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待到差不多2點才回去,幸好那時停了雨,回去時的路好走了一點,不過等我們走到大路,正是凌晨三點,寒風蕭瑟,蜿蜒的山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那路燈在泛著慘淡的光芒。
我們好不容易才約到一輛網約車,先送了見鹿回家,才讓司機載我回租房。
那一夜我受了風寒而引致發燒,非常難受,在去醫院開了藥后,依照醫生的囑咐休息了兩天,到了第三天,身體稍微好一點,又火急火燎趕回橙鯨咖啡館,拖著病殘的軀體迎接客人。
這幾天時間見鹿沒有聯系我,我心里挺擔心她的,畢竟她的身體比我還要虛弱,感冒發燒像是家常便飯之事,果然,當我發信息問她,收到的回復是她也感冒了,她說她媽媽下了命令,必須呆在家里徹底養好病才準出門。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禮拜,我的發燒漸漸好起來,這些天有時雨水延綿,有時晴天萬里,天氣極不穩定,上山的客人比以往少了很多,我的咖啡館生意自然也受了影響。
這一天傍晚,我正坐在吧臺上,對著空蕩蕩的桌椅發呆,一個西裝男子陪著一個40來歲的女子走了進來。
我以為是客人,剛想跟他們打招呼,那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就走向我,直奔主題:“見鹿離家出走了。”
我頗為驚訝,此前我們兩人可是從來沒見過,怎么她一來就跟我說見鹿的事。我看向她,總覺得這個打扮十分時尚的女人和見鹿的樣貌有些相似,尤其眉宇之間,特別相像,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我大概猜了出來,當聽到她說見鹿離家出走,我就更加肯定了:“你是見鹿的媽媽?”
“嗯。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嗎?”見鹿的媽媽舉止之間有一種從容不迫的神態,即使遇到這樣的危急情況,也不慌不忙,這明顯感染到我,我的一顆心竟然沒有因為聽到這么個壞消息而慌亂起來。
“沒聽過她要去哪里。”我搖頭,“我有好幾天沒與她見過面了。她不是在家里養病的嗎?”
“病還沒好就跑出來了。”
“什么時候?”
“今天一大早,我去喊她起來吃飯,結果敲了很久的門也沒見她回話,我以為她出事了,找到備用鑰匙開了她的房門,才發現她留了紙條說出去散心。”
“我有好多天沒與她見面了,連信息也很少發。”我想了想,問,“她帶了手機在身上嗎?”
“沒有,手機就放在房間里。”
“問過她的老師和同學了嗎?”
“問過了,全都說沒有見鹿沒有和他們聯系過。”
“那她經常去的地方呢?”
“都找遍了,沒有發現她。”見鹿媽媽神色凝重,盯著我,“你們那天那么晚才回來,是去了哪里?”
看來見鹿媽媽對我們之間的事頗為了解,我不敢怠慢,立即回答:“就上了青云山。”我的心一動,這個傻女孩該不會又獨自去了盩厔小屋吧?
“好的。”她卻沒有責怪我深夜帶見鹿爬山,將她女兒置身于危險之中。
“要報警嗎?”
“暫時沒有這個必要。”
見鹿媽媽可能是不想讓這件事太過張揚,畢竟現在網絡時代,有什么事瞬息間能傳遍每個角落,見鹿離家出走一事,如果給有心人發酵,可能給她造成巨大的心靈傷害。
想明白了這點,我當即自告奮勇:“需要我的幫忙嗎?”
“有心了,不過我們應該能找得出來。”見鹿的媽媽婉言拒絕。
“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找到了見鹿,我也好放心。”
見鹿媽媽愣了一下,但看到我非常真誠地看著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寫下了她的手機號碼。
“謝謝你救了見鹿。”將字條還給我時,見鹿媽媽小聲在我耳邊說,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大步走出咖啡館,上了那輛白色的車,匆匆離去。
我記得前些天見鹿要去喝喜酒的那一次,上的就是這輛國產轎車。
看著那輛汽車消失于眼中,我重新坐下來,思考著見鹿可能的去處。
從見鹿媽媽的言語中,我能感覺到見鹿已經不是第一次離家出走了,思前想后一番,還是覺得她去盩厔小屋的可能性最大。
咖啡館此刻沒有客人,我干脆拉上閘門,關了店,騎著那輛新買的二手自行車去找見鹿。
我想這次見鹿離家出走得很突然,可能沒有帶上飲料和食物,擔心她會餓著了,出門前我特意準備了熱牛奶和面包。
我不是很關心見鹿因何會離家出走,我只是擔心她又一次想不開,要自殺。
我就是這個性格,不知道還好,如果知道了什么,就一定想方設法去提供幫助,哪怕此事與我完全無關。旁人常常都說我是好人,其實我哪里是什么好人,我只是忠于自己的原則,遵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而已。
我爬上青云山,來到盩厔小屋,卻沒見到她的蹤影,只有晚風吹拂鈴鐺的聲音。
見鹿的媽媽必然也來過這里,不知她是否和我一樣毫無收獲。
我撥通了見鹿媽媽的手機,得到的答復是還沒找到人,我看著懸在屋梁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船模,皺眉凝思,想這個叫見鹿的女生到底在哪里躲起來了。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我念著小鯨魚寫下的詩句,念了好幾遍,突然想起新月島當中有一個湖,就叫春眠湖,那里有真正的烏篷船。
我的心一動:她會不會去了那里。
雖然機會很小,但我不肯放過任何的可能,我擔心她又會做傻事,當下飛也似的奔下山,騎上自行車往春眠湖飛奔而去。
當我快要到趕到春眠湖時,小雨又不合時宜地下了起來,車籃子上有雨傘,可我不打算拿出來,就這樣淋著雨沖到春眠湖邊。
岸邊只有兩艘沒有帳篷的小船,除此之外,空無一人,我打開探照燈,往湖中心看去,一片灰蒙蒙,只有細雨斜斜劃過水面的痕跡,不過,好像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個黑黑的影子,我舉高了探照燈,射出來的光再往前走了幾米,果然是一艘烏篷船,似乎,還有個人影在燈光里搖曳。
我當即跳上其中一條小船,解開拴住碼頭的繩索,劃向湖心。
自小我就在江邊長大,劃船難不倒我。當我逐漸靠近那艘船時,才發現船上空無一人,而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只是一個立在了船中的稻草人。
這個稻草人怎么會將船劃到湖心,這根本不可能。
正當我心里疑惑,準備跨過那條船看一看時,見鹿從里艙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戲虐的笑意:“我就說嘛,只有你才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