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燕對丈夫為了工作徹夜不歸早已經習以為常:“你回來了。”
他脫掉外衣,點點頭說道:“我餓壞了,有什么吃的?”
他從昨晚出現場到現在什么也沒吃。
她說道:“昨晚我燉了一只雞,是給萍萍補身體的,你去熱熱吃吧,播完早新聞我再買一只。我得走了”
她們兩口子都忙,很少有時間關心女兒何萍萍,只好將女兒送進設在開發區的一所寄宿學校讀書。女兒今年已經讀到初三,因為面臨著明年的中考,每兩周才能回來一次。
她突然想起來什么,走到屋門口停住腳步,轉身說道:“昨晚‘玫瑰苑’出了殺人案”
他順口說道:“是的”
她繼續說道:“被殺的是前副市長錢鐘山,死在柳玉瑩的家里。”
他急著去廚房找吃的,聽到妻子的話大吃一驚:“你怎么知道的?”
她所在的電視臺新聞中心昨天上午接到了吳了和柳玉瑩下個月結婚的請柬,晚上臨下班時她正和幾個同事在隨禮五百還是六百問題上爭論不休,突然接到電話說“玫瑰苑”發生了殺人案,她立即和一個采訪組趕到了現場,但是她們去晚了,出警的刑警們已經走了。
她接著說道:“我去了現場,你們的人已經撤了,我們采訪了小區的物業經理和一些圍觀者,是物業經理說的。”
妻子從不會主動問他工作的情況,他就是說給她聽,她也會顯得很不耐煩,今天好象有些不一樣。他立刻意識到這件殺人案可能要鬧得滿城風雨。于是,他急忙問道:“你們今天要播新聞?”
她又說道:“做了個采訪新聞片”
他頓時臉色劇變:“不許播!我跟你去電視臺。”說著他拿起剛脫下的外衣,一把拉住妻子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她驚愕的望著丈夫:“為什么?”
他仍然沉著臉說道:“這事目前嚴格保密!”
半小時后,蔣燕開著她的紅色“本田”在前,何百鳴開著他的警車緊隨其后駛到了電視臺新聞中心的大樓前。
當他們走進值班編輯的辦公室時,神態凝重的新聞中心副主任凌雪正在接電話。
看到何百鳴和蔣燕的到來,凌雪先是吃了一驚,放下電話話筒后她向何百鳴和蔣燕打著招呼:“何支隊大駕光臨,不會是專程送燕子的吧?我說燕子,這好像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凌雪是蔣燕的前任主播,因為升任了副主任,不再擔任主播。
何百鳴打斷凌雪的話,直接了當的說明來意:“凌主任,昨天蔣燕采訪的新聞片今天的早新聞你們不能播!”
凌雪說道:“我正要告訴燕子,我剛接到值班的臺長電話,這個片子撤下,換市民踴躍除雪的直播,已經有兩個記者組出發了,準備現場采訪。”
何百鳴一塊石頭暫時落了地,又接著說道:“有多少人看過這個新聞片?”
凌雪回答道:“除了出現場的三個人,還有后期的兩個編輯,再就是我和值班臺長,臺長是一小時前看到的樣片。”
何百鳴嚴肅的說道:“請你通知看過片子的人,必須嚴格保密,不得擴散!就說這是黃副市長的決定。”
凌雪說道:“我已經告訴了那兩個編輯,片子播出前不許外傳。”
離開電視臺,何百鳴感到肚子餓的實在是受不了,于是他開著警車進了一個家屬院,找到一家社區早點店,要了一碗豆腐腦和幾根油條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個凈光。
他是當兵的出身,十幾年的軍旅生涯養成干什么事都求個快的習慣,為這事他妻子和同時沒少說他,他總是一笑說道:就這樣了,我這也是死不了改不了。
突然,勒死錢鐘山的那條細鋼絲又浮現在他眼前。
他想起今年初他在上網時和他的“空間”網友聊天時,有南方幾個城市的網友曾說過他們所在的城市前幾年都發生過用細鋼絲勒死人的案子。
他仔細回憶著當時聊天時網友們的話,一時就是想不全,只是想到當時大家一致認為兇手很可能是個為錢殺人的職業殺手。
他決定立刻回家上網,向網友詢問詳情。
他不抽煙不喝酒,唯一的嗜好就是上網和網友聊聊天,打幾把斗地主。當然與他聊天和斗地主的網友大多數都是公安系統的刑警。他在國內幾大門戶網站都有自己的“空間”,他還創建了一個名叫“天網”XX群,他的用戶名叫“鷹眼人”。
他又買了幾根油條,開上警車就直奔他家所在的方向。
到家后,女兒萍萍已經起床了,正在她的房間里讀中考的輔導書。
他一進門就大聲喊著女兒說:“萍萍,冰箱里有牛奶,你自己熱熱吃早點吧,我給你買了油條。”
何萍萍噘起了小嘴走出她的房間,她知道爸爸又要上網和人聊天,于是叼起一根油條走進了廚房。
他走進他和妻子共用的書房,打開他的電腦先登錄了XX網站,近五百人的“超級群”里沒有網友在線。
于是,他發了一條留言:
“大家好,我市昨晚發生一起惡性殺人案,兇器是一條兩頭有手柄的細鋼絲,死者被勒斷了氣管。請有相同或相似殺人案發生地的朋友通告案情。”
隨后,他又一一登錄他的“空間”,一一發出了相同的留言。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接著傳來女兒的喊聲:“老爸,電話,老媽打來的。”
他走進客廳拿起電話聽筒,聽筒里傳來一個讓他吃驚的消息。
“老何,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們臺里的凌雪是錢鐘山的姨妹。”
他確實不知道,急忙問道:“這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電話里蔣燕的聲音:““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多少年了,凌雪一直就住在她姐姐家里”
他又問道:“為什么?凌雪沒有家嗎?”
電話里蔣燕的聲音:“凌雪是個老姑娘,沒結過婚。”
放下電話,何百鳴陷入了沉思。他心想這事瞞不住錢鐘山的家人了。于是,他立即撥通了孫平安的手機,但是,他很快就有點后悔,孫平安現在應該在睡覺。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孫平安平靜的聲音:“是老何啊,又有什么事?”
他急忙說道:“孫局,我打擾你睡覺了”
電話里孫平安的聲音:“我睡醒了,你說吧。”
他接著說道:“電視臺有個叫凌雪的,你知不知道她是錢鐘山的姨妹?”
電話里孫平安的聲音:“知道,我剛給凌雪打了電話,我已經通知她下午一點參加會。出了什么事?”
他又說道:“蔣燕她們昨晚到了現場,她們做了個新聞片。”
電話里立刻傳來孫平安的吃驚的聲音:“見鬼!消息怎么這么快?”
他再次急忙說道:“我剛才去了電視臺,已經命令他們停播了。”
電話里孫平安的聲音:“那就好,我說老何,你還是專心抓案子,處理后事你就不要多插手了,你記住,這件案子決不能定再辦成一件無頭案,你一定要給我找出兇手,不論死活都要給我找到。”
聽到孫平安的這句話,他吃了一驚,心想偵破案件怎么能和處理后事分開,明明說好下午要專門研究怎樣處理錢鐘山后事的問題,有關死者生前的很多情況是要從家屬那里了解的。又怎么能說不論死活都要給“他”找到兇手呢,他隱約感覺到這個案子的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
孫平安多少年來在市局一向是一手遮天,他的話是沒有人敢違抗的,局里的幾個副局長幾乎都是擺設,黃志強來掛職后,大家都期盼著能打破這種局面,但是黃志強很快就升任了副市長。他這個刑警支隊長始終是他手中的一張牌或者一個棋子,一年到頭不停地與各種各樣的刑事案子打交道。
他很清楚,孫平安向黃副市長說他回避此案,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會真的回避。
“喂喂,老何,說話!”
話筒里傳出孫平安的喝聲。
他一再次急忙說道:“哦,哦,我知道了。對不起,孫局,剛才我走神了,你放心。我一定盡全力破案!”
掛上電話,何百鳴一轉身看到女兒正瞪著驚愕的眼睛看著他。
他望著女兒說道:“你怎么這樣看著爸爸?”
何萍萍笑笑說道:“沒事,老爸,我要去新華書店買本書,拜拜。”說完她邊戴著一副棉手套邊向屋門走去。
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又撥通了支隊重案組的電話,詢問現場的腳印檢驗和模擬像繪畫情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告訴干了一夜的重案組成員們都回家睡覺,下午一點帶著模擬像到市局二樓會議室。
他看了一下手表,快九點了,突然感到困的兩眼直打架,于是他脫掉外衣往掛衣架上一掛,走進臥室躺了到床上,他也得睡上一覺。
躺到床上后,他就是睡不著,不論兩只眼睛怎么打架,耳朵里總是回蕩著孫平安剛才電話里說的話。
他使勁閉了閉眼睛,開始默默的數數。
他終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他也做了一個夢,夢見他一直在追捕一個出了一大筆錢雇職業殺手殺死錢鐘山的幕后人,最后他將他擊斃。
但他始終看不到那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