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我一邊盯著手錶上的秒針一邊狂按面前倒三角的按鈕,終於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我迅速鑽了進去按下關門鍵。“等,等一下!”一隻竹竿似的手臂伸進了即將關嚴的夾縫裡,緊接著擠進來一個瘦高的身影,“不好意思,我趕時間。”“瘦竹竿”憨憨地衝我們笑道。最裡面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皮膚白皙的年輕人,他似乎不屑與我們這種人爲伍,低著頭縮在最遠的角落,估計是大廈哪一層的白領。
這棟商務大廈是今年年初竣工的,分租給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公司,我本人倒是蠻羨慕他們這種朝九晚五坐辦公室的工作,可惜小時候書讀得太少沒啥本事,到頭來只能幹些粗活兒。“請問現在幾點了?”瘦竹竿看我不停地擡起手腕看錶便問道,我心不在焉地剛要回答“八點四十八”,結果剛說了個八字就引來一個大巴掌糊在了嘴上,角落裡的西裝白領突然跨前幾步按住我的嘴怒目瞪視著我,“你想死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這,這什麼情況?搶劫還是找碴?我怒火中燒,剛想攻擊他的命根子擺脫他的束縛卻聽這廝繼續說道:“虧你還是修電梯的,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的確有個在電梯裡忌諱問別人時間的禁忌,因爲問你的不一定是人,說出的時間可能就是你的死期,想到這兒我一陣後怕,莫非有什麼髒東西進了電梯?難道就是那個瘦竹竿?這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白領看我表情青一陣白一陣地變化知道我已領會他的意思,於是就鬆開了手,轉而冷冷地看著瘦竹竿。
【黑暗】
瘦竹竿被看得發毛連忙解釋說:“我不是鬼,只是著急又正好沒帶手機,我們那兒遲到要扣一半工資的……”他還沒說完電梯裡的燈光忽然閃了兩閃熄滅了,感覺地面晃了幾下便停止了上升,三個人忽然都不出聲了,一時靜得出奇。這感覺像極了被關在地下的棺材裡,周圍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他們兩個還在不在,我緊張地要命卻不敢伸手去摸身邊有沒有人,更不敢發出聲音暴露自己的位置。
“唉~”一聲沉重的嘆息在電梯內的狹小空間裡盪漾開來,我立刻頭皮發麻心跳加速血液逆流感覺就要休克了,忍不住失聲叫道:“誰?剛纔嘆氣的是誰?”旁邊忽然出現了一張青色的面孔,陰森詭異凌空向我飄來。“啊啊啊!!有鬼啊!!!”說著就把手裡的工具包狠狠地朝它扔了過去,那鬼臉嗷的一聲慘叫消失在黑暗裡。一束細小的黃光照射過來,“這位先生,你沒事吧。”瘦竹竿拿著一個玩具大小的手電筒走了過來,由於光線實在是太小太暗,我只能隱約看見他臉的輪廓。
“修電梯的你搞什麼鬼!!”白領重新撿起手機按亮,滿臉怒色地瞪著我質問道:“你拿包扔我幹嘛?不想幹了?”,原來剛纔的鬼臉是他啊,本身穿著黑西裝的他在漆黑的環境中除了頭哪裡都看不見,自然會被誤認爲是鬼。我支支吾吾憋得滿臉通紅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不住地賠禮道歉,幸好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你不能把電梯修好嗎?”瘦竹竿插嘴道,“這黑燈瞎火的怎麼修啊,況且我才進公司幾天,一直在幫一個老員工打下手學技術,他還在二十七樓等著我送這幾個工具過去呢。”按緊急呼叫鈴吧,等著救援過來。”“我剛纔按了發現根本沒反應啊,這可怎麼辦,早上領導還要開會呢……”“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白領慢慢逼近瘦竹竿,用森冷的眼光盯著他,“他先是在電梯裡問出禁忌,解釋一半的時候電梯就故障了,所有的逃生方法都被否決,這些會不會全是計劃好的?”瘦竹竿嘲諷道:“計劃好的?這麼巧的事什麼人能計劃出來?”“人當然不可能,鬼可就難說了。”“你,你有病啊,非得把人當成鬼,我看你比我還像鬼。”“這不是長相的問題,如果你是自殺死在這棟大廈裡的鬼魂,想要找人作伴自然有辦法困住我們,而且我還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你已經死了!”
我聽他們辯論聽得心煩意亂,本想上去勸架卻因爲白領的最後一句話僵在了原地,黑暗中瘦竹竿的臉陰晴不定,沉默了幾秒後他開口說道:“有什麼證據你就拿出來吧。”白領轉向了我問道:“他剛進電梯時按的是幾樓?”“二十五。”“據我所知二十五樓在四個月前租給了一個小私企,但是因爲老闆刻薄貪財經常剋扣員工工資,壓榨員工休息時間,終於在一個月前一個員工不堪重負上吊自殺在了加班室。從此後員工紛紛辭職不幹,公司生意慘淡倒閉,不得不在一週前搬離了大廈。現在的二十五樓正空著,還沒有租給下一個企業,你說你是哪裡的員工呢?”
瘦竹竿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我不禁對這個盡職盡責的鬼產生了一絲同情,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可不想下去陪他。“不對!”瘦竹竿突然指著白領叫道:“他也是鬼!!!”“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鬼急跳牆了?”瘦竹竿冷哼一聲對我說:“我們上電梯的地方是一樓,我緊跟在你後面進電梯的,之後門就關上了,那這小子是什麼時候在哪兒上來的?”這回輪到白領無語了,他咬著嘴脣臉色愈發難看,我看到他的眼球在不斷充血,臉上密密麻麻的血管蛛網般暴露出來……
【尾聲】
X月X日晚九時左右,某商務大廈二十五樓的一個私企員工把頭伸進索套裡踢翻了腳下的小凳子,同一時間該大廈所有者的獨生子誤踏進維修中的電梯從二十七樓摔下,同一瞬間回公司取工具的實習電梯維修工在過斑馬線時被疾馳而來的貨車撞飛了出去……
老維修工將工具收拾好,蹣跚著離開了,路過那部還拉著警戒線的電梯時忍不住停了下來,重重地嘆了口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