行人都爲之短暫注目……
再次面對那拱形門,注意它的材質是“木”的阿奇,已沒有了當初第一次看它時的想法。阿奇感覺自己已經適應了拱形門聳立在那裡,而更主要的原因仍然是站在門內面的人。
那裡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兩個男性是村長鄧肯、林納德,他們的衣著打扮和早上阿奇見到他們時的一樣,沒有改變。
至於那位女性,阿奇感覺那是一位婦女,因爲她的年齡在35至40歲之間。個頭不高,卻也有160公分;身材很苗條,穿著一件紅色的短袖上衣、一條黑色花邊中短裙——能遮住多半個大腿的那種。而就是這身打扮,對方身爲婦女的特有魅力便展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這些都不是引起阿奇注意的原因,真正引起他一時重點注意的是對方那血一般紅的披肩長髮。
“小可!”婦女向阿奇,不,應該是向阿奇身旁的關可兒擡了手。
“‘小可’?”阿奇看向關可兒,一時驚疑著。
“嗯。”關可兒垂垂眼簾,沒有表露任何尷尬、靦腆,自然得讓阿奇感覺自己現在的驚疑是多餘的。
“進去吧?!闭f完,在關可兒的帶領下,阿奇走進了拱形門。
“……看來,以後又得讓你費心了!”這是阿奇走近三位長者時,村長鄧肯說的話。雖然不太明白話裡的意思,但有一點阿奇能想到,那就是話裡的“你”是林納德。由此,阿奇聯想了另一點:能讓林納德費心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老師好!”關可兒的禮貌問候中止了阿奇個人的聯想。
他忙向林納德低了低頭,好似行一個鞠躬禮。
“老師好!”儘管阿奇行禮的幅度很小。
“呵!呵哼~!”突如其來的笑聲讓阿奇有些迷糊,甚至認爲自己剛剛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爲此,阿奇立即隨笑聲看去。
聲音的來源是那個擁有一頭紅髮的婦女。然而阿奇此刻感覺再用“婦女”一詞形容她已經完全不適合了,她的相貌在較近處看來,簡直能與一旁關可兒不相上下,加上她這時正用右手背半捂著嘴脣,在那裡笑得花枝招展,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已經超過了關可兒。
笑容彌補了她在年齡上的“劣勢”。
“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做的不對了?”阿奇輕聲一問,眼睛就已相繼詢問著在場的其他三人。
“你誤會了?!编嚳峡匆谎奂t髮女子,“你並沒有什麼不對。她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村長都這樣說了,阿奇感覺自己已經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他明白地輕一點頭,應聲後就讓目光轉向了林納德。
阿奇剛要說話,那個早讓笑聲消失的紅髮女子便邁步走近,上下打量著他。對方如此就讓阿奇想起,其實在鄧肯開口時,女子的笑也就隨之停了。而她本人的臨近,給了阿奇近距離觀察的機會。
短暫又不失細緻的打量過後,女子標準的瓜子臉上再次出現了笑意:“剛纔聽村長說了,你叫古奇?”
“嗯…嗯!”阿奇一點頭,而經過剛剛眨眼間的近距離觀察,他發現面前這個女子雖然髮色有些奇特(和關可兒一樣的奇特),但其他卻完全符合著東方女性的標準。
再者,如果不是目光無意間下移讓阿奇看到了對方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他肯定不會糾正“對面女子是單身”這單用眼睛得到的觀點。
然而與此同時的,是阿奇證明了一句忽然想到的話:“沒有認真深入的瞭解,即便是親眼所見得出的觀點,仍可能與實際相悖。”
“那麼古奇,這位是……”說話的是林納德,但他也不過介紹到此。
紅髮女子退了一步,向阿奇伸出修長右手同時,也接過了林納德的話:“初次見面。你好,我是歐陽拉莎。很高興認識你,古奇?!?
面對突然的自我介紹,有點兒慌亂的阿奇忙伸手回道:“同樣高興認識您!”話罷,二人同時鬆手。
歐陽拉莎再次打量了一眼阿奇,卻不過簡單看了一下。
面向林納德,歐陽拉莎笑說:“我說你早晨說什麼也不願和我一起出去,原來是要來一個新學生。”她轉眼看向鄧肯,臉上笑意有些淡去,“我當時還想著,今天是週末,也沒有課程呀!他怎麼就是不願意和我一起。我甚至認爲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呢!”
“這件事不是屬於機密嗎?”林納德忙有了解釋,“我當時也不好對你說。”
歐陽拉莎一聽這話,立即表露了不滿意:“我在村裡的影響不比你小,村長又不是沒告訴我有關Chaos的事,你當時最少給我提個醒啊,叫我白擔心一上午!”說著,她給了林納德一個白眼。
“好了好了。”林納德聽得出歐陽拉莎有些生氣,“是我考慮不全面,我道歉。這兒還站著外人,你就少說幾句吧!”
歐陽拉莎相繼看看兩個後輩,抱歉地笑道:“對不住,讓你們看了笑話!”
阿奇輕搖搖頭,回一句:“沒事兒?!彪S後示意瞄一眼關可兒。
她立即會意,點頭輕應一聲。
“不過話說回來……小可?”歐陽拉莎好似想到了什麼,“你怎麼沒和你家的那隻‘羊’在一起???他去哪兒了?”
“‘羊’?”阿奇這樣想著,不自覺就看向關可兒,明確著她能對此有一下解釋。
向後兩人的看視,讓關可兒明顯莫名不適。但她又不能怎樣,只能一個一個的回答。
“他啊,嗯……”關可兒想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些事,所以午飯後就出去了。至於是什麼事,他沒對我說,只說‘下午5點回來’。”話是這麼說沒錯兒,但歐陽拉莎明顯有些不相信,還在關可兒回覆時細看著她的臉,好像那清秀臉龐上有什麼污點似的。
“真的?”歐陽拉莎最後還是問了一句,但其中並沒有夾帶任何“審問”的意思。
“嗯?!标P可兒點點頭,隨即看向阿奇,“對吧,古奇?”
阿奇微愣了愣,後趕忙應一聲道:“聶陽午後的確向關可兒說他有點兒事需要出去一下?!卑⑵娓杏X上認爲自己的“證詞”讓歐陽拉莎放下了心,因爲她沒有繼續追問。
“我也只是很好奇。”歐陽拉莎解釋似的說,“畢竟在我看來,聶陽、關可兒好比魚和水,根本不會也不可能離開對方?!?
“其實…”聽歐陽拉莎那麼說,關可兒明顯有了淡淡羞澀,“我和陽之間的...感情,遠沒有老師說的那麼深。不過是平常工作時,我和他都在一起而已。私底下...私底下遇到一些觀點、想法不同的事兒,我和他還是能拌上嘴、甚至吵上的?!?
“但那些都是小事,如果你們遇了大事,想法便會不謀而合?!睔W陽拉莎認真著,只是隨後就微笑面向阿奇,“你說呢,古奇?雖然是剛來?!?
阿奇遲疑一下,過後卻堅定回道:“既然歐陽老師這麼說,那我想事實肯定是這樣?!贝嗽捯怀觯⒖套寶W陽拉莎驚訝不已。
“我還沒讓你做我的學生呢!怎麼就叫我‘老師’了?”
“這是尊稱。”阿奇說,“我見關可兒叫您‘老師’,所以我想著您應該和林老師一樣,都是傳授人東西的導師。雖然還不知道您具體教的是什麼,我也不是您的學生,但我叫您一聲‘老師’,應該不爲過吧?”
“觀點倒是出人意料?!睔W陽拉莎不覺就垂下眼簾,“當然,我很高興。然而,你知道剛纔你們進來時,我爲什麼會笑嗎?”她最後這無厘頭問題還是讓阿奇輕一搖頭。
“那是因爲你們剛纔走到這裡時,小可對我說了一句‘老師好’,而你緊接著就學了一句‘老師好’。這讓我感覺你習慣於模仿他人,也是我最不喜歡的。不過現在想想,我剛纔的看法有點兒小氣。因爲我忘了身旁的阿德和我一樣,也是一名導師?!?
“原來是這樣?!卑⑵媛月韵乱屏四抗?。
“你剛纔說,你不知道我具體教的是什麼?”
阿奇稍有一怔,反應過來時已點頭應聲。
“那我現在可以很鄭重地告訴你,”歐陽拉莎接道,“我教授的是魔法。如果以後某一時間段你對魔法產生了興趣可以來找我,任何時候都行。”
阿奇看得出來,就在歐陽拉莎第二句話時,臉上明顯多出來的一絲傲氣。爲此,阿奇意識到了一點:在這個世界,魔法同比近戰、遠戰具有一定難度,因此學習魔法的學生和傳授魔法的老師,多少會存有一種類似高人一等的心態,而這正是阿奇內心所厭惡的。
可想是這麼想,他嘴上卻不能這麼說。
“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阿奇說,“我一定會去的。”
“那一言爲定!”歐陽拉莎很是興奮,臉上也就再次洋溢起開始和阿奇相見時的笑容,“馬上就要開課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回去了。”話完,笑意頓減的歐陽拉莎轉身走向了左後方的房屋。
林納德在歐陽拉莎即將開啓房門時叫住了她。
私下說了幾句話,林納德便隨對方步入了房門。
一旁鄧肯微笑聽著面前四個年輕人(對老人而言)的那番對話,彷彿就是在看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對話結束,老人依舊站在那兒,好似回憶自己年輕時發生的那些現在看來,非常搞笑和幸福的事。
阿奇沒有打擾老人,就算關可兒這時沒有向自己提問:“歐陽老師邀請你去學習魔法,你怎麼婉言謝絕???”
“被你聽出來了?”阿奇反問道。
“我想,歐陽老師也聽出來了?!?
“是嗎?”阿奇繼續問著,“我怎麼沒感覺出來?”
“那是因爲老師給你留了面子?!标P可兒好似在教育小孩子,“我都聽出來了,她不可能聽不出來。哎,別岔開話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哦!抱歉?!卑⑵鏀[了一下右手,“我是這樣想的,你看啊…”他這時赫然感覺自己其實很囉嗦,“我一個人初來咋到地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完全清楚‘近距離戰術’、‘遠距離戰術’是怎麼回事,現在又出來一個‘魔法’,我是怕我一時間學不過來,所以纔想著一個一個地慢慢學。村長說過的,對我來說,時間不會過得太快?!?
“那……”關可兒思考一下,“就按照你想的這樣吧!反正技能這東西,也不是一兩天能學完。你就慢慢學,爭取精通每一類的技能。”
“我盡力,雖然最後很可能只能精通一種戰術?!卑⑵孢@樣說著,腦內卻想到了另外一事。
“那個,關可兒?”阿奇試探地一問。
“什麼?”已經爲此前事情做著思想準備,關可兒只聽話音就知道阿奇有事要說,也就在反問同時看著他。
“‘小可’和那隻‘羊’是怎麼回事???”阿奇平穩提問,關可兒卻輕皺眉頭,臉頰再次閃露了那抹紅暈。
眼前情況讓阿奇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就習慣性的隨即補充:“要是不好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我也只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關可兒轉身以雙手輕揉了一揉此刻已經發燙的臉頰,心想:“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動不動就臉紅???!”
“你……”身後再次響起阿奇的話音。
“嗯?什麼?”回臉的關可兒故作鎮定。
“你沒事兒吧?”
“哦!沒事!我沒事兒!”關可兒感覺臉頰不再發燙,話完時迴轉了身。
“你也聽得出來,歐陽老師剛纔說的一個別稱和外號。原因嘛,是老師她平常沒事兒時喜歡給自己熟悉、在意的人起別稱或外號?!】伞撬隣懳移鸬膭e稱,‘羊’則是老師給陽起的外號。只不過,歐陽老師說的是綿羊的‘羊’,我平時叫聶陽是陽光的‘陽’。”關可兒的解釋對阿奇來講有點兒突然,以至於話到最後了,阿奇才基本明白話裡的意思。
“是...是這樣……”阿奇點著頭,迴應也在同時結束。
“對了,剛纔在房間,你不是說,來這兒能證明你精通的近戰麼?”阿奇再次開口,話語卻讓關可兒有些不知所措。
“哦!你看我這記性!你要不提起,我還真忘了!”關可兒不禁淺笑笑,“明明剛剛還記著呢!等著,我去向林老師借樣東西。”
“‘剛剛還記得’?”阿奇心下這樣疑問著。
在他點頭之時,關可兒走向了林納德所住的房屋。當然進門時,她先脫了腳上那雙白色的平底鞋,具體說,那是一雙帆布鞋。
看著她在門前俯身的背影,阿奇感覺自己有了一聲冷笑,而原因則是他此刻暗想:“‘魔法’?又是一個非常抽象的詞語。”
“我想的果然不錯,你確實很難在短時間內適應這裡?!闭Z氣雖然溫和,可因阿奇是背對著聲音來源,加上阿奇正處輕度沉思狀態,所以話一出口,就著實嚇了阿奇一跳,與此同時的,是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阿奇回臉尋找著話音來源。當村長鄧肯那張平易近人的臉映入眼簾時,阿奇瞬間放鬆下來。
自然轉身的阿奇卻沒有做任何解釋,因爲在他準備如此時,老人的臉讓阿奇意識到:這麼做是徒勞的。
輕一嘆氣,阿奇說:“不愧是一村之長。什麼事都想得比他人全面?!?
“哦?”鄧肯有點兒意外,“聽你這麼說,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也不是‘什麼都知道’,”阿奇說,“只是有一點,就是你早知道我不會安分在這裡學習技能。不然你完全用不著在早上就告訴關可兒,讓我在她家住下,因爲那句話實際上是對我說的?!?
面對後輩敘述一般的回答,老人緩慢陷入了沉思,儘管時間短暫。
“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就在剛纔,你說那句‘我想的果然不錯。你確實很難在短時間內適應這裡’的時候?!卑⑵婊卮?,“就是這句話,讓我立刻想到了這點?!?
“嗯。”鄧肯承認地一點頭,“你的想法很正確。不過,我當時那句話確實是對關可兒說的,也只是想讓你有個休息的地方。
“雖然我當時想著給你時間,讓你先適應一下這裡的環境,但我還是抱有一絲幻想,認爲,既然是Chaos的繼承者,那就一定會有與常人不同的地方,比如,能短期適應一個陌生的地方。但現在看來,我幻想的錯了。”鄧肯很自然的就展露了失望。
“那是當然的!”阿奇並沒有選擇安慰,而是以非常現實的態度回答,“因爲我只是一個普通中學生!這裡和我的世界相差得這麼大,我怎麼可能在十幾分鐘的時間裡就完全適應這裡?”
鄧肯輕點點頭,以此表明了他很認同阿奇的觀點。
“你說的這些我都想到了,”鄧肯說,“是我心急了??墒牵旨{德剛纔向我說的那件關於你和他在上午談論好的事,我想先替他問問你。不知,你是否願意……”
阿奇當然清楚鄧肯指的哪件事,隨即便答道:“既然我和關可兒來到了這兒,就是表明我願意學習這裡的技能。但是,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鄧肯問,“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滿足你?!?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阿奇說,“就是我在你給我準備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個書櫃。我對裡面的書籍很感興趣,但我又發現,書櫃裡的書籍並不是很全。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們這兒有圖書館嗎?哦!就是專門存放書籍的地方。我想在休息時去裡面看書。”
“這很簡單。”鄧肯說,“迪爾村中東部有一個專爲放書的地方。那裡的書籍記載著洛奇從古至今發生的所有事件及所有能寫在紙上的資料和知識。如果你有時間,可以讓關可兒或聶陽帶你去。而那房間,是他們兩個爲你準備的,我不過是提供了擺設?!?
“那也是你這個村長讓他們準備的?!边@樣一想,阿奇表面上只是對老人的回答表示了理解。
“是這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阿奇微笑著,“謝謝您了!”
鄧肯一應,臉上的笑容也只有在達成一件對晚輩而言非常重要、對自身卻是非常小的事情時纔會出現。
“對了!”鄧肯再次開口,“忘了問你,在關可兒家住的還習慣吧?有什麼不周的地方可以隨時告訴我?!?
阿奇輕聲一應:“住的很好,就是感覺房子大了些。”他玩笑地翹動了嘴角,內心卻於此刻忽然對面前的“陌生”老人十分感激,同時也讓阿奇感受了一種莫名的興奮與幸福。
阿奇不知道鄧肯爲什麼要這麼對自己,而他,也這麼問了……
“你說,我爲什麼對你好?我對你好不好先不說,只說你的這個問題,嗯……”鄧肯低頭仔細思考著問題答案。最終,他找到了。
“我,不知道你的世界裡是不是這樣。但我知道在這個世界裡,任何一個上了歲數的人都會對年輕人產生一種別樣的好感。這應該緣於他們都是將死之人,對正處於生命力旺盛階段的年輕人產生了羨慕,羨慕他們旺盛的生命力。羨慕得久了,就會產生依賴,進而產生好感。
“每個年輕人都習慣於自己遇到困難時向老人們尋求解決的辦法。你剛纔的問題,答案應該就是這個吧。當然了,我這麼對你,不只是因爲你是年輕人,更重要的,是你Chaos繼承者的身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從根本上幫助我們;而我,畢竟是迪爾村的村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卑⑵嬉稽c頭,“明白?!?
雖然這樣說了,但他還是覺得這在自己聽來,很是不適。因爲阿奇、包括任何一個有著冷靜思維模式的人(除那些容易因某事某人喪失這種思維的個別人),並不喜歡被他人“利用”。
然而,阿奇過後又這樣想著:“可這算是‘利用’嗎?”
他一時沒能找到明確的問題答案,於是決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此時卻因遠處飄來的幾朵烏雲,變得陰沉可怕。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村長鄧肯和阿奇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他們仰望已經灰暗下的天空,可同樣舉動,想法卻截然不同。
鄧肯在這種天氣想的是村裡各個要地是否安全;守衛隊有沒有在這種時候發現可疑的人員。
阿奇想的就非常簡單,他想起了週五晚上的那場大雨,準確地說,阿奇想起了**明。
“該死!我怎麼又想到她了?!”話音在腦海中閃現,阿奇面部表情上不覺就有了些許變化。
“你...還好吧?”鄧肯發現了阿奇那並不符合當前的神色改變,隨即就細看著阿奇,“你臉色不大對。”
“哦!”阿奇在慌忙中醒悟,擡手就用拇指輕颳了一下額頭,“我沒事,不過是看了這種天氣,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這樣?!编嚳险f,“可話又說回來,他們怎麼還不出來?”
老人轉身從屋門望了一眼先後已經有三個人走進去的房間,結果可想而知,鄧肯並沒有能看到任何人影。
“這樣,”老人回看阿奇,“我現在需要去查看村裡的各個要道,確定它們是否安全。索克是最喜歡利用這種天氣,對區域發動突然襲擊?!?
鄧肯以食指上指越來越昏暗的天空:“你先在這兒等著,如果下雨或是感覺天色不好可以進到走廊下。他們應該快出來了?!?
“知道了?!卑⑵嬲f,“村長也小心?!?
“放心吧,這具身子骨還出不了什麼事?!编嚳衔⑿χ瑓s帶點兒自嘲。
回想老人剛剛漸漸行遠的背影,阿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楚,而它持續不過3秒,就被欽佩覆蓋。
這欽佩之所以會產生,全緣於鄧肯臨走時的那句:“這具身子骨還出不了什麼事?!?
林納德、關可兒是一前一後走出房門的,而並未怎麼移動的阿奇是在後者的腳完全邁出房間門檻時,注意到的那師生手裡的東西。
林納德拿著的依舊是那四個繫著尼龍繩的小型沙袋,而關可兒,她右手此刻反向拿著的卻是一把長約60公分,寬約8公分的單手劍。
劍,沒有劍鞘,但劍鋒寒光足以讓3米開外的阿奇有絲絲膽顫和緊張。
“好古老的兵器?!卑⑵嫦胍源藖碜屪约悍朋犗聛?,結果成了真。
“這劍能經得起我的揮舞嗎?”關可兒蹲身一邊穿上鞋,一邊扭頭問左面的林納德。
“應該可以吧。”林納德看看放在學生右側的單手劍劍刃,“雖然不能用於實戰,但作爲訓練器材還綽綽有餘。”
關可兒起身輕跺下左腳,感覺腳趾在鞋裡不再擁擠,便內面向上地擡起握劍柄的右手,看一眼劍鋒:“那就好?!?
關可兒直走到阿奇面前,林納德則站在一面距離他們2米遠的地方,卻著重注視著阿奇。
“我們開始吧。”關可兒說完,轉身走到距離阿奇前3米遠的位置。
“希望你能看清我的動作?!甭曇艉苄?,但阿奇還是聽見了。
就當他還在想對方後一句話的意思,微風拂面的感覺忽然產生。
阿奇定眼看去,身後髮辮擺動的關可兒已然側身對著自己。
一時,她微曲兩臂,雙手輕握成拳,左腿繃得筆直,右腿高高擡起,腳跟直指阿奇右面太陽穴,只要右腳再向左移動幾釐米,就可以讓他在感覺上得知:對方已經對自己發動了進攻。
赫然面對速度如此之快的側身踢,阿奇回神時猛然就是一驚。
他趕忙後退一步,驚愕之餘依然驚恐地盯著身前少女。
雖然如此,她幾秒前急速閃現臉頰的那一絲本不應有的冷峻,卻沒能引起阿奇的注意,儘管它同樣閃現了他的眼球。
無聲收回右腿,神情早已回到平常的關可兒在注意阿奇臉上那顯而易見的驚恐時,她愣住了。
不免向前移了半步,關可兒直接抱歉並帶關心地問:“還好吧?是不是我的動作...嚇著你了?”
“你……”阿奇低頭眨幾下眼,才讓自己完全緩過神,“你什麼時候來到我面前的?!”
“就在剛纔呀!”關可兒說,神色卻示意著她不理解阿奇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問。
“這也太快了吧?!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應該有的!”阿奇的這種回覆讓關可兒從心底裡感到意外。
“難道我不是人類?”關可兒的反問隨後就引得阿奇上下打量了幾眼面前少女,最後,他輕搖搖頭。
“哦!不是。”阿奇頓悟,“我不是說你...我的意思是不能這樣說。”
的確,從表面上看,關可兒從上到下沒有一點兒異於常人的地方,除了那雪白的長髮,可這顯然不能解釋她的動作爲什麼能如此迅速。
“即便怎樣了,但我還是無法理解和想象你剛纔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卑⑵嬲浿澳銊倓偟乃俣群吐欔栂啾?,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肯定的?!标P可兒理所當然地回道,“陽精通的是遠距離戰術,我精通的是近距離,各有長短?!?
後一句話讓阿奇幡然醒悟,但他“醒悟”的卻是這裡並非自己的世界,而是一個名爲“洛奇”的古怪世界,關可兒那高出常人百倍的速度就是這個世界的“古怪”之一及所在。
“不過,”阿奇忽然意識了一點,同時就越過關可兒,直看向她身後,“你剛纔是怎樣過那些木樁的?”他擡手指指前面的幾根木樁。
“這個啊…”關可兒回看了一眼,“因爲我剛纔只把你認作了目標,在對你做出行動時,身體會本能避開擋在面前的障礙物,所以如果要問具體是怎樣做到的,嗯…我只能說,那是長時間的訓練所致。”第一句話時,關可兒就有了對面前男生而言,很是可愛的微笑。
阿奇有點兒茫然,卻有著些許慌張地應道:“那你剛纔…剛纔的動作在近距離戰術裡叫……”
“近身格鬥。”關可兒說,“這是最基本的招式。主要用於相應的比賽、應對一些不怎麼嚴重的事故。”
“嗯~”阿奇這次迴應得比前次明確了很多,“在我世界裡也有近身格鬥,不過速度沒有這麼快,也達不到這種程度?!彼麥\笑笑,同時表露出感覺上的不足。
關可兒理解地應聲:“估計是不同的訓練方式導致的。下面……”話到這兒,她轉身拔出此前被自己插進草地的單手劍,“我要向你展示近距離戰術在實戰中的效果。看好了?!?
阿奇爲話音輕一點頭瞬間,關可兒便手持單手劍、只用了不到2秒的時間向前俯衝幾步,粗略算來,距離應該有4至5米。
站於原地的阿奇還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僅僅爲前方女生此刻的持劍姿態心感帥氣,那聲清脆的“咔嚓”便驟然響起。阿奇沒來得及去注意聲音來源,就聽到下面一連串的“咔嚓”聲。
急忙隨聲響看去,阿奇這才得知幾秒前發生的事情:距離他前方接近5米以內的兩根木樁因爲急速揮舞的單手劍,被瞬間斬成了平等的8段,而且每一段木塊都是朝著同一方向散落,而這個方向所指的,正是那名已起身向右下方揮劍收式的少女——關可兒。
像是覺察什麼的阿奇看向對方手中的單手劍,其表面此刻已佈滿了長長短短的裂痕。與此同時,阿奇想起了午飯時的那隻烤鴨:“難道,這就是她爲什麼能在那麼短時間裡,把一整隻烤鴨身上的鴨肉全部片下的原因?”
阿奇沒有去注意,關可兒收式後就將劍的一面豎向朝向了一旁的林納德。後者輕聳了聳肩,臉上微笑明確了他此刻心裡的無奈。
“哎…”阿奇頓起的嘆息聲立即引起了林、關這對師生的注意,然而眼裡的他已經蹲身拾起散落在地的木塊,無不傷感地自言自語,“可惜了這麼好的木頭!”
一聽這話,林納德、關可兒幾乎在同時有了輕微的笑聲。
這讓阿奇很不理解,他一皺眉頭,擡眼看去:“這很好笑?難道不是這樣?這兩根木樁就此報廢了!”
林納德把笑意壓了回去,但臉上依舊可以看到笑容:“你的想法沒什麼錯,表明了你很節儉。但你想過沒有,如果我每教一個學生都得讓兩根木樁子報廢,那我教了那麼多學生,豈不是要把全村的樹木都砍掉?”
阿奇很自然地仰望一眼位於房子左後方、將近10米的參天大樹,然後輕搖搖頭,表示不解。
“這很容易解釋。”林納德說,“關可兒。”
“知道了?!痹捔T,單手劍垂於右側、身姿端正的關可兒走到阿奇面前。他隨即起身,想看看她怎麼解決這件根本就是無解的事情。
關可兒單手調轉劍頭,它對向地面時右手輕輕向下一甩,劍體便隨之直插進地下,整個動作做得乾淨利索,沒有一絲猶豫,正如她剛纔的行動展示。
只是看到這兒的阿奇就不覺心中一顫,因爲他清楚,就關可兒剛剛這個簡單動作如果讓自己來做,那就不是想著單手劍是否能插得穩當,而是應該擔心劍尖是否會插在自己的腳面上。
關可兒伸了右手,輕鬆對著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木樁打了一個此刻聽來異常響亮的響指。就在阿奇還沒看懂是怎麼一回事時,“奇蹟”發生了,散落在地的木段竟然像疊羅漢似的自己一塊一塊地恢復到了原狀!
阿奇不再轉動眼睛,呼吸也變得微弱。他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竟會有這種事!阿奇很想細看看關可兒的右手,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什麼類似膠水的東西。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也沒有表露這個想法,只因阿奇隨後就想到了自己和她的性別不同,穩妥些較好。
“你是怎麼做到的?”雖然不能實現開始的想法,但阿奇覺得問一下還是很有必要。
“這是‘恢復術’。”說話的是林納德,“它屬於魔法技能,主要功能就是可以讓損壞的物品恢復原狀?!?
“‘損壞的物品’?”阿奇說著話,右手就放在剛剛復原的木樁上,“是指所有物件?”輕撫木樁的他細細察看著木樁,隨後就發現木樁表面居然沒有絲毫被劍斬過的痕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阿奇絕對不會想到,就在近兩分鐘前,這還是一根被斬成4段的木樁。
“恢復術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復原,”林納德繼續著解釋,“它只針對一些特定的物件?!?
“比方說這個?”阿奇輕拍手下的木樁,“木製品?”
“還有瓷器?!绷旨{德補充道。
“那那些東西豈不是能永久用下去?!”阿奇的這種想法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興奮。
“也不能這麼說?!标P可兒回答,“有一些東西‘恢復’是無法修復的。比方說:金屬製品,如刀劍之類的。還有,如果損壞程度過於嚴重,恢復術也是無法復原。”
“這樣??!那這些木樁的使用時間是……”阿奇掃視著聳立在前方的那18根木樁。
“大約有10年吧?!绷旨{德說,語氣平穩,“因爲我是第一任導師,所以記得很清楚?!?
一聲響徹天地的雷鳴,使得在場三人即刻轉臉望向村子的東北面。緊接著,一道白色閃電劃破灰色的天空直劈下來,落在遠方的地面上,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
“真是多變的天氣?!彪m然接二連三的雷聲蓋過了阿奇大部分話音,但面前的關可兒、林納德還是聽見了他的這句話。
“這不是自然現象?!标P可兒突如其來的冷漠,讓阿奇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而這種感覺出現的時機往往是在戰爭前夕。
阿奇剛想問明原因,關可兒卻走到林納德面前,交還了手中單劍,並問道:“老師,您這裡真的沒有可以進行實戰的武器麼?”
林納德搖搖頭,說:“你剛纔都看到了,真的沒有。”
“那就沒辦法了。”關可兒的話音帶有一絲失望,“看來我得回家一趟?!?
此時此刻的阿奇很爲自己感到悲哀,身爲一個大男孩的他現在根本幫不了忙不說,甚至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關可兒剛轉身邁步,已經走動的林納德就突然叫住了她。
林納德推開房門,從門的內面取下一件類似雨衣的透明狀物體。
“把這個穿上?!绷旨{德示意,便把手中物件遞給關可兒。
“謝謝老師!”關可兒擡手就披上了那“透明狀物體”。
“果然是雨衣?!卑⑵嫦胫P可兒已然從眼前閃過。而在此一瞬,阿奇在意了那表情嚴肅的半張臉,儘管她沒有一點兒要看向阿奇的意思,因爲人始終正視前方,那臉龐依然清秀。
“小心點兒!”話音不是來自阿奇,而是出自身後的林納德。
“嗯!”關可兒沒有回頭,徑直出了拱形門。然而有一點阿奇是在關可兒走後的10秒鐘,突然回想起來的。
“她的速度,”阿奇想,“她剛剛出去的速度,根本不能和她來時相提並論,甚至不能和她向我展示近戰時的相比。剛剛的她,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