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鯨島位于北海市邊上,和北海市一水之隔,傳聞在這里經常能看到鯨魚群出沒,見鯨島之名因此而來。
島上住著幾百上千的外地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開著旅舍,迎接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游客。
島的東邊內收成一個口袋子,形成了個天然的碼頭,每天天還沒亮,那些海鮮販子和喜歡新鮮魚蝦蟹的人們就早早守在碼頭,等候滿載而歸的漁船。這是一天之中最忙碌最熱鬧的時刻,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無法阻擋人們的熱情。
沿著環島大道往北走,道路漸漸抬高,岸邊礁石開始變得多起來,路的一邊是峭壁懸崖一邊怪石嶙峋,一路上比較少人來往,安靜舒適,是釣魚的好地方。當中有個最出名的景臺—見鯨臺,傳聞在那里可以看到北海里游弋的鯨魚群。一些眼光獨到的旅游公司開發了出海尋找鯨魚的業務,遠道而來的游客可以租借游艇出遠海,即便找不到鯨魚群,也可當作是放松心情的娛樂消遣。
西邊是長近10里的黃金沙灘,那里也是游客們趨之若鶩的地方,每年夏天人滿為患,有人在太陽傘下愜意休息,有人在沙灘挖了個深坑,將自己埋進去,游客們抱著各式各樣的救生圈在淺海里游來游去,再遠處,載著客人的摩托艇在海上飛速奔馳。
南邊是幾座相連的山峰,林木蔥郁,鳥獸成群,一群野生梅花鹿世代生活在其中。
東南之際,跨越了整個狹窄海峽的北見大橋將北海市與見鯨島聯系在一起,那是通往見鯨島“心臟”的“輸血管道”,每天川流不息的汽車將各種日用品帶到島上。
我在黑雨山山頂處開了一家咖啡館,那里地勢開闊,白天能看到很遠很遠的海,夜晚時,站在庭院就能看到那架最惹人注目的是北見大橋,閃爍不定的霓虹燈如一條捆綁滿燈泡的巨龍,橫跨在海峽上。
一條環山雙向公路將見鯨島的幾個主要建筑群連接了起來。
從山頂的巨型梅花鹿雕塑出發,沿著山路盤旋而下,兩邊是一排排統一規劃建造的旅舍,白墻黑瓦,懸掛式屋頂,前院里栽種著數量不一的桂花樹,幾近相同的房子著實讓人容易視覺疲勞。幸運的是我毋需如此憂愁,我租不起島上的房子,只能在北海市區里租個農民房,每天騎著自行車在北海市與咖啡館之間來回。
旅舍群之下就是依山而建的民居,低矮的房子鱗次櫛比,平整的屋頂晾曬著各種各樣的海鮮,秋天一到,整座山彌漫著特殊的咸味道,那是鹽腌漬海魚與海風親吻時留下的證據。
在北海市人眼中,見鯨島只是個被熱炒起來的旅游觀光小島,景色遠遠比不上擁有幾個5A級風景區的北海市,但這絲毫沒影響到外地人的熱情。
每年夏天,數不清的游人絡繹不絕前來,尤其那些年輕情侶,更是奔著“海深時見鯨”的傳言來到見鯨島,他們相信那是愛到深處的見證,只要能看到鯨魚,就能保證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
盡管我認為這只是那些文藝青年捏造出來的傳聞,可小鯨魚相信了。
她執意要來見鯨島,又特意和我商量,開一家能看到遠海的咖啡館,我們可以邊工作邊看海,假如運氣足夠好的話,是真的能看見傳聞中的鯨魚群。
她是個深度抑郁癥患者,自覺不久于人世,期待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的心愿。我不忍逆她的意思,便依她所言,花光所有積蓄,又借了一大筆錢,開了這家咖啡館,讓她每天坐在庭院里,舒舒服服看著遠海,尋找鯨魚群的蹤跡。
結果,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所謂的鯨魚群。
比起這個,還有更糟糕的事,咖啡館的生意不太好。
本地人不會來,游客們覺得離住處太遠了,盡管所處位置不錯,但要走一段山路,只有那些愿意折騰的青年才愿意來,尷尬的是他們的消費并不高。
沒有了客源,咖啡館很難維持下去,為了完成小鯨魚的心愿,每個月交租時,我不得不找朋友東借西湊,到后來實在借不到了,甚至不惜動用信用卡里的錢。
每個晚上,我對著日益增長的欠債賬單簿發愁,可在小鯨魚面前,我必須要擠出真心的笑容,免得影響她的情緒,令她加深了抑郁。
即使這樣,2年之后的某一個夜晚,小鯨魚還是趁我還在咖啡館上班時,偷偷服用了農藥,永遠離開了我。
遇見小鯨魚后,我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我對生活的信念,對未來的憧憬,還有和小鯨魚相依為命的心思,在看到她被白布蓋住的瞬間轟然崩塌,碎得無影無蹤。
自那之后,我一蹶不振,日夜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只要腦袋稍微清醒一些,我就覺得痛苦難堪--小鯨魚的嬌嗔喜怒,會像重播的電影鏡頭一遍又一遍出現在我的腦海。
然而我不敢追隨小鯨魚而去,我恐懼死亡,我貪戀這個世界的美好,好不容易來到一趟世間,就這么匆匆離去,我不甘心。
令人諷刺的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生活下去。
債臺高租的生活給了我無邊的壓力,就像海浪拍打礁石,一層又一層涌過來,令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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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這種自相矛盾之中艱難度日,沒有能力活下去,卻又不敢去死。
歸根到底,我究竟是個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即使一次又一次被現實教訓后,還是能制造出一個只屬于自己的理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