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聞言,雙眸倏地一厲,神琥珀色的雙瞳之中,忽然瀲滟精光,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凝視著易青人,壓低了聲音問:“青人,莫非不是剛剛的那個人?”
易青人點了點頭,舉步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此人乃是大理寺的推丞,主管這些案宗的。”
“為何裴半山還沒有回到京城,這推丞就來你這里拿走了案卷?”鳳七七微微蹙眉,目光疑惑地看向了易青人。
易青人搖了搖頭,“對于此事,我也有些費解,只不過,他的手中有大理寺的公文,所以……”
鳳七七瑩白的纖手抵在了尖尖的下巴上,她眨了眨綴著頎長睫毛的眸子,陽光耀在了鳳七七的身上,頎長的睫毛在她的雙頰之上留下了兩道剪影。
她沉吟了好半晌,緩緩地抬起了眼皮兒,目光凝視著易青人,“難不成,這其中有什么貓膩?”
易青人也有所懷疑,龐府之事,著實太過蹊蹺,龐府滿門皆滅,龐野又和兩個青樓女子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竟然也是冒充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殺掉紫嫣和紫月。
這件事,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所能夠調查的范圍,圣上已經將此事交給了大理寺少卿裴半山。
死去的龐野、新喪的李威冉、還有調查此事的裴半山,都是君亭樊一脈的。
難不成是君亭樊發了話,想要讓裴半山隱藏此事?
龐野貪污已經是證據確鑿的事實,圣上剛剛要調查龐野,龐府便被滅了門,難道……是君亭樊怕調查到他的身上,才會殺人滅口的!?
想到了這里,易青人微微地皺了一下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鳳七七。
與此同時,鳳七七的目光也投向了易青人,兩人四目相對,忽然,兩人同時睜大了雙眼,像是心中有了猜測似的。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易青人聲音凝重地對鳳七七問。
鳳七七頷了頷首,“你先說。”
“我覺得,龐家被滅門,這件事情或許和瑞王殿下有關。”易青人將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鳳七七點了點頭,認同了易青人的擦想,微微地瞇了瞇雙眸,聲音冷凝地說道:“依我猜測,原本這筆銀子是要進瑞王府的,可是龐野卻動了歪腦筋,貪了這筆銀子,君亭樊因此而震怒,派人滅了龐府滿門……”
“圣上讓提刑司調查龐野一案,瑞王怕我會查到什么,才會發動手中的勢力,讓裴半山接管了這個案子。”易青人接過了鳳七七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鳳七七和易青人相視一眼,兩人的臉上同時揚起了笑容。
倏地,鳳七七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下一瞬,她的雙眸之中瀲滟精光,將一雙眸子瞪大好似銅鈴一般。
“糟糕!”
鳳七七和易青人異口同聲地說。
“若是案宗落在了裴半山的手中,只怕他會毀滅我之前所調查出來的證據!”易青人連忙開口,提高了聲音對鳳七七說道。
不由分說,鳳七七連忙拉住了易青人的手,飛也似地朝著提刑司外跑去。
百里齊剛剛走到了門口,卻倏地感覺到了一陣風掠過,還沒有看清楚眼前閃過的是何人之時,兩人便消失不見了。
百里齊微微地抽了抽唇角,自言自語地呢喃道:“這兩人是怎么了?”
當鳳七七和易青人跑出了提刑司時,大理寺推丞的馬車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鳳七七微微地蹙了蹙眉,一臉凝重地對易青人說:“我們這就去大理寺。”
易青人卻在這個時候,僵在了原地,他的眉心扭成了麻花狀,臉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厚重的鉛云似的,他用力地瞇了瞇雙眼,聲音低沉地說:“大理寺,我們去不得。”
鳳七七疑惑地問:“為什么?!”
“如果我們就這么去了大理寺,豈不是在告訴別人,我們已經發現了什么。”易青人對鳳七七解釋道。
鳳七七覺得易青人的話,很有道理,她闔了闔雙眸,貝齒輕咬唇瓣,站在了原地,抬起了頭看著猶如一張湛藍色的絲絨布一般的天,深吸了一口氣,微斂了眸色。
“這件事,已經越來越不好辦了。”鳳七七的聲音低沉入泥,臉上流露出了難色。
鳳七七站在原地好半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時間緊迫,還被鳳翎羽的人給浪費了一天。
鳳翎羽一方面來告訴自己,銀兩的下落,另外一方面又派出了殺手,潛入黎王府之中刺殺君莫黎。
他這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要幫自己,還是想要害自己呢?
鳳七七感覺自己的腦袋附近,滿是擾人的蒼蠅,她用力地搖了搖頭,雙唇緊抿,對易青人說:“青人,我需要你的幫助,怡紅樓現在……”
“呵呵。”不待鳳七七把話說完,易青人清淺一笑,對鳳七七點了點頭,薄唇微啟,開口打斷了鳳七七的話,“這是自然。”
鳳七七抬手在君莫黎的肩上拍了拍,重重地點了點頭,“多謝。”
話落,鳳七七沒有多說什么,轉身便離開了提刑司。
既然,不能夠明目張膽地去看這些案宗,那她可以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她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兒了,早就已經駕輕就熟了。
鳳七七抬手摸了摸她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地瞇了瞇雙眸,李府、龐府,鳳七七都已經嵌入過了,至于大理寺嘛……
只不過,大理寺對于鳳七七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
可為了怡紅樓,還有自己的小命,鳳七七還是要硬著頭皮上。
入夜,天色暗了下來,漆黑如墨般的夜空之中,只有一輪弦月灑下了皎潔的月光,半空之中仿佛籠了一層白紗。
鳳七七換上了那一身黑色的勁裝,欺霜塞雪的臉上帶著黑色的面紗,她站在了大理寺的墻頭上,猶如站在月光下一尊雕像。
環視四周,鳳七七縱身一躍,跳進了大理寺之中。
“噓噓……”
一個大理寺的捕快,吹著口哨從夜房之中走了出來,在院中找了一個角落,掏出了他的物件兒,在墻根尿起了尿來。
鳳七七一臉嫌惡地瞥了他一眼,快速地跑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手中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捕快頓時慌了,嘴巴里頭嗚咽出聲。
“別出聲,不然我就殺了你!”鳳七七壓低了聲音,在捕快的耳畔說。
捕快微了自己的小命,連忙點了點頭。
“我問你,放置案宗的地方在哪!?”鳳七七冷聲問道。
捕快抬手,朝著不遠處的一間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一般的房間看了過去。
鳳七七微微地瞇了一下眸子,用匕首的把柄用力地砸在了捕快的脖子上,頓時,捕快的雙眼一黑,便昏厥了過去。
捕快剛剛掏出來的物件兒,水還沒有來得及放出來,便被鳳七七打暈了,許是驚嚇過度,鳳七七看見了一個惡心的東西,在風中凌亂著,到處地噴灑著尿。
鳳七七連忙跳腳,生怕噴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一臉惡寒地朝著猶如白晝的房間躡手躡腳地跑了過去。
她捅破了窗戶紙,朝著房間之中看了過去,房中的男人便是今兒晌午在提刑司外所見的那個男人。
鳳七七看著他將一個錦盒打開,其中放置著厚厚的一疊案宗,男人的臉上扯出了一抹冷笑,然后隨手拿起了桌案之上的燭臺。
頓時,鳳七七用力地瞇了一下眸子,她想得果真沒有錯,這個推丞的目的就是要毀了這些案宗,好在,她今兒晚上潛入了大理寺,如果不然的話,易青人這兩個月以來,所有的勞動成果,可就都要付之一炬了。
眼看著,推丞拿起了一疊案宗湊近了手中的燭火,鳳七七連想都不曾多想,直接一張將窗戶轟開,飛身跳入了推丞的房間之中。
“嘭!”
隨著一聲巨響,推丞不由得驚了一記哆嗦,連忙側目朝著鳳七七看了過去。
可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揚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當鳳七七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時,鳳七七的心頭倏地一緊。
鳳七七連忙向后倒退了一步,心中暗道了一聲:“糟糕,上當了!”
她連忙轉過了身子,想要逃出了推丞的房間,可還沒有跳出窗外時,眼前忽然一片灼目的火光。
緊接著,便有數十個捕快魚貫而入,每個人手中拿著火把,將漆黑的夜映襯的宛如白晝一般。
“完了、完了,這下子是要栽了。”
鳳七七全然沒有想到,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為了的目的便是請君入甕。
可鳳七七卻怎么也想不通,為何這個圈套是對她的。
“你不是易青人。”
身后推丞的話,倏地傳入了鳳七七的耳廓之中,這一下子,鳳七七猛然驚醒,今天晚上這一切,竟然是為了引易青人入局所做。
鳳七七闔了闔雙眸,看來他們是在擔心易青人會調查出來龐府滅門一案的始末,才會想到了這個法子,除掉易青人。
她的心頭一驚,如果沒有更大的勢力背景撐腰,在大理寺之中,他們是絕對不敢動手。
果不其然,應征了鳳七七的猜想,一道她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君亭樊一襲玄色的錦袍,在火把的映襯下,鍍上了一層橙黃色的流光,他一雙狹長的鳳眼半合著,右手上拿著一把折扇,在左手的掌心之中輕輕地敲擊著。
他微微地眨了眨雙眸,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君亭樊徐徐側目,朝著鳳七七瞥了一眼,鼻端之中發出了一聲冷笑,說道:“呵!原本以為能夠讓易青人上鉤,但是卻不曾想,竟然會釣上一條大魚。”
鳳七七雙唇緊抿,冷凝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君亭樊。
“呵呵。”君亭樊的笑容,猶如銳利的錐子,猛地朝著鳳七七的心頭刺了過來,“沒想到啊,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會有這么好的身手,哦,不對,本王早就已經在麗春院之中見過出手了,本王到底是應該叫你鳳七,還是鳳七七呢!?”
鳳七七的心頭一緊,她猜錯了,從頭到尾她都猜錯了,君亭樊絕不像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這么簡單,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活捉此人,本王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