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整天時間,左秋都苦思冥想著修雲川所說的那句“後天出院”究竟想要表達些什麼。
“讓我去醫院接他?不可能啊,那個明星肯定早早陪著她,我去了他自己也會尷尬啊。”左秋支起手肘,托腮自言自語道。
各種分析後,終於得出結論,他應該是想要明天回去大宅以後能夠見到自己。
“這樣就簡單很多了。”
連續幾天,下屬的分公司裡除了幾個小事故,需要法律介入。左秋分管這一塊,所以也的確有些忙碌。
剛剛又突然被通知,。之前那個稅務上的案子明天要開庭,讓她把之前整理的現場證據、證詞都重新歸檔,然後明天準時出席現場。
一時間各種工作堆在一起,她也實在十分無數。
下午下班之後,拎起一堆文件回家,一直到清晨三點鐘才完成了所有工作。
她生活一向規律,極少熬過夜,所以現在已經是疲不堪言,匆忙洗澡睡覺,可是依然阻擋不了第二天清晨頂著兩隻熊貓眼,出現在審判現場的悲催命運。
還好,她並不作爲公司代表律師出庭,只要在旁做好各種記錄工作便可以,否則左秋真的擔心自己會記錯了條例。
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她的腦子昏昏漲漲,直到庭審結束,看著大家一張張旗開得勝之後喜悅的臉龐,才反應過來。
一心只想著請假回去補個覺,可是走進電梯的時候,就聽同來的幾個同事說:“外面的雨下大了。早晨來的時候,還是晴天。怎麼突然就下起雨來了呢。”
“秋天,就是雨季。看來以後車上得常備著傘了。”
“這樣吧,趕上下雨天,我們順便一起慶祝一下,我請客。”這次說話的是一向寡言的邢律師。
四五個同事一衆說好,只有左秋悶悶站在電梯裡,困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左顧問,不舒服嗎?”一個女同事見她臉色不好,關心問道。
左秋擡頭擠出一個笑容,才說:“邢律師,黃律師慶祝我就不過去了,改天我做東再請大家。今天實在是熬不住了,昨晚整理材料到半夜,現在困的都睜不開眼睛了。兩位老大就給我放個假,讓我回家補個覺。”
她開口拒絕的委婉,大家又見她的確是氣色不好,自然也不多加勉強。
爲首的邢律師年紀大他們幾歲,處事也更是周到。
一行人走到法院大門口的時候,他便及時開口說道:“左顧問,那麼大的雨,你也沒開車。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邢律師。我車子還在公司,這邊又離公司挺近的,我打車回去就好了。不用麻煩的。”其實平日裡,左秋和她們也算不上太過熟絡,尤其邢律師有自己的事務所,平時很少去公司。
所以,她心裡感激對方的周到,但是也必然不願麻煩他。
倒是黃姓女律師,看著左秋煞白的一張臉,著實替她擔心,又巧性格十分爽快,於是直言說道:“小姑娘,大家都是同事。不必那麼客氣的,看你著身體情況,要是一不小心淋一場雨,那恐怕得大病一場。你在這等著,我開車送你回單位。”
說話間,有朝幾位男同事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過去
,我隨後就到。”
盛情難卻,左秋便也不好在拒絕,可是黃律師剛轉身走出兩步,左秋卻見邵陽打著傘,大步邁上了臺階。
他邊走邊喊她的名字:“左秋,左秋,我在這呢。”
那聲音,隔著細雨聲傳來過來,依然飽含著擋不住的歡喜。
大概是因爲他聲音太大,同事們也都不覺停下腳步,左秋不覺尷尬,然後不好意思的對黃律師說道:“黃律師,我朋友碰巧在這裡,就不麻煩你了。謝謝你了。”
她說話之間,邵陽已經走了上來,見到大家都在看他,倒也並不覺得尷尬,十分瀟灑的朝大家笑了笑說:“你們好。我來接她下班,就不勞煩各位了。”
“既然男朋友來了,我們就放心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左顧問。”邢律師看邵陽一表人才,言辭間又是含糊不清,心裡自然而然的把他們歸爲情侶。
因爲大雨,周圍的環境莫名顯得有些混亂,所以面對同事的誤會,她也懶得開口解釋,只是揮揮手和大家再見。
之後,才擡頭問邵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點小事情,對我而言還有難度嗎?這些天家裡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沒來得及開始我人生的重大工程。
今天我剛剛空暇檔期,所以就趕緊過來找你了。”
邵陽說著,重新打開傘,在左秋的頭頂撐了起來。
左秋也猜出他口裡所說“大工程”的含義,所以也不去多問,只是伸手踢了踢裙襬,同他並肩走下臺階。
天空依然是蔚藍的顏色,而邵陽的一把傘如此的輕易地爲她遮擋了風雨,左秋也是無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在他淋在傘外的半邊身體。
心裡一時恍惚,竟然踩空了一節。
“小心一點!”邵陽眼疾手快的摟住了左秋的腰身,讓她只是輕輕扭了一下腳。“疼不疼,還能走路嗎?”
左秋擡起腳活動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關係的,我們走吧。”
雖然她說了無礙,可是邵陽停在他腰間的手,卻並沒有鬆開。
哪怕左秋不著痕跡的拉遠了彼此的距離,可是這樣一幅畫面,落在旁人眼裡,那就是不盡的濃情蜜意了。
尤其是,別有用心的人。比如,修雲川。
他本來就對於左秋的失約十分惱怒,心裡各種猜測她是因爲什麼,纔會對自己的話置之不理。
和齊悅越好了出院的時間,可是眼看著他和秦默親親我我的離開了,卻遲遲不見左秋的影子,。
看著他眼底的戾氣越來越重,還是齊少峰突然靈感突然,想到公司的事情,才替左秋解圍說:“修總,我也是剛剛想起來。今天是公司稅務案件的開庭日,昨天開會的時候周副總還提起來了。
這個案子太太全程參與,所以開庭她肯定是推不掉的,所以也許是太忙了,所以才忘了來接您。”
雖然這個理由也是幾分牽強,可是總算是讓修雲川的心裡的怒意舒緩了幾分。
但是,隨即卻開口對齊少峰吩咐說:“那我們就去法院,接到以後一起回大宅。”
BOSS發話,齊少峰自然是趕緊安排。
修雲川在前,幾
個護工在後,把他的行李整理妥當放進了車子後備箱裡。
之後,片刻都沒有猶豫,變過去了第一人民法院。
雖然醫院和法院是在城市對角線的位置,可饒是如此,他們到的時候,也剛剛十點鐘而已。
爲了不錯過進出的每個人員,齊少峰和保安周旋了半天,才得以把車子停在了距離審判樓門廳最近的地方。
修雲川就坐在車廂裡,出神的看著車窗外那高高的臺階,等待著從裡面走出的那個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在把左秋趕走後的十幾天裡,他每天靠著藥物維持睡眠,可是即便如此,也達不到深度的睡眠。
惶惶如夢之後的意識裡,或遠或近卻都是她的影子。
清醒的時候,他還能過控制自己意識,可是一旦進入了睡眠狀態,那些心裡所潛藏的想念和無奈,便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獸,死死的扼住了他的理智,他的意識,甚至扼住了他被自己矇蔽的心臟。
可是,哪怕這樣難熬,他依然不願意去改變自己的決定,如果不是在徐記的店門前,偶然的碰到她。
被她一句冷然疏遠的“修先生”刺激到,想必修雲川還是會繼續逃避。
是的,就是逃避。
哪怕他總是喜歡,把對左秋的避而不見當作是冷藏她,報復她的一種方式,一種藉口,可是在他深埋的意識裡,卻何嘗不知道,他這樣狠狠的推開她,不過是因爲他害怕看見她之後,便會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想要去愛她,
而這種不由自主,又總是在下一秒喚起他心底潛藏的那些仇恨。
彷彿,他的心柔軟下一寸,他的靈魂便會被各種自責和怨恨所鞭笞。
所以,哪怕盛怒之下的他,在聽到齊少峰的解釋之後,他的心裡好像是得到了一個主動去見她的理由,然後便是迫不及待的奔向她。
然後,等待的煎熬,早已經被他心裡洶涌的思念替代。
他就這樣安靜的等著,哪怕大雨突然襲來,可是依然專注的看著窗外,對於被風吹在身上的雨絲毫不介意。
修雲川漠然的臉龐上,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釋放出熾熱的光芒,他似乎始終都沒有改變位置,一直到雨聲漸大,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羣走出法院大廳。
他終於重新調整了一個姿勢,然後更加認真的看著車窗外,對齊少峰說道:“你車上有傘嗎?”
“有的,修總。我現在去拿。”齊少峰從後車廂裡取出雨傘,重新回到駕駛座上的時候,恍惚的已經看到左秋的身影。
他起身便要過去接她,卻見修雲川伸手拿起座位上的風衣,並不帶任何的情緒的說道:“我去。”
老闆大病初癒,齊少峰自然也是擔心,可是有深知自己BOSS的脾氣,所以只能作罷。
只能由著修雲川穿好外套,撐起傘走下車子。
他隨即也發動車子,可是調整方向的時間裡,再擡頭卻看見不遠的臺階上,左秋已經被一個男人小心的呵護著走進雨裡。
而修雲川,則獨自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滂沱的大雨裡,那挺拔的背影久久的站立著。
他靜靜的看著左秋離開,然後把傘丟在大雨裡,回到了車上。
(本章完)