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黎凝眉望著鳳七七,眸光之中瀲過了層層的波紋,唇邊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這個鳳七七,他果真是小看了,才不過三兩句話,就能夠替君夙羽解了圍。
他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將眸光落在了君夙羽的臉上,瞧著他一雙細長的鳳目微彎,唇畔含了一抹清淺的笑,君莫黎微微地瞇了一下眸子,鼻端之中發出了一聲輕笑聲。
他的這個三哥,旁人不了解,他可是清楚的很,那一張俊美若妖的臉,何時有過這樣的笑,可見他是對鳳七七動了心思。
倏地,君莫黎不由心頭泛酸,他壓了壓眉心,急忙掩了自己臉上所流露出的神情,他抬手用力地在鳳七七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端王殿下……呃……”
鳳七七的聲音變了調,聲音若有殺豬般凄厲,她猛然垂眸,惡狠狠地剜了一眼君莫黎,口中銀牙緊咬,硬生生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來,“你要做什么!?”
君莫黎緩抬雙眸,和煦的陽光耀在了他的臉上,頎長的睫羽在那半張面具上留下了兩道剪影,他的唇角噙著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像是什么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他淡淡地笑了笑說:“諸位王兄,七七不懂得規矩,讓諸位王兄見笑了。”
君莫黎的話,算是掩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一眾王爺皆是斂了灼灼的眸光,面色變得柔和了起來,依舊是推杯換盞,一個個兄友弟恭的模樣好生祥和。
鳳七七落座時,蕭聘婷折纖腰以微步,身姿搖曳地折返而回,她朝著君夙羽福了一下身子,“妾身已經安排妥當了。”
蕭聘婷的話,并沒有讓君夙羽回過神來,瞧著他唇畔含笑望著鳳七七,蕭聘婷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尋著君夙羽的目光,朝著鳳七七的方向看了過去。
微蹙的眉心變得愈發深邃,蕭聘婷輕輕地抿了抿唇,她作為妾室入端王府邸多年,何時見過王爺臉上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心坎里像是有人戳了一指頭,一股子酸涌上了鼻端,再次開了口,蕭娉婷提高了聲音又說:“王爺,妾身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她的話音讓君夙羽回過了神,他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斂了臉上的表情,端起了桌案上的白玉酒盞,寬大的袖口掩了口鼻,似是隱藏著自己的尷尬,他頜了頜首,正了音色說:“嗯,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就傳膳吧。”
“是。”蕭聘婷點點頭,福了福身。
她瑩白的纖手垂下,纖細的皓腕帶著的景泰藍的鐲子磕了一下手指上的同款式的戒指,發出了脆生生的響,一撩裙幅盈盈地轉過了身子,端得上是剎那芳華。
蕭聘婷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似是凝在了鳳七七的身上,一直到她不得不斂回眸光時,她方向離開了花園中。
鳳七七的眉黛淺凝,下意識抬手拭了拭自己的臉,眸光瞟落在了君莫黎的身上,疑惑地問:“我臉上有花兒嗎?”
君莫黎瞥了鳳七七一眼,淡淡地說:“一會吃食上來,就堵住你的嘴巴。”
鳳七七闔了闔眸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端起了白玉酒壺,斟滿了自個兒面前的酒盞,剛要遞到了唇邊,倏地被君楚悠一把拉住了皓腕,“怎么了?”
君楚悠的笑容極為燦爛,那一雙眸子似是一片清可見底的碧湖,“酒要人多喝才熱鬧。”
鳳七七很是喜歡君楚悠的性格,手中的白玉酒盞撞在了君楚悠的杯子,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干杯。”
美食還沒上來,鳳七七便只好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下了肚,她的雙頰染了一抹緋色,酒氣上頭,一陣清風拂過,只覺著天兒都旋轉的。
抬手揉了揉額頭,酒氣上了頭的她就坐在那兒傻笑。
君莫黎眉心微蹙,壓低了聲音,在鳳七七的耳畔說:“別喝了!”
“唉!”眼瞧著君莫黎抬手奪去了她手中的酒盞,鳳七七抬手揮來了君莫黎的手,“別掃興。”
她有些嫌惡地嗔了一眼君莫黎,須臾側目看向了君楚悠,嘿嘿一笑說:“咱們喝,別搭理他。”
君楚悠自詡風流,吟詩作對詩詞歌賦,酒自然是不可少的,他倒是沒有怎么樣,瞧著酒醉的鳳七七,就愈發地覺著好玩。
平日里見到的那些女子們,裝模作樣地好不矯情,倒是鳳七七為人爽快投了他的性子。
又是幾杯下肚,鳳七七的臉色更紅了,好似天邊的一抹云霞,她將君莫黎之前的提醒全然混忘了,一撩裙幅,翹起了二郎腿,瞧著侍婢端上了美食,鳳七七食指大動,有美酒喝自然就應該有美食相伴,侍婢還未來得及將青瓷盤從秒金邊的紅木托盤上拿下來,她直接一把奪過了盤中的肥雞,扯下了兩個雞腿,一個遞給了身旁的君楚悠。
兩人吃吃喝喝地,一時間好不快活,將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場合都給拋之腦后了。
“呃。”鳳七七大了個酒嗝,一臉癡癡地笑。
“微臣來晚了,還請諸位王爺贖罪。”這時易青人緩步走進來端王府的花園,他躬身一禮,恭恭敬敬地說。
鳳七七聽見了易青人的聲音,抬起了眸子,嘿嘿一笑說:“小青青,你怎么才來,快過來過來,陪我喝酒。”
她倒是不見外,叫的很是曖昧。
君莫黎深深地皺了一下眉,側目瞥了一眼鳳七七,那雙凌厲的眸子宛如銳利的鋼刀似的,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鳳七七,你可是想死嗎?!”
鳳七七側目,朝著君莫黎露出了一口皎月般的白牙,抬起了滿是油污的素手,直接就要往君莫黎的肩上拍。
君莫黎別過了身,躲開了鳳七七的手。
鳳七七似是不快地嗔了他一眼,抬起了雙眸,環視周圍的貴人們,“你們瞧瞧,他就是這么放不開。”
“鳳七七憑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諸位王爺的面前這么說話!”
鳳七七的話音剛落,易青靈便著一襲淺海沙婁金線陣腳細密繡著朵朵海棠的華服,走進了花園當中,才一打眼,正瞧見了鳳七七剛剛抬手要去拍君莫黎,頓時,易青靈的面色鐵青,猶如籠了一層鉛云,怒聲怒氣地說:“你還不跪下給黎哥哥賠不是!”
“跪下?”鳳七七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唇邊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啐了一地的雞骨頭,“青靈姑娘,你見了諸位王爺不屈膝,不見禮的,還是大家出來的閨秀,連這點禮數都沒有。”
易青靈才踏進了端王府的花園,就瞧見鳳七七一臉曖昧的模樣坐在了君莫黎的身側,頓時心中惱火,哪還管得了這么多。現下聽聞了鳳七七的話,她不禁一怔,貝齒輕咬唇瓣,深深地低下了頭。
易青人凝眉,身子放地更低了,“舍妹無禮,還請諸位王爺莫要見怪。”
“說起青靈這丫頭,還是咱們瞧著長大的,這丫頭的性子總是這般毛躁,青人啊,你也不用這般客套了。”君子鏡唇畔含笑,朝著易青人兄妹二人頜了頜首,笑著說。
“就是就是。”君亭樊不甘落后地說:“青人啊,快過來坐。”
易家本就是名門望族,再加上易大將軍手握兵權,君子鏡和君亭樊心中想的什么昭然若揭。
鳳七七笑了笑,瞧著易青人一臉的為難,她招了招手,笑著說:“小青青,那天不是跟你說,讓你跟著我混嘛,你還過來陪我喝酒。”
易青人聞言,面色微微一紅,輕輕地抿了抿雙唇,側目看了一眼鳳七七,須臾又將目光落在了君夙羽的臉上。
君夙羽知道鳳七七這是幫襯著易青人解圍,剛剛她幫了自己這么個大忙,現下也不能讓鳳七七下不來臺,他側目瞥了一眼身后的家仆。
家仆頜了頜首,須臾,便在君楚悠的身旁置了桌案。
“青人快去坐吧。”君夙羽笑著點點頭,朝著鳳七七身邊的桌案的方向指了指。
易青人笑著點了點頭,雙手抱拳應了聲是,便踱步走到了鳳七七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了鳳七七的耳畔,輕聲地說:“還好有你在,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鳳七七抬手拍了拍易青人的肩,嘿嘿一笑說:“姐答應過罩著你,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說話時,鳳七七感覺身后一道寒芒襲來,她緩緩地側目,朝著君莫黎做了個鬼臉,“都是自己人,坐在一塊兒熱鬧。”
君莫黎的面色漆黑如鐵,他冷冷地剜了鳳七七一眼,壓低了聲音,像是從牙縫當中擠出來了一句話,“看本王回去如何收拾你。”
“咳咳……”
鳳七七才將一口酒灌入了嘴巴里,聽見了君莫黎的話,她猛地咳嗽了起來,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她順了順自己的胸口,笑容僵在了臉上。
這時端王府的舞姬魚貫而入,隨著陣陣的絲竹羌笛聲翩翩起舞。
鳳七七深吸了一口氣,斂了眸光,不敢再正視君莫黎的眸子。
易青靈坐在君莫黎的身側,瞧著他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全神貫注地望著鳳七七,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她貝齒緊緊地咬了咬唇瓣,瑩白的纖手將白玉酒盞捏地吱吱作響。
她扯了扯裙幅,盈盈地站了起來,朝著主位之上的君夙羽福了福身,“端王殿下,光有舞沒有歌豈不掃興,臣女聽聞鳳老板歌技卓群,不知可否讓鳳老板唱上一曲兒?”
易青靈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微微地瞇了瞇雙眼,眸光清冷地刮過了鳳七七。
“呵!鳳七七,今兒你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