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渾身哆嗦的空擋,忽見東丹晗玥勾起我的下顎,冷冷笑道:“扶蘇是嗎?你看看,誰在這里?”
我抬眼望去,昏暗的角落里有一團模模糊糊的東西,由于燭火闌珊,并不能完全看清。請使用
不知怎地,心卻倏忽亂跳起來,我慢慢向前走去,視野漸漸清晰起來。
籠子,一個并不頂大的鐵籠子。
里面,居然關著一個人!
籠子很小,里面的人垂頭抱膝才能勉強裝下,那樣蜷縮的姿勢,一定十分難受,后腦四肢都緊緊貼著鐵柵欄,得不到一絲舒展。
烏黑的發像一個殼子包裹著他,陰影將他完全籠罩,他縮蜷著身體,動也不動,就那樣無聲無息,連發絲也是靜止的,我甚至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東丹晗玥清冷的笑聲在密室中突兀響起,越發詭異。
他抱著我慢步走近了那鐵籠,對著那籠子冷哼一聲,抬腿便踢,伴隨著細碎的鐵鏈聲,鐵籠左右搖晃了幾下,砰然倒地。
里面的人依舊動彈不得,抱著身體蜷在籠子里,絲絲縷縷的頭發從里面傾瀉了出來,宛若曲折蜿蜒的蛇。
他是誰?
我探□子,歪頭看他。
他縮在一起的手腕腳踝被泛著冷光的鎢鐵鏈緊緊鎖著,襤褸衣衫的染滿了干涸變黑的血漬,早已辨認不出顏色……圍在小腿前的細瘦手臂遍布新痕舊傷,叫人不忍細看……肩頭突兀的矗立著,尖刻單薄。
我圍著他緩緩轉著圈子,卻依舊看不到他的埋在膝間被發絲遮掩的臉。輕飄飄貼近了他,心一點點收緊,在腦中把我所熟悉的人,一個個悉數想過,默念著不會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有呼吸,雖然極細極輕,卻是活的。
只是這樣活著,并不比死了要好很多。
東丹晗玥將我隨手扔在一邊,從外面將鐵籠的門打開,細長蒼白的手指插=入那人的發間,用力將他提起。
籠子里的人仿若無骨,身體柔軟似蛇,無半分反抗,就著被拖拽的怪異姿勢,垂著手腳便滑了出來。
赤=裸的腳踝磕在硬冷尖銳的鐵絲,鐵絲瞬間刺入了皮膚!他卻仿佛連痛感也沒有,躲也不躲,任由那鐵絲一直向下殘忍劃去!
血蜿蜒而出,居然在鮮紅中透出詭異的綠來!
我捂著唇,仿佛聞到空氣中慢慢滲出一種奇特的異香,我本不該有任何感覺,卻像是被下了某種誘惑的蠱,突然便心慌意亂起來。
砰地一聲,心隨之劇烈跳動。
東丹晗玥驀地松了手,那人隨之倒地,軟綿綿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腳踝還在淌著血,他的呼吸幾不可聞,他的發緩緩滑下背脊,露出破爛不堪的衣衫和傷痕累累的身體。
精美華貴的靴子扒拉著那具身體,將他翻轉過來。
我擰眉,那形狀優美的鎖骨竟被兩根略細的鐵鏈生生穿透!
這里是練武人的要害,被鎖住了相當于武功全廢。
我不由得看了看東丹晗玥姣好的面容,真的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毒辣,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東丹擎的兒子呵。
同樣冷血。
殘破的身體,盡管歪斜著躺著,四肢卻依舊修長,少得可憐的完好皮膚,仍可以看出白皙的膚色……
他的臉,被發絲遮了大半,透過那形狀優美下巴輪廓,我可以猜測,這個人,一定很好看。
我捂著胸口的部位,心跳再次加速,東丹晗玥,這個該不會是你的孌童?!
東丹晗玥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突然伸手,再次揪著頭發將他提起,伏在他的耳邊低聲笑道:“承歡,瞧我帶了誰來?”
猝不及防的,那人的臉呈現在我的眼前。
心跳驟然停止,伴隨著破裂的聲音。
這個人,我不認識,我本該慶幸的。可我,卻依然覺得心痛……為什么?
盡管是毫無神采地半垂著,那桃花眼還是蒙著濕漉漉的水霧,眼周灑滿了淡淡的粉,襯著他面色更蒼白,唇色更淺,憔悴卻也依舊透著無盡的誘惑……
怎會?如此熟悉?
仿佛不曾聽見東丹晗玥的聲音,承歡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眼神平靜的像是一汪死水。
東丹晗玥癡癡的笑起來,漂亮的丹鳳眼流轉生輝,他低聲細語:“你曾為了救她的命,連我的命令都敢反抗,不是嗎?如果不是她,你又怎么會被關在這里?”
他低低的笑著:“怎么,不想見她了嗎?”
那桃花眸豁然睜開,閃出一抹妖異的綠光!
承歡緩緩回頭,靜靜凝視東丹晗玥,蒼白的唇張闔了好一會,才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來,他睜著眼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東丹晗玥揚起少年人特有的清澈臉龐,嘻嘻笑開,故作驚訝道:“怎么?你肯說話了?呵呵,真是好笑,你居然肯說話了呢!”
他用力拉扯著手中的頭發,漸漸冷下臉來,狠狠盯著承歡,一字一頓道:“是啊!你沒聽錯!我就是把她帶來了!呵呵,她就攥在我的手中,你救她啊!你跳起來救她呀!”
像是突然怒不可遏,東丹晗玥拖起承歡便將他甩到我的身體前,接著猛地用力按住承歡的頭,將他按到我的臉前,瘋狂大笑:“看到了嗎?!啊?!你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
承歡踉蹌著倒在我的面前,手腳的鐵鏈發出卡啦啦的聲響,他緩緩抬頭,飄忽地眼神落到我緊閉的臉上,驀地僵住了身體。
我在這里只看到他披散著長發的肩,像是突然被風吹起,由僵硬到細細輕顫,再到后來無法遏制地劇烈抖動,不過瞬間。
“扶蘇……”破碎的聲音傳來,帶著極度的絕望和不愿置信的顫調,承歡瑟縮著抬起傷痕累累的手臂,想要撫摸我的臉,手指卻驀地僵在半空,他搖著頭低聲重復,“扶蘇……扶蘇?扶蘇……扶蘇?”
“誰允許你碰她?!”東丹晗玥倏地發瘋,一把將承歡扯了起來,用力摜了一個嘴巴,瘋子一樣的叫著,“你不過是一個人人都可以玩弄的男=娼,憑什么想要碰她?!憑什么?!”
我簡直要被氣炸了!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承歡被甩到一邊,身子撞到石壁發出咚一聲響,他卻并不覺痛,掙扎著起來,連滾帶爬地撲到我身邊,抱著我的身體拼命搖著,聲音漸漸凄厲:“扶蘇?扶蘇……扶蘇……”
他猛地抬起頭,噙著水霧的眸子緊緊盯著東丹晗玥,嘴角淌出顏色怪異的血,他冷冷疊聲質問:“你對她做了什么?!你對她做了什么?!”
東丹晗玥聞言一愣,神態乖戾,卻冷靜下來,他吊起眼睛,抬腳用力揉攆承歡的背,陰冷笑著:“她對我做了什么,我便要對她做什么,難道不應該——”
他的話伴隨著砰然作響的鐵鏈聲,戛然而止。
承歡倏忽跳起來,伸手便扼住了東丹晗玥細白的脖頸!
東丹晗玥抬起下顎艱難地喘息著,面色更加蒼白,卻掛著嘲諷的笑,他的手垂在身側,指尖柔柔舒展,連掙扎也沒有。
承歡冷冷盯著他,面容幾近扭曲,扣緊脖頸的手臂細細地抖,兩行滲著翠綠的鮮血從鎖骨的傷口驀然涌出,沿著身體的線條,蜿蜒流淌。
二人無聲對峙,東丹晗玥蒼白的臉漸漸浮上了不正常的紅暈,他半張著唇越發呼吸艱難,手指慢慢收縮,纖長的丹鳳眼也迷離起來。
“咳!咳咳……”
驀地,承歡在最后關頭突然松了手,東丹晗玥就勢倒在一邊,撫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像是突然失力般,承歡緩緩倒下,移動著身體蹭到我身邊,捧起我的臉,低頭細細地看著:“扶蘇……”
他說著,驀地抬手捂住了臉,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東丹晗玥倒在一邊嘶嘶地喘息,卻不忘嘲諷地笑:“你怎么不救她了?嗯?呵呵……她死了……她死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倏地冷了臉,陰森森道:“就算是死,也別想逃!”
他直著眼睛一陣悉悉索索地摸索,半晌從懷里翻出一顆粉色的藥丸,神色詭異地笑了笑,搖著身體走到我身邊,一把推開承歡。
承歡沒有倒下去,卻是反手一把扯住東丹晗玥的腳踝,冷聲道:“走開!”
東丹晗玥嗤笑了一聲,隨手按了墻邊的蠟臺,不過片刻,密室門口倏忽出現一道人影!
那個身影飄忽竄到承歡面前,驀地揚鞭纏住承歡的手腕,用力一抻!
砰地一聲,承歡被鞭子拖拽著踉蹌倒地,幾乎是同時,他旋轉著奇軟的身體倏忽起身,反手扯住軟鞭!
鎖住手腕腳踝的鐵鏈便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鎖骨處的傷口再次血如注涌!
承歡抬起頭,盡管面白如紙,卻無礙那攝人的氣勢,盡管發絲遮住了他的眼,卻遮不住那嗜血的碧光!
他猛地震動手腕,鞭子另一頭的人便倏忽被拋起,重重砸向石壁!
這一系列的動作,居然在瞬間就完成!
他抓著手中的軟鞭,直直盯著東丹晗玥,淡淡道:“少主,請您饒了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